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一件事,那就是平庸的生活|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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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美文]我只怕一件事,那就是平庸的生活|单读

楼层直达
花开那年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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๓ 校园青春欢迎你๓

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8-06-24 0
现代人贩卖焦虑,炫耀品味,身披道德,随时可以在网络上主持正义,却无人问津自我。而《光年》的出版,则在一定程度上推翻了现代规则,暴露出在华丽伪装下索然无味的个体。
今天这篇文章是译者孔亚雷为《光年》写的译后记,首发于《单读 17》。他惊讶于主人公芮德娜对于婚外情所展现的自在与安宁,并由此散发出生命本身的永恒和神秘。芮德娜蔑视婚姻,时间,政治,忠于充满存在感的生命力。尽管真正的力量都带有一种天生的悲伤,但她仍然身怀着面对自我,投入自我,并创造自我的巨大勇气。
在这本书中,一切事物看似都丧失了与道德的联系,而回归于生活和自我本身。也许在虚无的人生中,意义才是道德。

秋日之光(节选)
文|孔亚雷
我醒过来——就像有什么在呼唤我。但是没有。周围昏暗而寂静。我伸出手去拿手表,触碰到磨旧的皮质表带。差五分五点。这是一栋湖边小村庄里的老房子。一年前我们租下了这里,作为工作室兼家庭度假屋。我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我起身下床,打开门走到露台上。
世界一片幽蓝。仿佛可以被呼吸进去的蓝。我看着湖对岸远处的群山。山的边缘微微发红,就像它们背面是灼热的烙铁。一切都在期待着。我突然涌起一股对工作的渴望。我突然知道了是什么在呼唤我。
我下楼来到厨房,给自己做了杯咖啡。我想起修士作家托马斯·莫顿(Thomas Merton)日记中的一句话,“早餐只喝咖啡意义非凡”。我选了一张唱片放进唱机:格伦·古尔德(Glenn Gould)1982 年版的《哥德堡变奏曲》(TheGoldberg Variations)。我调小音量。然后我坐下来,一边喝咖啡一边翻译《光年》(Light Years)的最后一章。
《光年》
[美]詹姆斯·索特 著 / 孔亚雷 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
“如你想象的那样去生活,否则,你会如你生活那样去想象。” 法国诗人瓦莱里(Paul Valery)说。我们很容易把这句话当成是出自芮德娜,《光年》的女主人公之口。我们甚至可以看到她说话时的样子:40 多岁,离异,单身,一张美丽而知性的面孔,“没有丝毫的多愁善感”,嘴角带着浅淡的微笑,优雅,沉静,超然,散发出某种近乎透明的神秘,就像一束光。
而在小说开头,我们第一次看见芮德娜的时候,她 28岁,正在一个最适合家庭主妇的场所 :厨房。
她的戒指摆在旁边。她身材颀长,全神贯注 ;她的脖子光着。她停下来去看食谱,低着头,她聚精会神的样子美得惊人……摊在木质台面上的花,她已经修剪好茎干,准备插进花瓶。她面前是剪刀,薄如纸片的盒装奶酪,法式餐刀。她的肩上有香水。
随即,镜头一转,摇向她所居住的这幢带花园的河畔大宅,维多利亚式的外观搭配波希米亚风的内饰,一如她的生活本身,既典雅又嬉皮,既摩登又自然。
我打算从里到外来描述她的生活,从它的内核,房子也一样,从各个房间收集生活的碎片,那些沐浴在晨光里的房间,地板上铺着曾属于她婆婆的东方地毯,杏黄,胭脂红,棕褐,它们纵然破旧,却似乎喝足了阳光,汲取了它的温暖;书籍,干花罐,马蒂斯 1 色系的靠垫,物件如证据闪烁。
其他闪烁的证据包括 :一对天使般可爱的女儿(7 岁和 5 岁),一个温柔而有才华的建筑师丈夫,一辆绿色敞篷跑车,一只叫哈吉的牧羊犬,一个无所不谈的闺密,以及,一个秘密情人。某种意义上,小说便是围绕着这些证据在缓缓展开。但那到底是什么的证据呢?是幸福?还是不幸?从表面上看,《光年》是一部碎片化的婚姻生活编年史。通过一系列电影化的场景切换,为我们生动地展现一对美国中产阶级夫妇,维瑞和芮德娜,从 1958 到 1978 这二十年间的生活切片。

