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夏日适合远行。所到之处多为暑气炎炎、挥汗如雨。“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已深”。小城的夏日格外悠闲、漫长。市民广场上多为老人在聊天、遛狗、带孙子等。城南绿地花圃的建设日臻美好,小桥流水、绿树鲜花、亭台楼阁……真是一处安静、祥和的修身养心场所。可惜我常常行途匆匆,极少有停步悠闲一会儿的雅兴意趣。
盛夏的骄阳是天空的主角,有时柏油路面都被晒得变软。“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有雷雨的天气极为少见,雨季常常成为一种单相思的奢望。有时夜里夏雨湿地皮,拂晓天晴后寻不到夜里下雨的润湿踪迹。“昊天出华月,茂林延疏光”,夏夜宁静、祥和,白天的沉闷暑气消退了一大半。若是微风送爽,哪怕是大风骤起,都让人喜不自胜,至少可以减少蚊虫的缠拧叮咬。杨柳暗时云度月,夏夜月华如水,景色朦胧摇曳,心绪晓畅,思接千载,神游万里。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多少往事回首月明中,却原来流水落花幽梦,一场悲欢离合笑谈。
小城的春花最早是一树树的杏花,头一天看还稀稀拉拉开了几朵,一夜的功夫,加上暖阳的普照,呼啦啦缀满了枝头。杏花开放时几乎看不到叶子,满树枝堆堆叠叠压满了粉白如云的花朵,盛大、从容、热情、炫目……让人联想起雪压冬云的浓重感。杏花花香清淡缥缈,没有嗅觉上的过度炫耀,唯有满目的素白、粉白……像一只只轻盈纤巧的白蝴蝶聚集在春天的幸福枝头,尽情绽放自己的娇容、芳华。小区里与杏花接踵而至的是粉红的榆叶梅花。已经盛开的榆叶梅花宛若灿烂的云霞,极为鲜亮,充满青春的活力。也有稍晚一些的榆叶梅正急切地孕育着一朵朵花苞。每时每刻都在膨大,只待时间一到绽放出一树火热的春花炫舞曲,让人啧啧赞叹此花的浓彩重墨。春花初开,绿色刚刚萌发,衬托出粉艳花色的鲜亮无比。忽而已至夏花灿烂,寸寸绿意葱茏凝重,进入繁华后的平静、深邃、大气境界。
夏天的河流水量充沛,沿岸垂柳依依,野花芳香怡人。深浓翠绿的花草间蜂飞蝶舞,林间鸟鸣悦耳。乡里的小河整日里汹涌奔流,水深且有些浑浊。岸边茂密的树林间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到了傍晚,夕阳渐渐西下,晚风轻轻吹拂,街上三三两两的村民出门散步,消除一天的燥热和疲劳。离小城10公里远的九曲大河则水势浩大、壮阔,急流涌动,岸边随处可见大小旋涡随波涛起伏。宽广的大河两岸芳草萋萋,树林阴翳,远山青黛如画。
盛夏季节,高远蔚蓝的天空常常晴空万里。夏雨也成了稀客,人们久盼甘霖不止。天空有时浮云万里,柔若轻纱薄丝;有时白云堆积形成绵山云海的浩瀚气场;有时阴云不雨,青云灰云黑云层次交错连绵,宛若天然、辽阔、壮美的水墨山水长卷……云喜欢热闹成团,也喜欢孤云游荡。一团孤云缓缓移动在蓝天巨大的底色上,时而变幻一下玲珑身形,让人感到突兀、生涩。一会儿顾盼流云,一会儿凝神不语……云的万千细腻心思,总让人难以猜透。云除了黑白灰色,还有其惊艳世人的娇美一面。在小城,即使上了高山,也很难看到茫茫云海奇观。但天遥地阔,雪山绿洲,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却也是寻常景色。朝霞的艳丽,晚霞的灿烂,山腰的流云,千米箭云……这一切让云的妖娆世界活色生香,斑斓迷人。
夏日的火热却没有激荡起奔放的节奏情绪。忙碌的生活让人在心理有些无暇顾及。每当夜深人静,明月千里,各种纷繁思绪纷至沓来,有时半梦半醒之间,恍然悟出一串串激荡人心的妙语佳句,可惜好梦不长,忧思反复缠绕,风雨如晦,花开花谢,月有盈亏,海潮冲岸,打碎哑然梦语的华美连接。霍然起身,暗夜深沉,精粹碎念梦语印记如一江春水杳无踪迹。
谈到消暑,进山是首选。连绵巍峨苍翠的大山里,山高水长,云杉遍布山坡山谷。一波波绿浪翻滚铺展,各色山花精心点缀,空气清香提神,舒爽的山风飘游左右。嗅嗅花香,躺在翠色绵软的草地上,心情宛如天空的自由翱翔的飞鹰,格外舒畅、恬然。鹰的眼中,大山里物产丰富,充满了生命的绿海气息。我的眼里,还有什么能比万里蓝天更加辽阔无边,白云纯净无暇,天蓝得通透如玉,吸人魂魄,飘飘然间有了羽化登仙的幻觉。碧草山泉周围的骏马、牛羊悠闲随心地低头吃草,耐心咀嚼大地的丰厚恩赐。浩渺的山风吹散了浮云,又吹拢了云团,吹紧了松涛阵阵……山花自在多情,招引得大小蜂蝶忘乎所以,增添了夏日山林的缕缕仙气,万物璀璨、灵秀、缠绵……两人合抱的古松树下,虬龙翻身般的斑驳根须牢牢深扎黑土地,厚实棉脆的松针上散落着浓香滑腻的松籽。一切都在静谧、安详中微微沉睡。偶尔清脆、悠长的鸟鸣久久回荡在幽静、深邃的山林。许久,有人在林中发出了千古怆然的长啸声声……
夏日的小城经常无风无雨。偶尔小风和畅,敏感的人们马上有了丝丝凉爽的心境。盼望已久,却不料狂风四起,尘土弥漫,摧枝折花,大煞风景。风云际会,总难遂人愿。塞外长风浩荡,吹起奔腾、呐喊的奔流气势。青山蜿蜒千里,大地繁华似锦,雄浑的河水向西静静流逝……瞌睡人的眼被贯耳的雄风掀开,疾风肆吼展现边陲寥廓、孤清、岿然……这是一片神奇、悠久的芳草土地,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循天道轮回,亲近自然淳朴,拙言、憨厚的面庞下掩不住酒酣胸胆尚开张的豪迈气魄……
夏日小城名不经传,悠然南山。年复一年,岁月蹉跎,多少痴情儿女,万丈豪情奔放,无不浸透了小城平淡、荣枯、绵长的沉静时光涵养。有时落落大气,有时固守风俗,有时开拓创新……小城故事多,夏日风情长,无论风霜雪雨,百年风尘岁月,似流金,如云霞,诉衷情……此生随料,心印江南暗香一枝梅,神游塞外大漠一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