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进入书塾的时候,一进门就吓了我一跳。揉了揉眼睛后才敢肯定,不是我眼花,而是真的,四个人都到齐了。
只是这四个人是个什么情景啊。
王献之趴在桌上睡觉,谢玄在看《孙子兵法》,郗超和桓济则凑在一起下棋。
来这么早,却不温习功课,不是摸鱼就是钓鱼(打瞌睡),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吗?
谢玄倒还罢了,反正他平时也是《孙子兵法》不离手的,据说已经能把其中的重要章节顺流倒背。看兵书嘛,好歹也是看书了。可是郗超和桓济连书都没碰。另一个就更
我回了他一声:“不是桃叶来晚了,而是少爷们来早了。”
幸好昨天聪明了一下,下学的时候就把清洁做了,不然这会儿又该慌了。
桓济还要跟我说什么,郗超突然抓起一颗棋子重重地敲在桌上说:“将军!”
这一将军,没“将”到桓济,倒“将”到了另一个,就是趴在桌上补眠的王献之。只见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没好气地说:“吵死了!一大早下什么棋啊透鼻端。
要是真打起来就不好了。我倒不是怕他们伤了人,而是怕他们毁了东西。这屋里笔墨纸砚到处都是,万一被他们当武器,这边砸过来,那边丢过去。最后弄得一片狼籍,受累收拾的是谁?难道还能指望这几位尊贵的少爷不成?
谢玄这时也放下了兵书,附和我的话说:“就是,要不是老先生这么早就把我们闹起来,子敬也不会困得在趴桌上睡了。
这话一说,吵架的也不吵了,因为大家有了共同的埋怨对象和攻击目标:就是今天要来上课的庾老先生。
这两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跟卫府的仆人们一起吃饭聊天,对书塾的情况也大致了解了。尤其是几位先生,我更是重点打听。因为我想了解他们的喜好,好讨得他们的欢心,最后能让他们都像猫先生那样收我为徒——尽管不是正式的。
其他的几位我都很觊觎,唯独这位庾老先生,我就不敢指望了。因为他不是一般的人。
论起这位老先生,那来头可就大了。据说他曾做过朝廷的中书令,宦海生涯达三十余年之久,属于“万里长城永不倒”的厉害角色。直到前几年,也就是他七十五岁高龄的时侯,才告老还乡——所谓的乡,并非指乡下,就是这石头城。
前几年就七十五岁,现在应该接近八十高龄了。别人到他这个年纪,早就老态龙钟,拐杖不离手了。可他还能接受卫夫人的邀请来书塾上课,是个罕见的健旺老人。
,颇让时人诟病。
如果士人代表了清流的话,这位老先生就代表浊流了。在孤高自许的士人眼里,庾老先生是一位毫无品行操守的政客,一条著名的变色龙。
他们对他一生的考评是:未入仕前是孔门弟子,入仕后改投法家,致仕后又摇身一变,成了老庄传人。
意思就是,他没做官之前,整天讲孔子的仁义道德。一旦当上了官,仁义就放一边了,捡起了商鞅韩非的那一套严刑峻法。等他老得不能当官了,又开始讲起老庄,以与世无争,恬淡自处自我标榜。
最可笑的还是,卫夫人请变色龙先生来,就是讲《老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