它的结构犹如巴洛克音乐,既华丽又清晰:一方面,是繁复而有质感,令人愉悦的细节铺陈;另一方面,就像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这些华美变奏都源自同一个简洁的主题。这个主题显然就是维瑞夫妇。哦不,等等——也许我们应该说芮德娜夫妇?或者,更确切一点,这个主题就是芮德娜,而且只是芮德娜。正如他们的好友彼得指出的,离婚后的维瑞之所以不快乐,是因为“任何两个人,当他们分开时,就像劈开一根原木。两边不对称。核心含在其中一边”。“带走那神圣核心的是你,”他接着对芮德娜说,“你可以一个人快乐地生活,他不行。”
这就是整部小说的秘密所在。芮德娜。芮德娜不仅是他们婚姻中的神圣核心,也是这部小说的神圣核心。她掌控了整部小说的精神气质。为什么这部从婚姻生活取材的小说,几乎没有发表任何对婚姻的观察和见解?(而且这种缺失似乎并不是因为才能的匮乏,而是由于欠缺兴趣。)为什么时光的流逝在书中显得如此飘逸,如此冷漠,如此漫不经心?因为芮德娜。因为无论是对婚姻还是时间,芮德娜都毫无兴趣,也毫不畏惧。
那么,芮德娜对什么感兴趣呢?生活。生活这件事本身。“她真正关心的是生活的本质:食物,床单,衣服。其他的毫无意义;总能应付过去。”对芮德娜来说,“生活是天气。生活是食物。”其他的——工作、交际、政治,甚至友谊和爱情——都毫无意义。对芮德娜来说,有意义的是:抚摸小狗柔软的皮毛,开车进城(“她只在几个固定的地方购买食物”),在书店的艺术书籍间流连,野餐,在林间的松木教堂听音乐会,海,为女儿们编写童话,充满生命力的性爱,松香味的希腊葡萄酒、法国布里奶酪、黄苹果和木柄餐刀,阅读马勒传记(Perspectives on Gustav Mahler),晚睡晚起(“在床上一直赖到九点,然后醒来,舒展身体,呼吸着新空气。久睡者通常特立独行”)……

因此,正如我们的恐惧通常与我们的所爱紧密相联,芮德娜最畏惧的,同样是生活——也就是,不能“如你想象得那样去生活”。跟女友伊芙逛街时,芮德娜看中了一套昂贵的葡萄酒杯,当伊芙说“你不怕它们打碎吗?”,她的回答是:“我只怕一件事,那就是‘平庸生活’这个词。”
显然,这里的“平庸生活”并非指日常生活本身,而是指一种生活态度。芮德娜所恐惧的(以及她所厌恶和抛弃的),是以庸常而缺乏想象力的方式去对待生活(“如你生活那样去想象”),是怯懦或麻木地陷于那些平常而庸俗的外在规则——从而看不见生活本身蕴涵的美。
这些规则中,婚姻无疑是最重要和最醒目的。我们很难相信芮德娜不是为了爱情而结婚。这样一来,小说把叙事的起始时间定在他们成婚八年之后,就显得别具意味。因为即使从最平常的标准看,这时爱情也已经自然死亡。(或者,在较好的情况下,转化为一种坚固而美丽的结晶体:亲情。)事实上,彼时的芮德娜看上去就像一个殉难的圣徒 :
她知道那是她必犯的错,最后终于犯下。她的面孔放射出知识之光。一条无色的静脉像道伤痕,垂直划过她前额的中心。她已经接受了人生的限制。正是这种悲伤,这种满足,造就了她的优雅。
而出于某种直觉,维瑞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场婚姻的不对等 :
他对她的拥有已得到认可,而与此同时,她身上有什么变了……那种令人绝望、无法承受的情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 20 岁的年轻女人,被判处和他一起生活。他无法精确地解释。她已经逃离。

