白九大是我们乌里克斯台的老住户了,他的大名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白九大,而九大这个名字是他的小名,因为他出生那年开的九大(有些朋友不知道九大是什么意思,自己去度娘搜一下就了解了),所以家里就起了这个小名。白九大的年龄比我大了十多岁,我记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之后我离开家外出求学工作,我们就很少见面,去年的时候我因家中有事,在老家住了一年,这期间没少跟他接触,今天就来跟大家讲讲白九大的故事。
我记得当时我是十四五岁,白九大已经三十来岁,儿子都上小学了,不过因为我们住的比较近,从小我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他也喜欢带着我们这一群孩子玩儿。那是我升初中的那年暑假,有一天白九大突然来我家找我。
“四小子,晚上有事儿没?”白九大一边啃着嘴里的黄瓜,一边问我。
“九哥来了,没事儿啊,你要干啥去啊?”我好奇的问道。
“晚上跟我出去一趟,在家等着我啊。”说完,白九大就离开了我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
不过类似的事情多了去了,反正无非就是掏鸟窝,或者去河里摸鱼之类的活动,按理说这都是我们这帮半大小子的最爱,可是白九大三十来岁的人了,还是乐此不疲。每次我们提议进山追兔子,或者下河摸鱼,他总是第一个跑来参加。
到了晚上九点多,天彻底的黑了,我也有些犯困,白九大这才扛着一个铁镐,晃晃悠悠的奔着我家走来。叫上我之后,就带着我向村子东边西边走去。到了西边村口,我看到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了,都是我们平时一起的玩伴,年纪跟我相仿,打过招呼之后,白九大就继续带着我们三个往西边走去。
“九哥,别走了,再走前边儿就是小西天了,这大晚上的多吓人啊。”一个伙伴有些害怕的说。
“看你那怂样!九哥是带你们发财去,放心吧,咱们不上小西天。”白九大顺手从路边不知道谁家的地里揪下来一棵向日葵,一边吃着瓜子一边说。
白九大果然没带我们去小西天,而是绕过了小西天,径直来到了村西八九里的地方。这地方全都是耕地,因为正值夏季,地里的玉米已经快一人高了,晚风吹来玉米的叶子沙沙作响,听起来也有点让人瘆得慌。
“九哥,咱们来这儿干啥啊?”还是那个伙伴,不过相对于小西天,玉米地让他不那么紧张了。
“这话我就跟你仨说啊,可别跟别人说去。”白九大把我们都叫到身边,这才低声说,“这片地是胡老海家的,这老东西这几天给玉米地浇水,就发现咋浇都浇不到头,就进地里检查一下,结果在他家玉米地正当中发现有个大坑,说是老大了,这好几天的水全都进坑了,我就寻思着这大坑这么大,说不定就有啥宝贝。”
对于白九大的猜测,我们也有些相信,毕竟之前在我们村旁边的额尔霍拉台就发现过古墓,一开始也就是个大坑,后来被好奇的村民挖开,发现里面居然有棺材,这才知道是个古墓,不过到底是谁家的祖坟就说不清了,最后叫来了县里的文物局工作人员。那些文物局的人东刨西刨了几天,把东西都拿走了,留下了一个大坑,最后还是村民自己凑钱把坑给填上的。额尔霍拉台都有可能挖到古墓,我们村应该也有可能。
“咱们下去看看,有东西就拿点,没东西就拉倒。不过你仨都把嘴闭严实点,可别让别人知道了。”白九大嘱咐道。
在白九大的带领下,不一会儿我们就找到了那个大坑,说是坑,其实应该叫洞,是一个直径大约两尺左右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用手电照不到底。因为我太胖,白九大怕我在里面卡住,于是就派我放风,他和另外两个小伙伴下去探险。
我在洞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三个人就爬了出来,看到三个人有些沮丧的表情和空空的两手,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一无所获,于是只能安慰他们几句就一起返回了村子里。转过天我就把这件事给忘掉了,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是跟着好友们一起上山追兔子下河摸鱼,只不过白九大和那两个伙伴却一直没有见到,而村子里年纪相仿的玩伴不少,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为他们跟着家里干农活,所以才没出来玩儿吧。
一直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突然有一天,有一个玩伴说白九大疯了。我还不太相信,毕竟一个星期之前我们还一起去玉米地里探险,怎么可能说疯就疯了呢?不过看那个伙伴说的有鼻子有眼,我就特意去了一趟白九大家里,一到白九大家大门口,我就确信白九大确实是疯了,因为我去的时候他正在跟院子里的大黄狗摔跤呢。。。
可是疯的可不止一个白九大,那天跟着我们一起去玉米地探险的两个伙伴也都疯了,每天嘴里念叨着村民们听不懂的话满大街乱转。一开始我也没有多想,但是没过几天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玉米地的事情,害怕自己有一天也疯掉,于是就把那天去玉米地的事情告诉了老爸,老爸一听,就带着我去找刘半仙,说是给我看看。
