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剑这几年在郊区租了几亩地,靠养殖观赏鱼挣了不少钱。摊子搞大了,难免招惹别人的红眼,鱼场偷窃的事经常发生。为了防盗,他让在市公安局警犬基地当教导员的姐夫弄来了两条狗。
狗性这两条狗非同一般,都是世界名犬。一条是藏獒,一条是彼特犬。那藏獒全身披毛,黑亮如炭,体似牛犊,头大如斗。这种狗性格刚毅,威严庄重,力大凶猛,野性尚存,对陌生人有着强烈的敌意,但对主人亲热至极,任劳任怨,最适合看家护院。而那条彼特犬,高明剑一见就不怎么喜欢。那狗长得身体矮小,头大嘴方,皮肤松弛,腿还罗圈,走起路左右摇晃,看上去既不威猛也不温顺。高明剑不想要,姐夫就说:“你不了解这种狗,养着吧,将来会有用的。”
高明剑喜爱藏獒就给它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黑豹”。彼特犬干脆叫“笨笨”,它样子就笨头笨脑的,只配叫这个名。平时,有啥好吃的高明剑都先给黑豹,笨笨看见也不争不抢,一副大度能容的模样。
黑豹的确表现非凡,只要有生人进场,它就咆哮如雷,大拇指粗的铁链子挣得哗哗响,使人不寒而栗。有一次,一个客户前来买鱼,黑豹竟然挣断铁链,冲了过去。要不是高明剑制止得及时,真难以想像那人会被黑豹撕成啥样子。自从有了黑豹,别说偷鱼的,就是来买鱼的,也得先给高明剑打个电话,千叮咛万嘱咐,把黑豹拴好才敢进院。这一下,高明剑放心多了,晚上把黑豹放开,能一觉睡到大天明,隔三差五,回家和老婆温存一夜,也万无一失。
和黑豹相比,笨笨就差远了,徒有世界名犬之名。它是见人不叫也不咬,像没看见一样,就是有人拿砖头砸它,它也不急不恼,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别看它没事干,平时也不闲着。它好咬东西,把高明剑的几双皮鞋都撕碎了!院里那棵槐树,有一把粗了,愣是让它咬断了。不干正事,光搞破坏,高明剑一气之下,暴打了它一顿。可它不改,依然胡撕乱咬,我行我素。没办法,只好由它去吧,有机会就把它处理了,高明剑心里想。
在鱼场的西边,不知谁新建了一个斗狗场。每逢星期六举办斗狗比赛,远近几个县市喜欢养狗的人纷纷前来参赛或观看。高明剑闲着没事,也爱牵着黑豹去凑凑热闹。见到黑豹的人,大都赞羡不已,高明剑心里自然洋洋得意。
知道高明剑有条凶猛的藏獒,好奇的人就开始撺掇高明剑让黑豹参加比赛。高明剑一一回绝,倒不是怕黑豹打不赢,只是不想让自己心爱的狗参加这种残忍的搏斗。其实高明剑心想黑豹和那些狗根本就不屑一斗。
这一天,又有人来撺掇斗狗的事,高明剑一听就摇头。来人就说:“这回是狗王的主人老四想请你的黑豹出场赛一赛,狗王可是八场比赛的冠军得主,老四愿意一赔二跟你赌一把,就看你敢不敢了。”高明剑不听则已,一听就恼了。他知道老四是这一片有名的地痞,就想教训教训他,于是告诉来人:“赌就赌,我出2万,替我捎个话回去,让他准备给狗王收尸吧。”
比赛那天,高明剑特意买了个猪头,煮熟了让黑豹美美地饱餐一顿,然后牵着黑豹来到了斗狗场。听说黑豹和狗王比赛,看台上早就挤满了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赌黑豹胜的,有赌狗王赢的。高明剑一声不吭,他胸有成竹,心想等着瞧吧。
一声哨响,看台上顿时鸦雀无声,一场残酷的较量开始了。
黑豹像支离弦的箭,威猛地冲进场内,傲视四方,不断发出声声振聋发聩的怒嚎。对面的狗王是条断尾防暴犬,它体型高大,剽悍威猛,大嘴长舌,神色阴鸷,给人一种凶残狡诈的感觉。它一声不叫,在场内来回走动着,伺机进攻。僵持了片刻,终于,黑豹首先发起了攻击。狗王毫不示弱沉着应战。两条狗厮咬在一起。场面异常的悲壮惨烈,扣人心弦。一开始黑豹就占了上风,咬得狗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嘴之力。渐渐的黑豹的攻势减弱,而狗王却越战越勇。黑豹连连被咬中几口,身负重伤,但威风不减依然拼杀。狗王到底阴毒,它不咬黑豹身上毛长的地方,专咬黑豹的腿,有一口咬中了黑豹腿上的动脉血管。顿时,血喷涌而出,黑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场上。狗王仍不放过,上前又是一阵狂咬。高明剑一见心如刀绞,急忙喊停。狗王被工作人员强行拖走了。高明剑输了这场比赛。