因此,当他终于出轨,他最强烈的感受不是内疚,而是一种夹杂着恐惧的骄傲。他感到“在某种意义上,他与她突然平等了;他的爱不再单单依赖于她,而是更为广阔”。当他第一次偷情归来面对芮德娜的时候,他感觉空虚而平静,他觉得自己“充满了秘密、欺骗”,但是,“这让他完整”。
芮德娜则始终是完整的(似乎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害到她,束缚住她)。这种反差也表现在对他们夫妇各自外遇的不同叙述手法上。在维瑞这里,一切都遵循传统的出轨模式:从派对到餐厅到床上。就像“一部有着愚蠢片段的电影,但却仍然令他们沉迷”——也令我们沉迷——那些场景虽然老套,细节上却古老而新颖,并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穿透力。(最好的例子是,做爱后,维瑞给卡亚放水洗澡,他看着她滑入浴缸。“水怎么样?”他问。“像又一次做爱。”她答道。)再来看看芮德娜。十月的一个黄昏,杰文,他们家的朋友,带着礼物前来拜访。他跟维瑞寒暄,与孩子们逗趣。他接过芮德娜递来的餐前酒。然后,突然,毫无铺垫,毫无过渡,出现了这样一段 :
午间,一周两次,有时更多,她躺在他床上,后屋一个安静的房间。她枕边的桌上有两只空玻璃杯,她的手镯,戒指。她什么都没戴,双手赤裸,手腕也是。
随后是一连串流畅的,新浪潮电影般的场景交叉切换:温馨的家庭画面与激情的午后幽会平行推进。一边是喝酒,聊天,给壁炉生火;一边是呻吟,扭动,相拥而眠。一边是“她看见他在自己高高的上方。她双手扯紧床单”;一边是杰文蹲在壁炉前,“火升起来,发出噼啪声,在粗重的木块间窜动”。这或许是小说史上对外遇最冷酷、最令人震惊的描写之一。然而,在很大程度上,导致这种震惊的并不是芮德娜的行为本身,而是她对这一行为的态度——以及与之对应的叙述方式:如此平常,如此自由,简直就像季节转换——无比自然,却又带着生命本身那种永恒而本质的神秘。

与维瑞的犹豫、惊慌和空虚相比,这叫人惊讶。同样是婚外情,芮德娜却显得自在、安宁、充实。她的出轨似乎拥有某种纯真,不只是情欲那么简单,而更接近于某种修行(以至于用通奸这个词都会感到别扭)。似乎她通过不忠做到了另一种忠诚 :忠于充满存在感的生命力——为此她几乎可以不顾一切。(也许除了孩子,这唯一对她有效的世俗规则,但那是因为“在所有爱中,这才是真正的爱”、“最好的爱”。)
这种忠诚甚至还有一个不乏讽刺的体现。虽然不断地更换情人,但你会发现,在一定时期内,芮德娜的身心只属于某一个人,也就是说,她不会跟任何别的男人做爱——即使那个人是她丈夫。 “他们睡觉时仿佛彼此订过协议;俩人连脚都不会碰。”“不过的确有协议,”后面紧接着写道,“那就是婚姻。”
除了婚姻,芮德娜——实际上也是这部小说——的另一个蔑视对象是政治。当然,这里指的是广义上的政治,即对时事或真或假的关注。这也是一种规则:无论个人还是作品,当其对自己的时代背景采取全然漠视的态度,都会面临道德上受谴责的危险。在这点上,《光年》几乎达到了现实主义小说的极限。20 世纪 60、70 年代的所有重要时事,从越战到刺杀肯尼迪,从登月到古巴导弹危机,从伍德斯托克音乐节 到披头士,在书中都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发生过。取而代之的是精美的晚餐、钓鳟鱼、插花、塔罗牌、在雪莱住过的英国小镇散步、《天鹅湖》、莫扎特、瑜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古雕像……

这不禁让人想到另一部美国小说,《斯通纳》(Stoner)。一如《光年》,它对时代的漠然同样令人侧目(它同样一度被严重低估)。不同的是,大部分时候拥有大学终身教职的斯通纳都是在被动接受(就像穿着防弹衣);而在芮德娜这里,一切都是开放的,裸露的,主动的。我们会有一种感觉,《光年》中的道德与时代感之所以缺失,纯粹是因为芮德娜抛弃了它们,她根本不屑于遵守或谈论它们,因为它们不符合她的品位,因为它们“毫无意义 ;总能应付过去”,因为,归根结蒂,它们不是“生活的本质”。
但问题是,究竟什么才是生活的本质?“食物,床单,衣服”这个回答显然无法叫人信服。而且我们也必须提防“品位”这个词——它往往让人联想到虚荣、做作和附庸风雅。(还有什么比“品位”这个词更没有品味吗?)这个词缺乏力量、反叛和创意。而这些正是芮德娜的特质。所以也许更适合她的词是“风格”。在她极具风格化的世界里,没有世俗规则的位置。她有自己的道德和时代,自己的标准和规则,而简单地说,那就是竭尽全力,“如你想象的那样去生活”,去感受生活最深处的本质,以及随之而来的意义。于是我们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什么是生活的本质?随之而来的意义又是什么?事实上,这也是我们在阅读《光年》时所面对的问题:什么是这部小说的本质?这些连绵不绝、精妙绝伦的场景意义何在?
一个美丽的谜。
我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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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总版主
配偶: 所谓英雄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8-06-24 0
平庸的生活
我的眷恋

ZxID:252

等级: 总版主
配偶: 所谓英雄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8-06-24 0
其实 平平淡淡的生活挺好的

际遇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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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占有你 路遇凹凸曼打小怪兽,分得10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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