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得而不惜,这是人最大的悲哀
我在微信朋友圈中转发了舒婷的《致橡树》,没想到,二十多年前我教过的一个学生为我点赞。这是我从教以来的第一届学生,他在微信中说:“叶老师,回想起高一的时候,您经常给我们朗诵诗歌,满满的回忆。感谢人生有您!”我非常惊讶,我给学生朗诵过诗歌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虽然在大学里我的确写过诗歌,后来结婚、工作,诗歌就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想到,我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学生还记得,这份记得,给了我莫大的满足啊。
我的同事田宇老师,聽说《中学语文》杂志刊登了我专门评述庄子的散文,于是找我借阅。刚好杂志社给我寄来了三本,我就送了他一本。他很高兴,说你还是签个名吧,不然我推荐给学生的时候,他们以为这只是一本普通杂志。这让我挺不好意思的。签个名,好像我成了名人似的,其实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语文教师。盛情难却,我还是在杂志上写下:“田宇兄惠存。”看到我的签名,田宇很高兴,说:“这是我收藏你的第二本书,先前你曾经送给我一本《三峡散文》,我至今还保存着。”我有点蒙,我什么时候送给他这本书?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我还是想起一些细节。1995年,我大学刚毕业,分回母校教书。一次参加一个笔会,游览三峡,然后写了一篇游记,收在一本集子里。这集子我放在了老家的书柜里。但是说到我送给他这本集子,要不是他提起,我是无论如何记不得的。田老师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二十多年前的一本旧书,他还珍藏着,这足见他对我的看重。
有一种感动,我忘了,你还记得。有时候,我们无心的一个举动,却在他人的心中荡起长久的回声,任凭岁月流逝,这回声依然那么清晰,那么优美。回过头来看,不是我们当年做了什么多么了不起,真正了不起的,是他人的这份沉甸甸的记得。他完全可以忘记,但他还记得,这说明,他把我们无心的爱或者善良,深深藏在心窝,这难道不让人感动吗?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记得。我高中的数学老师,是位有学问又非常善良的女老师。她永远穿着蓝咔叽的中山装,看起来没有一点女性的色彩。她的骨节粗大的手掌中,永远沾满洁白的粉笔灰。她永远提着一个灰色的布袋子,里面装着她的教学用书。毕业照中,我有幸帮她提着那个布袋子,只是照片上看不到。我永远记得,高三最紧张的时刻,但是,我们一班同学却被选为群众演员,到大北门城楼去演电视剧《冼夫人》。我们整整忙活了一夜,第二天才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地到教室上课。正好是数学课,老师看到我们疲惫的样子,亲切地说:“回寝室睡觉去吧。”我们鸟儿一样一哄而散。龚梯山老师已经八十多岁了。我跟她通电话,问她是否还记得我们这班学生,她说,记不得了。自然,她更不会记得,前面我提到的小事了。但我记得。那件小事里,包含着老师对学生满满的爱。
有一种感动,我忘了,你还记得。因为你记得,即使我忘了,人性中那些美和善良,就永远像夜空的星星,熠熠生辉。有的事情人们只关注了一点,真相便可能永远不为人知晓。
——题记
天色阴暗,雷声轰鸣,闪电飞光,一场大风暴眼见就要来临。
“扑通!”一声水响。
“扑通!”又是一声水响。
这两声,在那震天轰鸣中,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芦苇,也只有芦苇,它听到,也看到了,可它什么也没做,只是”沙沙”地在风中发出些微声响。
第二天清晨,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唤醒了全村的人,男女老少都惊慌失措地循着声音向河岸边跑去。
不多时,河岸边就围满了许多人。经过一夜的暴风雨,河水涨了太多,汪洋一片。人们惊讶地发现水面上浮着两具尸体。
“我的闺女呀,你命好苦啊!只是洗衣裳,咋就这样了……呜呜……”
尸体捞上来,那妇人哭得声更大,呼天抢地。周围的人也私语起来,渐渐地那声音也大了起来。
“可怜啊,刚刚才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死了……”
“这小子我认识,他怎么也掉下了河?唉,没爹没娘的,真可怜啊。”
“我瞧着蹊跷,这小子最近老是窥着小莹,听说前几日上门提亲,被人家拒绝了,现在怎么一起掉下了河?不寻常啊……”
“我看也是。”
“两人一起掉河淹死,这也太玄了,我瞧着可疑。”
“八成是求亲不成,恼羞成怒,拽着人家姑娘跳了河吧!”
“没爹没娘的,心易野。”
“这小子最近心神不宁,还自言自语,只念着小莹小莹的,我看八成是自己得不到,抱着心爱的人同归于尽了吧。”
猜测已变成了确信,他已被认定为一个求爱不成而拉上爱人殉情的罪人。
在一片指责中,一个嘶哑的声音轻轻地传出:
“昨晚,我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一个闪电打来,我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掉下河,又有一个影子紧跟着跳下河,会不会是那小伙子下河救人啊……”
可聲音是那样轻微,谁也不曾注意那人的提醒。
人已经被打捞上岸,人们惊讶地发现一对青年男女紧紧相拥。
天依旧阴沉,那滩芦苇随狂风摇曳,呜呜地似乎在诉说什么。人群中那些叹息声、指责声、咒骂声还没有停止……河面上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