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雨季。
初中生活的开始，每个即将步入花季雨季的少男少女都满怀憧憬，心向往之。小小也不例外，不过她的这一感觉在开学伊始就被狠狠打击了一下。
高额的学费，杂费，书费足以把升学的喜悦扫的一干二净。大云领着小小，跑来跑去寻找可以帮她减免费用的地方，不时狠狠诅咒那些冷漠对她们不屑一顾的人。其他学生都已经穿着新的校服，坐在新的教室，和新同学愉快交流，而小小只能和大云站在一位学校领导面前，听大云低声下气地恳求他帮忙。小小不想那样低三下四的求人，可是又完全无可奈何。她穿着姐姐们的旧衣和仅有的一双旧布鞋，热的满脸通红，狼狈不堪。她似乎觉得同学们都在看她议论她。
好不容易解决了开学的费用，然而那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新学期的开始，学校开始了无休止的各种费用。衣冠鲜亮，大腹便便的校教导主任不时给各班老师下达各种收费命令，同时对那些贫困生简直把厌恶和不屑写了满脸。
每次周末回家小小都怕的要命，因为又要交费。她怕大云的燥怒，怕老师阴沉的脸色，自己在中间跑来跑去，传达二人的意思，像个可怜虫。她拼命努力学习，省吃俭用，希望得到老师的赞赏，大云的支持，但是这似乎无济于事。
班主任受压于学校，忍受大云无休止的乞求，有一次暴怒起来，对正在上课的小小说：“你现在回家去，要的来钱就来上学，要不来就不要来了！”小小第一次受到老师这样无情的话，她在寒风中骑着车，一路十几里路泪水未曾断过。回到家，大云却痛快的把钱给了她，还笑嘻嘻的，这更刺痛了她的心。
学校重新分班，雁子未能和小小分到一起，她的学习愈加吃力，终于在初一下学期辍学了。小小失去了挚友，一时间有点难以适应。好在她认识了自己的新同桌，一个活泼开朗，对她的贫困毫无偏见的女孩，这使得她的生活有了另外的生机。她们一同在学校周围的果园散步，一起画画逗趣，就像她与雁子一起时那样。小小开始发现自己交际能力的欠缺，除了同桌，她几乎不怎么与他人交流。如果有三个人一起，那么就只是她看着另外两个人说话，自己不存在了一般。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同男生交流，她极度害羞，最后把这害羞变成对男生的敌意和冷漠，其实心底却是惧怕。
她努力学习，把它当成了她的使命。不知道为何，她拼命的喜欢上学，即便她看尽了别人脸色，吃尽了生活之苦，她迷迷朦朦地觉得学习是一根稻草，也许能带她拨云见日，找到幸福。
这个暑假更使她坚定了这一信念。这次她回到家乡，见到了已经打工的雁子。她挣到了工资，如己所愿买了最流行的衣服，并且开始化妆。这是一个不一样的雁子，小小觉得那些衣服首饰脂粉将她的好友夺走了。雁子没有时间陪她去田野散步，她自己去了。然而，在那片百灵鸟的聚集地不远处，却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土坑。小小听说这里新建了一个化工厂，却不想化工厂竟是这般可恶。她爬上大坑四围的土堆，发现坑里有一些怪异的，浓稠的，散发阵阵刺鼻臭味的液体。那液体暗蓝色，有些泡沫漂浮其上，风吹不动，死寂寂的，却有一种生动的恶毒的危险。它像一只丑陋的怪眼盯着小小，让她毛骨悚然。百灵鸟呢？枸杞呢？野菜呢？仙女虾呢？青蛙呢？……她摇摇晃晃，愤怒悲哀地逃开了，从此她的噩梦中多了这团污水。她再不能来这里了，她的家，她不知道这里何时还能变回曾经。
回到学校，小小发现同桌恋爱了。她迷一样喜欢了复习班的班长，并且大胆热烈的写了一封情书送他。这在可怜的小小看来简直无法理解。她觉得有书读已经是莫大的幸运，怎能不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学习呢？她想劝同桌“改邪归正”，然而却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同桌主动要求调位，离她而去。
班主任鉴于小小平时与男生交流少，特意安排了一位老实的男孩坐她身边，却不想这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尴尬的要死。她从小没有与异性接触过，只不过看到过他们，儿时尚不觉有差异，此时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连口水咽的都费劲了，手脚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男孩恰也是腼腆的，于是乎两人虽同桌许久却一句话都没说过，直到班主任不得不再次调换坐位。
小小发现自己开始多愁善感起来。她经常头疼，发烧，一病起来必须睡觉才能好。她喜欢画画，美术老师愿意免费暑假辅导她学画，然而大云为着需要她干一些农活，没有同意她学。小小只能自己涂涂画画。班上举办联欢会，她独自躲着角落，越是瞧见别人开心，心中却越是悲伤。一次音乐课，老师播放《父老乡亲》，她听着那优美的旋律，突然泪水滴滴答答落个不停。从那以后，她听到一些音乐就会落泪。她的成绩不太稳定了，没有再考过全年级第一，这让她压力更大。
一次，她不慎丢了一个月的所有饭票，她便绝食起来，直到周末回家。
体育老师筛选长跑比赛人员，试跑时大家都玩玩闹闹，她却坚持了下来，于是被选为长跑比赛队员。比赛前一天，她来了例假，肚子痛的面无血色，下午又发起烧来，然而第二天她仍去比赛了。她不知道为何跑起来胸口痛的要命，只知道她拼命命令自己身体，却最终没能指挥得动它，她跑了倒数第一。
嘿，她从来不知道倒数第一的滋味哩。她慢慢以倒数第一的身份走回终点，看见几乎全校师生都围在那里伸长脖子看她，比看第一名还兴奋，她觉得似乎应该哭，可是她发现自己当着他人无法哭出来。
这天傍晚，学校喇叭播放着各班为自己长跑英雄点播的音乐歌曲，她独自一人走到了校外的果园里去。她的心有一种酸胀难以忍受的痛楚，这使她觉得把心放在齿间咀嚼一下才能够减轻这痛。她在一棵树一棵树下走着，植物的清香让她觉得平静。也许她应该和人说说，不，难道会有人对她的倒数第一感兴趣吗？笑话。家人对她的一切都不感兴趣，除了考试试卷，还有干活多少。她们从来没问过她学校发生过什么。她没有朋友。她考第一时，许多同学围着她庆祝，但是她考第十时，没一个人同她说话，怪了。
她发现了林中一口小水井，停了下来。那是一口不经常使用的井，周围已有些野草了。小小探头去看，她这次没觉得害怕，井水倒还多，黑黝黝的，有种神秘的沉静。
也许我该跳下去，一切就好了。她心里想，死去，也许可以看到我的小麻雀，可以看到爸爸，多好。小小久久地站在那里，想着，悲伤填满了身心。
后来，她又想到她死去别人会怎样。
“没人会怎样，因为，根本没有谁真正好好在乎过我。”她最后总结道，咧着嘴居然笑了一下。
“心啊！难受什么呢？没人在乎你。”
过了一会儿，她又喃喃道，除了我自己。
对，自己，只有自己陪着自己，不离不弃。
人生真的不快乐，好多痛苦，好难，死就容易多了。那么，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活着吗？
她想到这，突然站直了。
就这样吧，我可以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吗？何况，至少我还有自己陪着自己。她突然生出一种对自己的敬畏之情，我可以应付一切，一切都会好的。
最后，她走出果园，回宿舍了。
小小顺利以年级第一的名次初中毕业。不过，她还是以几分只差，未能考上县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