黑豹被抬回了鱼场,高明剑请来兽医给黑豹疗伤。黑豹算保住了这条狗命,但一连几天不吃不喝趴卧不起。高明剑没办法只好将姐夫叫来了。姐夫检查完黑豹的伤情,又给黑豹量了量体温,见高烧40多度就问原因。高明剑把斗狗的事讲了一遍,但没敢说赌博,并大骂黑豹不争气,外强内蔫。姐夫一听就急了,训道:“我给你狗是让它们帮你看家护院的,谁让你去参加斗狗了,就是去,让黑豹去还不如让笨笨去呢。”高明剑听糊涂了,说:“让笨笨去还不让人家给撕吃了,你瞧它那笨样。”姐夫叹了口气,说:“你根本不懂狗性,这用狗和用人道理是一样的,也讲究物尽其用,狗尽其才。黑豹看家护院无狗可比,但斗狗就不如笨笨。笨笨是条纯种的斗狗。你看它嘴大而方,牙齿有力,咬住对手就是致命的。它体型矮小,受攻击面也小,易于躲避,皮肤松弛,就是被对手咬一下也不会伤筋动骨。更重要是它的个性,这种狗英勇善战,不畏强敌,只要不被对手咬死,就不会停止攻击。”高明剑平时最听姐夫的,这回姐夫一番话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心里还是半信半疑。姐夫给黑豹打完针,换好药走了。高明剑想了想姐夫说的话,决定让笨笨再跟狗王赛一场,把面子赢回来。
又是一个星期六,高明剑领着笨笨忐忑不安地来到斗狗场,看到笨笨呆头呆脑的样子,高明剑心里七上八下。哨声一响,他就闭上双眼心里暗暗祈祷。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高明剑猛然听到老四在大声地喊停。他睁开双眼一看,场上的情景出乎意料。笨笨被工作人员拼命地往回拖着,战无不胜的狗王却倒在地上。
晚上,高明剑特意把姐夫和几个朋友请到饭店喝酒庆祝。当着姐夫的面没敢说斗狗的事,只说是又卖出了一批鱼。高明剑今晚特别高兴,喝得是酩酊大醉。宴罢人散,他想回家跟老婆亲热亲热,顺便把钱放到家里。可又一想:黑豹病重,笨笨又不会看家。高明剑放心不下,于是就开车回到了鱼场。一进屋,高明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后半夜,高明剑起来小解,走到院子里,月光下看到院门口停着一辆客货车。高明剑心里一惊,他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挨了一棒。等他醒来,自己已被绑在一棵树上,嘴上也封了胶带纸。只见四个人影正在捕捞池里名贵的观赏鱼。高明剑刚要挣扎,马上就不敢动了。原来他身边蹲着那条狗王,正凶恶地盯着他。高明剑心想这下完了。他后悔不该参加斗狗,以致黑豹重伤不起,要是黑豹好好的,他们谁敢进院一步。
正在高明剑绝望的时候,突然,只见黑豹在前,笨笨在后,双双从窝里冲了出来。黑豹怒吼直奔偷鱼贼而去,顿时人喊狗叫,乱成一团。老四的一个同伙不知黑豹的厉害,举棒照着黑豹砸去,黑豹不躲不闪,用头一顶,手腕粗的木棒顿时断成两截,黑豹一个前扑,那家伙摔倒在地。可能黑豹撕掉了他身上一块肉,只听一声惨叫,痛得那家伙滚进了鱼池,黑豹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老四和其余两个家伙早已吓破了胆,见势不妙,二话没说也都跳进了鱼池。
狗王一见主人有难想过去解救。笨笨早已断住去路。狗王知道笨笨厉害,虽然胆怯但还是硬扑过去。高明剑在比赛场上,没有看到笨笨打斗的英姿,今晚却有幸一睹笨笨的风采。看笨笨,左躲右闪,声东击西,灵如树猴,凶如猛虎。很快,狗王就招架不住了,只得带伤夺路而逃。笨笨跑过来咬断绑绳。高明剑撕掉嘴上的胶带纸,冲黑豹说了声:“看住他们。”急奔屋里拨打110报警。
警察闻警出动,将老四一伙抓走了。
这时,天已微明。黑豹和笨笨跑到高明剑面前。高明剑看到,笨笨身上多处受伤,鲜血直流。黑豹全身发抖,仍顽强地站立着。高明剑鼻子一酸,猛地跪到地上,双手紧紧搂住了黑豹和笨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