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和薛宝钗并列金陵十二钗之首位,才貌俱佳的二人难分高下。但就人缘而言,却是有高有低,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变化。
钗黛初进贾府时,说话得体、讨长辈欢心、热心帮助姐妹、慷慨解囊的宝钗的人缘是明显好过黛玉的,就连最不受人待见的赵姨娘和贾环,也因为收到了宝钗送礼物,而对宝钗感恩戴德。
曹雪芹在书中也明确交待过: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玩笑。
但大家要知道,曹雪芹是最喜欢正话反说的,他写出上面这一段话,却恰恰用一群人与钗黛的交往来明褒黛玉,实贬宝钗。
我们先从黛玉的贴身丫鬟紫鹃和雪雁说起,她们二人和黛玉是极好的。紫鹃把林黛玉视作亲姐妹,甚至用黛玉要回家嫁人的谎话激宝玉,真心为她的终身大事考虑。
王熙凤和李纨二人,经常与黛玉开玩笑,从不忌讳。而与宝钗呢,几乎很少说话。王熙凤在曾评价宝钗是“一问摇头三不知,事不干己不开口”的人。可见,王熙凤与宝钗是不熟络的。贾府的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都与黛玉的关系极好。众姐妹祭花神那一回,独独黛玉没来,这时,一向不爱说话的二木头迎春却也开口关系黛玉为何没来。探春就更不用说了,她在很多方面都与黛玉有共同语言。
后来的邢岫烟、薛宝琴,也喜欢到潇湘馆与黛玉聊天,香菱来到大观园,是拜黛玉为诗,而不是薛宝钗。
贾母和宝玉就更不用说了,她们二人的心都是偏向黛玉的。
然而,一直被大家说豁达懂事的宝钗,在匆匆搬离大观园时,却没有受到大家的挽留,甚至遭到了探春的撵赶。
《红楼梦》第七十五回“开夜宴异兆发悲音 赏中秋新词得佳谶”,书中写道,王夫人抄检大观园后的第二天,宝钗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说就匆匆搬出了园子。对此贾母、王熙凤等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任由宝钗灰头土脸地离去。可见,这正中了贾母和王熙凤的心意,也证明了宝钗的人缘差。
当时正是李纨当家,为了给贾府一个解释,宝钗就来到李纨所住的稻香村,随口解释一下搬出去的理由。宝钗说:
“正是我也没有见他们。只因今日我们奶奶身上不自在,家里两个女人也都因时症未起炕,别的靠不得,我今儿要出去伴着老人家夜里做伴儿。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么大事,且不用提,等好了我横竖进来的,所以来告诉大嫂子一声。”听完宝钗的理由,李纨和尤氏并没有客套挽留,而是当着宝钗的面做出了十分耐人回味的反应:“李纨听说,只看着尤氏笑,尤氏也只看着李纨笑。”
如果说这些人的举动已经让宝钗很难堪了,那探春的话语则更让她无地自容了。宝钗当时在和李纨解释之时,探春也走了进来,一向快人快语的她直接说:“很好。不但姨妈好了还来的,就便好了不来,也使得。”尤氏笑道:“这话奇怪,怎么撵起亲戚来了?”探春冷笑道:“正是呢,有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们好,也不在必要死住着才好。”
从最初的好评如潮到搬离之时的无人挽留,宝钗的人缘,真是差得不能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