刘半仙听完我的讲述,哈哈大笑,说不关我的事,让我放心在家待着就行了,还让我去把白九大的老婆叫来,说他能给白九大治病。我一听白九大还有的治,撒丫子就往白九大家里跑。因为白九大的突然发疯,白九大的老婆已经愁的白了好多头发,有心把白九大送去医院检查,可是白九大就是不配合,谁一接近就是又打又咬的。听我说刘半仙有办法,白九大的老婆赶紧带着儿子跟我一起来到了刘半仙家里。
“二大爷,九大这是咋的了,是不是招惹啥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人好好的,咋突然就疯了呢?”白九大的老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
“九大这病啊,全都是他自己心术不正,他啥也没招惹,这是遭报应了。”刘半仙说。
“啊?俺家九大也没坑过人害过人,咋就遭报应了?”白九大的老婆不明就里的问道。
“这事儿啊,还是等我治好了他之后,你自己问他吧。”刘半仙说。
“行行行,这人有的救就行,二大爷,就麻烦你了。”白九大的老婆说。
按照刘半仙的吩咐,白九大的老婆和儿子在晚上天黑透了之后,举着蜡烛围着村子走,一边走一边撒纸钱,还要叫白九大的名字,喊他快点回家。这在我们当地叫做叫魂,是说有些人的三魂七魄缺少了,可能是在哪里被冲散了,往回叫一叫,人就会恢复正常,不过一般都是用在小孩子身上,给大人叫魂的十分少见。
白九大的老婆围着村子一直走到了半夜十二点左右,她儿子早就睡着了,可是为了能治好白九大,他老婆只能背着儿子走,蜡烛也不知道烧了多少根,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她背着儿子回到家里,把蜡烛放在空水桶里继续烧,而且要整晚都不能熄灭,白九大的老婆只能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水桶旁边守着。
“媳妇儿,你在这儿坐着干啥呢?”早晨的时候,白九大的声音突然传来。
白九大的老婆先是吃了一惊,不过看着跟自己说话的白九大,她心知白九大这是恢复正常了,心中大喜。白九大听完老婆的讲述,这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而自己对于自己发疯的事情丝毫没有记忆,于是两个人买了不少的东西去感谢刘半仙。
“九大啊,你让猪油糊了心了。”刘半仙不但没有收白九大送来的礼物,反倒指责他说。
“二大爷,我咋的了?”白九大被刘半仙说的有些糊涂。
“你咋的了?你自己心里想啥能蒙的了别人,还想糊弄我?你要不是起了贪心,能得这病?”刘半仙说完,就下了逐客令,把白九大夫妻俩轰出了自己家。
白九大也是被刘半仙的话吓的不轻,没想到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全都被刘半仙知道了。于是白九大也没有回家,而是带着那些礼物直接来了我家里,非得让我把东西收下,弄的我以为白九大的疯病还没有好。直到白九大跟我说了真相,我才明白。
原来那天晚上下到洞里之后,虽然洞里的空间不是很大,但并非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发现了三个造型古朴的小碗,一看就应该有些年头了,应该算是古董,可是东西只有三个,我们却有四个人,没法分。最后白九大提议,不告诉我发现东西,就说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三个小碗正好他们三个人每人一个,也得到了那两个人的赞成。因为背着我分了东西,
没想到回来没几天就得了疯病,而且那两个伙伴也都疯掉了,再加上刘半仙的话,白九大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半仙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前来跟我说明情况,希望取得我的原谅。我也不是计较的人,也没有深究什么。
白九大好了之后,就跑到那两个玩伴家里,让他们的家人也如法炮制,过了两天,那两个玩伴的精神也恢复了正常,也都跑到我家里承认错误,说自己不应该贪心之类的。之后我们一起去市里的古玩城,想把那三个碗卖了,结果人家市里古玩城的人看过之后,根本就不收,说这东西都是解放后的,也就值个三五块钱。
因为背信弃义的事情太多了,我好奇为什么只有白九大他们几个会这么倒霉,居然发疯了,于是有一次去刘半仙家里吃饭的时候我就问了起来。刘半仙也只是说白九大他们太倒霉,而且还没有坏透,之所以会发疯,主要的诱因就是他们做贼心虚,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而人的压力太大,就有可能会丢魂儿,往回叫一叫就好了。
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是经历过这么一次之后,我和白九大的关系就大不如从前了,白九大和那两个伙伴在村里的朋友也少了很多,因为在农村,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是最被人看不起的,小孩子做这种事还可以原谅,但白九大当时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在村里一直被村民们躲着,最后白九大的老父亲实在受不了村民们的歧视,就张罗着全家搬到了镇里居住,而那之后我们也就完全的断了联系了,只是知道白九大在镇里开了一家小饭店,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