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蝴蝶的男人开始吃东西的时候,主人家叫的人来了。
本地耆长带了四五个人先到。满脸“此地我做主”神态的耆长,端着一柄打磨得亮闪闪的剑,随意一晃,反光就在黯淡的小酒店里乱蹦。另外几个人就寒酸多了,手中握着的都是粗朴的木棍,导致他们不得不用表情来弥补派头上的不足。
带蝴蝶的男人的块头和气势似乎更有说服力。他们走到还有五六步远的距离就不得不停下。
耆长问:“你,从哪儿来?”
带蝴蝶的男人捂住嘴,塞进了几大片牛肉,他得把它们压住,好尽力嚼动。
等手下几人把半包围圈做到位了,耆长又问:“你在这儿干什么来了?”
这男人好不容易把肉咽下去了,手在桌上稍稍动了动。他的长刀就搁在桌上。
耆长往后退了一点。
这男人并没有动自己的刀,好像是有点蔑视带着几个壮丁的耆长。他这种人,看起来更喜欢捉对厮杀。
只有短暂的僵持,增援的农\户就呼呼啦啦地赶来了。十好几个。砍柴刀,木棍,樘叉,拿什么的都有。还有半大的孩子抓着石块残砖跟着起哄。
带蝴蝶的男人肯定没想到会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这么多人?
他匆匆地把罐子里的酒喝了几口。
他们拿走了他的刀,把他架出来,按倒在外面的地上。
除了腰上的短刀,什么也没搜到,连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居然准备吃霸000王餐。酒保因此特别激动,前后跳跃,鼓动大家上去围殴。一定要灭他的威风。
无论怎么问,那男人只会说一句话:“把我放了!”
“他脸上有疤!”按住他头颅的人发现了问题。
耆长用剑尖挑开他额上的头发,很欣赏地说:“这个疤是烫的,把原来刺的字烫掉了。刺配的贼人!吃过牢饭!”
他们把他捆好了,就吊在酒店门前那棵大树的丫杈上,脚尖刚好能着地。
耆长拿过了缴获的长刀。好漂亮的一把刀,又长又重。耆长感觉比自己的剑还更漂亮,也更凌厉。因为上面有干结的血迹,刃口也有几处顿缺。
不久前杀过人,还经历过激烈的搏杀。
也许是出于敬畏和嫉妒,耆长决定亲自动手拷打。
树上的鸟儿飞走了。大家都没注意鸟儿受到的惊吓。只有一个人,吊在树上的那个男人注意到了。耆长用荆条抽打他身体的时候,他的眼神仍然很清澈,好像一直在注意发现别人没有注意到的小事儿,左边什么店,右边什么房,路的那一头有什么牲口、有几棵树之类。
他身体僵硬,像一堆死肉。
拷打一位被吊起来的悍匪,这个场面让耆长感觉很美好。尤其是当他发觉自己始终无法摆脱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威胁感,就更要尽力地把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潇洒到位。
是不是从赤松林那边来的?是不是在那儿杀了人?他问的问题都跟赤松林血000案有关。
这个男人再也没说一句话。
只有一次,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长长地一声哀嚎,听着像是疯狂的抱怨,凄惨瘆人,一直传到了远远的天上去。
之后,没再哼一声。
大家伙儿的热情渐渐就黯淡了。
到了最后,耆长终于明白,不论打不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就算一刀把他劈了,他也不会屈服。
耆长好不容易下了个决定:放弃。
把这人关在小房间里,等待巡捕队来了再作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