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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我说她的青春是从认识苏文开始的,我把餐厅免费送的柠檬水一滴不落泼到她脸上,盯着她湿嗒嗒头发和脸,狼狈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告诉她,我的青春刚刚才开始。然后,不理她的咒骂径直走了,带着心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酸和涩走了。许久之后回忆起来,那一刻的心情其实已经模糊,恍惚是柠檬味的。
我手里紧紧拽着的是两小时前新鲜出炉的离婚证,要说有多伤心,那倒也不是,这段婚姻就像早早被确诊的癌症病人,多一天都是赚的。可我没想到刚拿到离婚证就有人傻逼的跳出来说她是我们婚姻失败的罪魁祸首,是苏文的真爱。真爱?我真没有一点点的在意,毕竟跟我讲这话的女人从我拿到结婚证起就没停过。但我绝不允许一个女人自称是我们婚姻失败的罪魁祸首,她不配。我们选择结束,与任何别人都无关。
当我坐在地铁上,才真正承认我和苏文离婚了的事实。突然很想让回家的路变得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无休无止。平时家里也很少见到苏文的身影,我是他的妻子,待遇却不如他的情妇。可一想到那个家今天以后再不会有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连难过都不曾有。
地铁到站,下客又上客,目光又随人群流转。
上来了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女,坐到我的对面,嘴上不住的讨论着一道几何题目,男生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不肯退让,把女生眼泪都要逼出来,男生看到了,最后只得讨饶。
我看着笑了笑,因为我知道男生的解题思路才是正确的。很快,我的笑就停滞了。
对面的男女没有继续纠结那道题目,带着一幅耳机听着歌,显然女生很喜欢这首歌,甚至跟着唱了起来,声音不大,恰好够传到我耳中。
“想把我唱给你听
趁现在年少如花
花儿尽情地开吧
装点你的[u]岁月[/u]我的枝桠
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的爱吧
最最[u]亲爱的[/u]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我静静的听女孩走调的唱着,曾经有个人也给我唱过这首歌,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他不走调。在他年少我如花的年纪,成为我岁月里独一无二的枝桠,没有人能够代替他,那时候应该是爱吧。至今都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就散了吧。
那天是戏剧表演专业的迎新晚会,我和柳小小在前排寻了个最佳位置,柳小小说从这个位置看级草,角度最好。我其实是不屑的,心里认定了那个所谓的级草肯定没有他好看。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专业,但是军训时的惊鸿一瞥,他就成了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跳过一个又一个无聊的节目,终于,等来了主持人那句下面有请大家期待已久的苏文[u]同学[/u]为大家演唱“想把我唱给你听”,全场沸腾。
音乐响起,是他,烙我心上的惊鸿一瞥。
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观众自然买账,齐刷刷的盯着他看,生怕错过一眼。可我总觉得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我,我低下头暗自嘲道,自恋可真是一种无药可救的病。
后来小小用手肘拐了拐我,我才回神,苏文就站在我面前笑眯眯的看着我,唱出了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迎新晚会后,我和苏文在一起了。
我们相遇在烈日炎炎的盛夏。我穿着十天没有换过的迷彩衫,满头是汗,脸上还黑乎乎的,和他迎面撞了个满怀。这么惨不忍睹的样子都能让他一见钟情,实在是不答应都于心不忍。
除了小小没有[u]一个人[/u]看好这段恋情,包括我自己。毕竟,苏文过于耀眼,我和他之间隔着好多痴情女子,这种距离不是谁向前跨步就能缩短的。所有的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我们分开。而我自己也在等着苏文的新鲜劲儿过去。但是苏文的一口劲儿卯得可足了,他二十三岁的生日那天,带我去领了结婚证。
我看着那个小红本,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苏文说,“相信我会给你别人都望尘莫及的幸福”
望尘莫及,或许是这四个字太美好。我真的信了,信了便开始疼了。
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找上门来,拿着莫名其妙的证据指控苏文与她们有染,起初我并不相信,后来,小小挺着肚子找我。那天,我在酒吧喝得烂醉。第二天,从陌生[u]男人[/u]的床上醒来。那是[u]第一次[/u]在苏文脸上看到绝望的愤怒,我竟生出许多变态的愉悦。
至此,幸福真的变成望尘莫及了。我们夫妻俩进入了死循环的怪圈,苏文上一秒搂着女人出现在我面前,下一秒我就能和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激吻。然后他发怒赶走那个男人,然后我用下作的话羞辱那个女人。最后留下我们两个,明嘲暗讽的打嘴仗。我们比赛着出轨,却没有人敢提及离婚。奇怪吗?不奇怪,我们不是胆小,是还爱着。那种爱比[u]爱情[/u]更深刻更霸道,却早已不是[u]爱情[/u]了。凭着这笃定的爱,为濒死的婚姻续着最后一口气,一拖就是九年。直到上个月,苏文的妈妈去世,我提出离婚。
苏文问我,“为什么?”
我说,“死亡的触动是巨大的,我害怕了,我怕我们到死都还受着对方的折磨”
他又问,“我们就不能好好的?”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能相信我们会好好的?”
地铁门打开,我快步走了出去,把那对还在唱着跑调歌曲的小情侣和那些伴着歌声林林总总的记忆远远忘在身后。
“叮”短信提示音
发信人:苏文
内容:今晚是话剧《婚礼》的最后一次排练,记得准时到场,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