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一夜清风未曾在月光下,沐雨未曾遇及,既没有眼与眼的交集,更没有笑与笑的邂逅,那这一段故事,还会开始吗? ——题记
长亭外,古道边。雨点淙淙,宛若琵琶铮铮,疾驰而来的马车却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泥水飞溅,却似落英纷飞。马车锦蓬华盖,满绣纹理,非寻常人家,只是马匹惊乱,险象环生。
“挺住!沐雨,你一定要挺住。我们,我们已经出来了。”清风心如乱颤的枝桠,拨个不停。怀间,玉躯起伏,眉锁痛楚。沐雨意识模糊,几近晕厥,任凭清风呼唤,却无半点回应。
何以至此,沐雨可否活命?
在清风的呼唤声中,沐雨清醒少许,抬了抬苍白的手,极为勉强,腹部的凸起,安定的是两个人的心。
“清风,我若死去,恐怕孩子也活不……”沐雨满凄恨,忧心忡忡。
马车疾驰,车轴声、泥石声、风声、雨声,声响驳杂,清风难能听清沐雨所言,而那水亮的双眸却是让清风读懂了,但身后还有大批的官兵。
“你会好的!不,不!沐雨,沐雨……”清风忘却了此时的无力感,却被这种无力感绞碎了心。沐雨眼前泛黑,上眼睑极为沉重,撑了几次,怕是撑不起了……
篱落疏疏半径深,树头花离未成阴。
……
二十年转眼过去,划过了多少风雨,清风已登皇位,眼里沉了许多颜色,发间添了些许素白。正值二十年,往事却近得如同昨天,那一次你遇见了我,我牵住了你,清风笑了,暖暖的,笑完便是苦,绕着肠子扯了几回。那个长亭,那线古道,物是人亦非,风雨又淋了多少回?
“父皇,在想什么呢?噢,我知道了,沐雨姑姑是吧?”小沐雨见父亲长望古道,不发一言一语,早已知晓内情的她明知故问。
“古道与长亭皆在,清风与沐雨不存。”清风神色肃穆,叹惋道。
“不对不对,父皇可是在这里,人家也在这里。”小沐雨驳道。
清风不语,拍了拍小沐雨俏背,笑笑转身。
“我知道父皇说的是沐雨姑姑,呶?”小沐雨不满,撅起双唇。
“二十载风雨,清风不再是当年的清风,沐雨是否留在二十年前的雨里?”二十年的风波到底是如何收场,所谓世事难料,即使帝王也难揣测。当年的漫荡气早已褪去,此时的清风早习惯飘摇的乱世。
长亭外,古道边,但谁知?二十载飘摇乱世,沐雨芳华依存,于这长亭古道,等的是曾经的清风,还是如今铁血的帝王?
沐雨未死?当年,长亭古道间,百余官兵紧追不舍,清风与沐雨所乘的马车终于是人疲马乏,跌在了古道之下,清风也摔在了地上。清风被官兵,绑了个结实。而沐雨却随着马车跌进了山谷,官兵们接到的命令是“速擒清风”,既然如此,那沐雨,丢了或死了,随她去。
清风被擒回皇宫,十日后,被迫与凤玲公主正式完婚。清风由准驸马成了真驸马,凤玲公主又身添一喜,怀胎十月,凤玲公主诞下此时的小沐雨。
凤玲公主知晓清风怜爱沐雨,况且自己也早有愧疚,其中故事,多有波折。凤玲是嫡公主,沐雨却是凤玲之母的随嫁所生,虽是姐妹,却有主仆之别。饶是如此,凤玲与沐雨情同亲姐妹,奈何命中注定,多番波折。
……
“雨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柱儿公公挽泪叹息。
昔日,凤玲公主在父亲下令擒拿清风后,随即唤公公柱儿尾随官兵队伍,好与自己联络。清风被绑走后,柱儿公公赶紧停马,寻马车滑落轨迹而去。
山谷处杂草丛生,沐雨也命不该绝。马脱缰而去,倒是饶了沐雨,滑落的车厢被灌木拦了下来,几乎失去意识的沐雨竟被剧烈的颠簸救了一命,把魂儿给叫了回来。
沐雨醒来,已在柱儿公公安置的房里。腹内的孩儿安然,沐雨已万分庆幸。
安顿下来,柱儿公公思量,不敢再回皇宫,与凤玲公主断了音信。
