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潮论坛之“诗书风流说大唐”在京举行，本次论坛请到了《妖猫传》导演陈凯歌[微博]、主演黄轩[微博]、影评人斯库里三位嘉宾，资深媒体人梁宏达担任主持。
嘉宾们针对大唐气象、白居易和杨贵妃两个人物、白居易创作《长恨歌》的背景、电影与改编、现实与虚构等议题进行了讨论。陈凯歌导演表示自己是唐朝的拥趸，“我要是在唐朝拍电影，会比现在好”。为了还原大唐气象，他花了六年时间搭建唐城，全片只有3%是在绿幕前拍摄的。谈起黄轩的表演，陈凯歌评价他天人合一、为戏疯魔。黄轩则坦言如果没有陈凯歌的启发，他演的白居易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感觉。
白居易和《长恨歌》
黄轩：让杨贵妃再活一回
陈凯歌：事业未成的年轻人的奋斗史
电影《妖猫传》讲述白居易为写《长恨歌》，在妖猫的引领下，和日本和尚空海一起寻找杨贵妃之死真相的故事。
说起电影的故事主线，陈凯歌开了个玩笑：“他们说就是妖猫催稿，黑猫是编辑，黄轩是记者，白居易三年都没写出来，他整个人处在焦虑中，他觉得这首诗如果是假的，就一钱不值。”黄轩现场告诉陈凯歌，戏中有一句台词非常打动他：“我跟空海说，我写《长恨歌》是要让杨玉环再活一回，她在我心里还是活着的。”
嘉宾斯库里坦言，自己一开始认为白居易的形象应该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看电影时有轻微的违和感，但越看越觉得黄轩的感觉很对。“刨去盛唐诗人的政治抱负、为人民说话的这些我们强加给他的官方形象，他应该是这个样子，他应该是一个对杨玉环有着憧憬和欲望的后人。”
主持人梁宏达也分析了白居易对杨贵妃的欲望，他认为杨贵妃和李白是白居易心中的两座大山，写《长恨歌》的过程就像福尔摩斯破案：“白居易对杨贵妃有一种欲望，不是平等的，而是仰望的感觉，有这种感觉才能写出《长恨歌》，他是比其他唐代诗人更加不端着，不装大尾巴狼的一个人。他写这个东西有一种动力，李白是先贤，靠什么超越，靠《长恨歌》来超越。他即崇拜杨贵妃，又想超越李白，他心中有两座高峰，一座代表着欲望一座代表着理想。就像福尔摩斯在破案，他比华生更飞扬跳达，就像从头到尾串场的主持人，一定要得瑟，才能完成这么一个角色。”
谈起戏里设定白居易和空海是年轻人，并且选择了黄轩和染谷将太两个年轻演员的原因，陈凯歌透露电影表达的就是事业未成的两个年轻人，艰苦摸索的过程，“《妖猫传》某种程度可以被看成两个年轻人的奋斗史，很励志。”
黄轩如何演白居易？
雪中站半小时，演《芳华》仍未出戏
陈凯歌：天人合一，为戏疯魔
主持人梁宏达评价黄轩演的白居易“飞扬跳达”，黄轩透露，自己接到白居易这个角色时曾束手无策， 如果没有陈凯歌导演的启发，可能演出来会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 因为以前没有人演过，也没有具体画像影像，很多东西都是导演给予我的启发。他跟我强调大唐的整体氛围，那个时代是自由松弛的，松弛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我自己很容易拘谨，我特别喜欢松弛两个字，听到这两个字我一下子就有感觉了。白居易应该是个孩子，不应该是稳健的状态。他是多情的，不然不会对30年前未曾谋面的杨玉环有那么浓烈的感情。”
黄轩主演的《芳华》目前正在热映中，聊起跟冯小刚[微博]和陈凯歌两位大导演的合作，黄轩表示冯导比较急，凯歌导演很稳。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的拍摄方式。冯导性格比较急，不会跟你说太多东西，你对了他就不说了，你不对他就告诉你哪里不对，再来一下。他是很投入的人，有时候拍完了半天没声音，过还是没过，过了一会儿看到他流着眼泪出来了。总之是一个特别性情的人，总有未知的东西。和凯歌导演合作，演员去到现场很有安全感，不用想导演心情好不好，会不会发脾气，导演几乎每天都是一个频率，早早坐在监视器前面，把今天要拍的琢磨了无数遍，先聊聊今天要拍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讲讲，现场也很安静。”
陈凯歌分享了一场黄轩的戏，他认为黄轩为了人物已经达到了疯魔的状态。
有一天拍摄地襄阳突然天降大雪，陈凯歌现场设计了一场戏，让黄轩穿上绢做的衣服，拍了30多分钟没有关机，“看他苦恼地站在纷飞的大雪中，没要求，就是在那里站着，除了这件绢，没怎么穿，雪渐渐落满他的头发。最后电影里只有短短五六秒钟，但是这个镜头耗费了他30多分钟。我觉得他慢慢眉目眼神发生微妙的变化，让我想到四个字，天人合一了。他是一个日常生活中不是特别善于表达的人物，到了戏里面可以到疯魔的状态。”
拍完《妖猫传》的第二天，黄轩就进入了《芳华》剧组，他透露自己半个多月都在恍惚中，以为自己还是白居易。“我在大唐生活了五个多月，每天粘着头套，别人叫我白乐天，我觉得自己有点感觉了。一拍完就拍了《芳华》，视觉上全变了衣服全换了，别人也不叫我白大人，叫我刘峰，我恍惚了好多天。我拍《芳华》有半个月了，有一天晚上我自己喝酒喝多了，第二天我看到我沙发边上还扣了一本白居易诗词选。”
