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国家拍不出这样的电影,真好
(本文由Sir电影原创:dushetv)
有部电影,我们等了很久。
一个月,两个月……
1
一部“小众”动画片,也是属于大多数人的动画片。
来自爱尔兰动画工作室,卡通沙龙(Cartoon Saloon)。
是时候认识这个名字。
比起皮克斯、吉卜力,乃至英国的黏土动画代表阿德曼工作室,卡通沙龙名声寥寥。
不奇怪。
它几乎坚定地站在爆款的对立面。
首先,它不时尚。
和吉卜力一样,在三维动画大行其道的今天,他们始终坚持二维。
无他,线条、颜色、想象力,足以实现他们的表达。
二维丑吗?
这些细腻的手绘,美妙的构图,足以让质疑者闭嘴吧。
——Sir和表妹都想右键保存了。
他们更想呈现这世界未被发现的一角。
这种对未知的探索,也使得前两部作品,在豆瓣合计13万+人给出评价,评分8分+。
70年代,阿富汗首都喀布尔
当时,这些穿着短裙走在街上的女孩,是最让周围其他伊斯兰国家女孩羡慕的。
但。
阿富汗女人从未想过,历史会倒退。
伟大的信仰突然再次遮上笑脸。
90年代,喀布尔
90年代,塔利班宣布统治。
在仇恨滋养的政治中,所有女性的基本人权,被宣判为罪不可赦。
情况比过去还恶劣。
女性,几乎成为比牲口还低贱的“族群”——
不准接受教育;不许和任何陌生男性说话;不准驾驶;不准被照相;无男性陪伴不准出门;甚至,连笑都不准……那将被视为“挑逗男性”。
女性出门,必须穿罩袍“布尔卡”(Burka),从头顶覆盖,只有在眼睛部位留着网孔。
一夜之间,她们眼中的春夏秋冬,变成这样——
她当然有理由不开心。
弟弟年幼还不会说话,姐姐和妈妈是女性,在宗教警察的监督下,甚至连上街买一粒米的资格都没有。
家里唯一的人权享有者,是因为战争失去了一条腿的父亲。
直到有一天,父亲也被抓走了......
在这里,导演用两个简洁而心酸的对比,为我们折射出当时阿富汗妇女的苦难。
帕瓦娜第一次买东西,是以“女人”的身份。
她先找到一个曾经“围观”的小贩,问,可以卖给我苹果吗。
被惩罚过的小贩虽然同情,还是怕了:叫你爸爸来吧。
镜头扫过一系列帕瓦娜家庭此刻最需要的生活物资,馕饼,烤肉,大米,最终,帕瓦娜站在一个杂货铺面前,怯生生地问:我可以买一公斤大米吗。
但。
话没说完,就被宗教警察盯上了。
Sir看到这一幕,坦白讲,心里五味陈杂。
随时都拥有笑的权力的我们,太难理解这种笑容。
Sir之前看过一段采访视频,一位刚刚逃离ISIS掌控区的女孩,也就五六岁的模样。
在面对记者镜头时,她看似置身事外地告知父亲的死亡。
- Where is your father?
- My father died
- Where
- He died
她的笑让我们“不懂”。
“不懂”,正是因为我们站在高处,没有俯身聆听。
一顿饱饭于我们只是饱饭,但于他们,就是活下去的必需,也是活下去的希望。
比起“哈哈大笑”,这种从苦难中提炼出来的微笑,也许更该被记得。
什么是甜。
不是糖。
是化开无边苦难中的那滴水。
惩罚完毕。
“坏人”还带着一种疲惫的姿势(双肩耷拉着),好心告劝帕瓦娜妈妈:上诉是没用的,你只会给你老公招来更大麻烦。
最令人Sir痛心的,是女人的脸。
当被抽打的她再次回到家。
她不发一语。
只是疲惫地躺在小儿子身边。
这,或许才是绝望的模样。
不是歇斯底里,不是痛不欲生,而是在沉默中一点一滴地干涸。
荒芜、萧瑟、了无生机。
土墙倾颓、黄沙漫地,现代化存在的唯一标志,只有极端分子手持的AK-47。
另一个世界,则来自帕瓦娜叙述的故事里。
绚丽、梦幻,充满希望。
所以少年怎么样了。
抱歉。
Sir不能剧透。
Sir只能说,结果不只是侃侃而谈的“真善美”,结果打破了现实(苦难)与梦境(真善美)的交界。
结果十分精彩。
关于这样的题材,我们总会听到一些“不耐烦”的声音:“其实,我就想看点高高兴兴的,放松放松,别这么苦大仇深的。”
是啊。
为什么呢?
关于这种疑问,Sir从来只有两句回答。
一句来自杨德昌:
“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比起以前延长了至少三倍。”
即是说,电影的功能,绝不止是经验,是先验,是拓宽你的生命体验。
一句来自李安:
“电影不是把大家带到黑暗里,而是把大家带过黑暗,在黑暗里检验一遍,再回到阳光底下,你会明白该如何面对生活。”
换言之,治愈痛苦的笑声,是理解,是眼泪。
看这样的电影,除了对受难者同情,对施暴者谴责。
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在于——
忽视它,我们失去的,不只是单一的情绪反馈。
还有那只有透过裂痕,才能看到的真相。
在这文明运转的齿轮上,除了汗水还有鲜血;除了和谐还有狰狞;
还有最重要的,像齿轮一直在运转着的,人们从没放弃过的希望。
去看《养家之人》吧。
只有走进最黑最暗的裂缝,你才能找到最耀眼那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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