“雨妹妹,清风公子已被皇上抓去,不久前已和凤玲公主完婚,此事满城皆知。这清风驸马与你,已不合礼数,好在凤玲公主心慈,且又真心待清风驸马,该作何打算,雨妹妹应该知晓。”柱儿公公直言不讳,凤玲公主心愿已成,自己这做奴才的自然替主子高兴,可同为奴仆,与这沐雨倒也同病相怜,回不去那森严的皇宫,何尝不是幸事。
沐雨听罢,陷入沉默。埋怨清风不得,他乃大将军之子,与凤玲公主才是天作之合,虽是家族联姻,但凤玲公主真心喜欢清风,却是再好不过了。沐雨难以忘怀,或许命运该有如此,自己作为清风的曾经,也应该知足了吧。
“这孩子若是男儿,便叫清风,也可常伴我身。”沐雨轻拭腹部。
……
一晃二十载,小清风长成了英俊郎,沐雨与柱儿公公岁入中年。
长亭乡会,难得盛景,小清风也去趁趁热闹。
人群间穿梭,难免磕磕绊绊,小清风踩到一人,两人起了争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随清风出宫的小沐雨,逢上这长亭乡会,小沐雨哪里见过这光景,硬要前往观看,软磨硬泡下讨得扮成假小子的机会,带了同样乔装后的侍卫去混混场子,不想刚来不久就被人踩了个结实。
“谁,敢踩我?”小沐雨怒喝道,随即一脚踢出,用了狠劲儿,踹在小清风腿弯上,后者猝不及防,跌在地上。
“你这人咋踢人!我是谁?我叫清风,你是谁?”小清风反喝道,虽然自己踩了这人,但也是无心之失,这被人踢倒,多没面子。
“踩我,我让你踩我!我叫沐雨,踢你怎么啦?”小沐雨不依不饶,又踢出几脚,当然没有刚才那么用劲儿,小丫头并非刁蛮的主,此时正在气头上,故此失态,兀然道:“咦,你叫清风?大胆!那是我是父……亲的名。”小沐雨赶快改口,差点管父亲叫父皇。
“我娘才叫沐雨呢?我就叫清风,怎么啦?”小清风想起身反抗,却被数个壮汉给架住了,根本起不来。这时,清风才反应过来,脸上臊得不行,还有许多惶恐。
“我才不是你娘!谁有你这么大的儿?谁准你叫清风的,就不知道避讳?”小沐雨恼道。
……
“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听得一番解释,小沐雨仔细观小清风模样,心中疑惑不解。打定主意,便匆忙地回了宫,禀报父皇。
“他长得什么样?”清风急切询问。
“与父皇颇为相似。”小沐雨不敢隐瞒。
“父皇,若真是清风哥哥,可解我国眼前之急。”小沐雨点出要害。昔日宫廷政变,酿成争储血案,皇子相残,大将军携子上阵,平定内乱。
经过这番变故,老皇上已无可造就之子嗣,可国不可一日无君,更是乱世之中,更需有力之领导。老皇上看得出来,凤玲爱慕清风,如果将凤玲许给大将军之子清风,做个顺水人情的同时,还能得一良将。清风有护国之姿,又有大将军庇佑,大善。意料之外,清风竟拒绝了老皇上的赐婚,因为沐雨。
凤玲公主生在帝王家,熟知老皇上心事,权衡利弊,狠心之下,做了件荒唐事。在老皇上宴请大臣时,让父亲将清风灌醉,由侍卫送到凤玲公主的宫中……
老皇帝佯怒,下定婚期。清风闻讯,携沐雨出逃,正是马车事故之来源。
世事难料,凤玲公主含泪诞下了如今的沐雨公主。此后,凤玲公主没有怀上新的孩子,也无法实现携子上朝、垂帘听政。老皇上行将朽木之时,凤玲公主已除去反对之政敌,遂将清风扶上皇位,老皇上功成身退,引咎退位,乐得讨个自在,颐养天年。
眼看着,清风皇帝已至中年,子嗣皆为公主却无皇子,无储君之危机再次出现。清风也满是忧心,自己本为驸马,登上皇位已开天下之先河,执政期间虽无大的变故,但多年来如履薄冰,走得极为艰辛。
清风听罢,“雨儿果真玲珑心,得了你娘真传。”言罢,竟有点苦笑了,多年夫妻,其真相,凤玲公主早已与清风道明。
“速查!”清风皇帝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