陈凯歌揣测道：“书上一定还有一滴泪！”他分享了拍摄完《霸王别姬》之后六七个月的一个梦，梦中张国荣穿着戏里的长衫，和他说“就此别过”，陈凯歌表示，在真切的梦境中，一定会有伤心泪。他还跟黄轩说：“有诗有酒有泪，你可以试试做做诗人了。”
陈凯歌与唐朝
“我要是在唐朝拍电影，会比现在好”
《妖猫传》绿幕部分只有3%
《妖猫传》故事发生在唐朝，陈凯歌自认是唐朝的拥趸。“我现在都不怎么说唐朝，开口就是大唐大唐，好像在说我们家一样。”
陈凯歌认为唐朝有别于其他时代的一大特点是开明。
“那是一个自由开放的世界，外国人可以在唐朝做官，今天都做不了。只要会说中国话就承认你是唐朝人。全唐诗四万首，一万多个诗人写的，这是了不起的事情。”
“以白居易举例，《长恨歌》写的就是皇帝的祖宗啊，可是皇帝一点不生气，白居易逝世，皇帝还写诗赞扬小孩唱你的《长恨歌》，胡人都唱你的《琵琶曲》，那是一个诗书鼎盛的时代。”
陈凯歌认为唐朝对文人特别尊重，诗人诗人之间互相赞美，李白和杜甫之间的那种情感，都非常难得。
“我觉得我要是在唐朝拍电影，会比现在好。我在思考中国发展过程中，什么不应该遗忘，用什么替代爆米花大片，用什么证明我们在进步。可能跟绚烂多姿的唐文化连接，才能有新的途径、新的道路开辟出来。”
为了还原心中的大唐气象，陈凯歌花六年时间建造了唐城。他表示不仅要建城，还要慢慢等待树长成，等待新建的城变得有生活气息。所以这不是一个能轻易做出的决定，然而不建城如何演？陈凯歌反问：“难道全是绿幕？”他透露，《妖猫传》的绿幕部分只有3%，其他都是实景。
“当一个镜头完成的时候，我看见那个静默的美少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我也很高兴。这场奇幻之旅，也是我自己人生中很奇幻的一次旅行，有机会做这么一件事，也了了我自己的一个心愿，我做完了我的大唐梦。”
趣味小问答
问：为什么妖猫是黑猫，而不是白猫、橘猫、英短、美短？
陈凯歌：猫确实是灵物，这只猫有名字，叫luna，我特别后悔没给它上字幕，人家有名字应该上字幕。另一个事情是这个猫性格上和黄轩有点像，特别安静，特别无辜地看着你。我们把他它在那里，现场说别动啊别让它跑了，我们就开机，它就一直无辜地看着这个镜头，我特明白这意思，它眼神说，拍我呢，我不动。一停机特别诡异，两次发生这个事，我在现场，他跟我回到监视器去，就看见它蹭地跳到某个人的膝盖上，就盯着监视器看，我自己感觉到一定要对它好一点。
它不算一只特别漂亮的猫，但是眼神有时候很慵懒有时候很妩媚，如果用一只橘猫，太搞了。真猫和特效是轮换演出，大家可以看看什么时候是真猫出演，什么时候是特效完成的。根本来讲，这个猫可以被看成一个人物，有人的情感。
问：这么酷炫的电影为什么不是3D的？
陈凯歌：这事得从头说起，制片方非常想做成3D，因为3D票价高，这是事实，我和摄影师曹郁嘴上不说，心里特别排斥，觉得把这电影拍成3D，就对不起六年搭出的唐城，对不起这么精彩的演出和特效。我们特别想把这电影做成具有中国文人画画风的长卷，或急或徐地展开，让大家感受什么是中国的美。最后得到了投资人的支持，咬牙瞪眼不做3D了。希望让大家感受到这部电影的风姿，而不是戴着眼镜坐着看特别人为的东西。
问：如果能回到到唐朝去，最想和谁见面？
黄轩：我肯定想和杨玉环见面。
斯库里：李白。
梁宏达：特别多，比如胡玉楼里的，这个不提了。我想做李白的伯乐贺知章。
陈凯歌：我特别简单，想见白居易。关于他的性格，历史上有个小故事，成名前他去见顾况，顾况是大诗人，看了他的名字就说“长安米贵，白居不易”。后来白居易把“离离原上草”拿出来，顾况说你有这个诗才是可以的，他就直接打脸顾况，说我有这样的诗才，白居很容易的。有这样性格的诗人，我要见见他的。
问：如果选择一个icon，各位觉得唐朝的谁最能代言那个时代？
梁宏达：《妖猫传》给了答案，一个就是杨贵妃一个就是李白。
陈凯歌：同意，我们都没有别的意见。
梁宏达：黄轩有意见，黄轩认为白居易能代表。
黄轩：大家去看《妖猫传》把，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问：原著是日本的，如何改编和处理？
陈凯歌：原著中日本僧人只是访客，不能反客为主，所以电影是我们自身的视角。这也是为什么原著中白居易是完全不起眼的人物，我们把这个人物高度提升。至于说到杨玉环，在我看起来，电影中只写唐朝的辉煌是不够的，我们知道一个盛世不可能永远持续，荣枯之间，我们能感悟什么。我个人认为她曾经是唐朝的骄傲象征，有很多证据能证明唐玄宗对她的宠爱并不仅仅是美貌，电影中采用的一个说法是她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我甚至觉得有地缘政治的价钱。她的受宠是传递给四野八荒的信号，唐是中心是宗主。在天宝十五年，庆祝完杨玉环的生日后，十天之后就发生了安史之乱，对中国历史影响很大。虽然我们的电影不是史剧但是杨玉环的命运对这部电影挺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