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种子每个季节都在生根发芽,无论欢愉的盛夏还是萧瑟的深秋。那些关于生命本原的思考,时不时把我们拉入迷惘的泥沼,引我们邂逅一段深沉的绝望。
独自一人行走在草叶上,有风为我作伴。起伏不定的台原,纷繁杂乱的荒草,渺小可怜的野虫。一个被文明遗忘的国度,注定要挣脱时间的枷锁吗?于是身处其间的我,在错落的脚步间,终究还是忘了自己为何来到这里。
本无成因的,是听到了风的呼唤,亦或是追随一只飞鸟。血色的夕阳照着那棵孤独的树,也照着靠着树站立的我。我看见紫色的雾从远方的田野里蒸腾起来,一点点消融在薄暮的夜色里。我坚信我抓住了,但只是握住了来自白桦林间的一缕风。
小路,爬满了秋末衰弱的荒草。连接文明的使者,却深陷荒蛮的包围;那些为文明包围的追梦人,是否有一颗荒芜的心?但路原本是荒草的家,又何需将它们拒之门外。它真正的悲哀,是始乱终弃的脚步,绝非失而复得的荒芜。既然我已看到内心向往已久的风景,还要把片刻的惊扰放在心上吗?
我的脚步踩断干枯的杂草,惊飞了脚边不远处的麻雀。这些穷鬼,在这冰冷的秋冬,还要流浪在荒草的城邦。但这已经足够:丰硕的草籽足以抚慰他们的辘辘饥肠,繁密的草叶足以支援它们的穿结短褐,宽敞的草场足以承载它们的笑语欢声。这种朴素可以维持它们脆弱渺小的生命,只要它们不奢求太多。
路过北方的村庄,我看到堆满金灿灿的玉米的院落。黄叶落在西南的一角,无人扫拾。屋里传来孩子的呓语和火苗淹没干柴的“噼啪”声,也许这是人间最温暖的乐曲。
昨日写给童年的信,不出所料地失去了回音。那些年的幼稚与天真,最终还是刻进了命运的年轮。我那些随风而逝的小小梦想,伴着温驯的南风,又和我一起走在草叶上。
我始终以一种流浪者的姿态在草间穿梭,清晨沾染草叶上的露水,傍晚沾染草根上的扬尘。一路上我收集着它们的故事,再随手写进我的日记。我是一名记者,报道着自己与草的故事,再发表在自己的刊物上。孤独的文字无人问津,最终也无人知晓。但我仍渴望着某一天和我有相同故事的人读着,想起那个曾和他共鸣的人。
在荒乱的台原上,脚下的萝卜、白菜都长得很盛,地瓜也迎来了成熟的辉煌。农人的辛勤耕作当之无愧地为他们奉送丰收的果实,这果实大多还是送进了他们的肠胃,供养着他们魁梧壮硕的躯体。而我的劳作至少也足以慰藉欲言又止的悲伤吧。
远方炊烟升起,顺着风传过来,空气中夹杂着松柏的香味。我的思索暂时作结,继续我流浪的旅途。
和风一起像风一样地游荡在亘古荒凉的草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