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开篇就讲,这是一部为女儿立传的书,但贾雨村却用阴阳二气理论,表达了“成则王侯败则贼”的厚黑学观点。
那么,在大观园闺阁女儿中,存在“王侯”和“贼”的竞争关系的是谁呢?
不难想象,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的竞争,在荣国府几乎贯彻始终,不仅影响了当事人,更因为宝玉在荣国府的特殊地位,宝黛爱情,和二宝情缘形成了两派,几乎所有和荣国府后宅沾边的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参与了站队。可谓影响面巨大。
梳理宝黛钗之间的关系,从正义的角度来看,宝钗和黛玉,一开始谁才是宝玉的未婚妻人选,谁又是半路参与进来的贼呢?
在第19回,宝玉讲述耗子精偷香玉章节旁边,畸笏叟侧批“‘玉生香’是要与‘小恙梨香院’对看,愈觉生动活泼,”
畸笏叟建议耗子精一节与宝钗梨香院小恙对照着看,初看不解何意,读到第8遍时,方才恍然大悟,这两个精彩片段联系起来,正好可以回答“成则王侯败则贼”中,谁是王侯谁是贼的问题。
宝钗:盗窃的最高段位,摇身一变成黛玉
宝玉杜撰的耗子精的典故,发生地点在扬州黛山林子洞中,林子洞中有一群老鼠精,要到山下的庙里去偷东西,其中一个力气最小的耗子精自告奋勇,要去偷“香芋”。
这个小耗子偷的方式十分巧妙,不像其他贼一样或用强力,或避人耳目去偷东西,这个小耗子虽然人小力薄,却偷得最巧:
“我只摇身一变,变成了香玉,滚在香玉堆里,使人看不出,听不见,暗暗地用分身法搬运,慢慢就搬运尽了。”
后来,这小耗子精摇身一变,变成了窈窕小姐,并说,你们只认得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
话音未落,宝钗走了进来。
曹翁惯常用这种写作手法,那次在芙蓉花坛祭奠晴雯,说她变成了花神,结果黛玉就从花丛走了出来,这次说小耗子偷香玉,宝钗又走了进来。
其实,曹翁说的花神正说黛玉,相应的,这偷香玉的小耗子精,正是宝钗。
那么,宝钗是怎么偷了黛玉这个大“香玉”呢?且看“小恙梨香院”一回的情节。
金玉良缘:宝钗伪装成香玉,无中生有搅黄宝黛姻缘。
在薛家住进荣国府没多久,宝钗身体不舒服,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和宝玉前去探望,宝钗和她的丫环莺儿一唱一和,向周瑞家的和宝玉透露了金玉良缘的存在。
所谓金玉良缘,实际是由三部分组成的:
一是因宝钗的病引出癞头和尚来看病;
二是癞头和尚给出了一个海上方,用春夏秋冬四季鲜花,配合诸如雨水节气的雨水等苛刻条件配成药丸;
三是癞头和尚给了宝钗八个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让她刻在金质项圈上。
金玉良缘是假的,其中的纰漏很多,如果阅读仔细的话会发现,贾宝玉在事后针对金玉良缘做过一次批谎,当着宝钗的面驳斥她,而宝钗打马虎眼,只以玩笑应对,宝姐姐的定力也是非同一般了。
其实,贾母接黛玉进荣国府之时,就有意将其作为宝玉未婚妻抚养的意思,这一点从林如海和贾政的密切关系可以看出,并且,黛玉第一次进荣国府,林如海让贾雨村陪同,本就有押镖运送嫁妆财物的意思。
而薛家在黛玉进入荣国府后,也急匆匆住进荣国府,不久又透露金玉良缘,这 金玉良缘本就是针对黛玉和宝玉的婚事的。薛家正是用金玉良缘,撬动宝玉这个大宝贝。
现在重新回到金玉良缘的三个组成条件,一,宝钗提出的癞头和尚,正是针对黛玉进荣国府时说的秃头和尚。
二、癞头和尚给的海上药方十分繁琐,正是对着黛玉长年吃药,且吃的是人参养荣丸。这么珍贵的药黛玉要常年吃,宝钗要比得上黛玉,就造出了这个集各种花草精髓的药方。
而其实正是这个药方,让宝钗杜撰的金玉良缘露出了马脚,其中明显的漏洞是,这个药丸要经年累月地埋到花树下面,吃的时候再拿出来,搭配中药喝下去。
其实细想,什么样的药也不能埋到地下保存,那样的结果只有一个:腐烂变质。
而宝玉针对金玉良缘,故意对宝钗说,她有一个药方给黛玉的,这个药方也是薛蟠告诉她的,要用死人头上戴的珍珠入药。这一听便是杜撰,而宝玉杜撰这一细节的原因,就是讽刺宝钗:金玉良缘是薛家杜撰的。
而其实,宝钗说的薛蟠给她配这个药,根本是子虚乌有,薛蟠在一次和宝钗吵架时透露了出来。
三,金玉良缘里重要的道具,宝钗的金项圈上的八个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正是有意对照宝玉通灵宝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薛家这心思也是真的很巧妙了,只不过宝玉通灵宝玉是实打实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宝钗的金项圈上的八个字,癞头和尚无从查找,且癞头和尚看病的事只有薛家母女知道,薛蟠这个大傻子虽然充当了宝钗的同盟者,却对事情毫不知情。
金玉良缘是薛家说的一个谎言,宝钗正是借助这个谎言,不费吹灰之力,如同小耗子精一样,无中生有,利用金玉良缘,把自己伪装成香玉,以此来窃取“黛玉”的资源:贾宝玉。
贾宝玉虽然本人没有本事,但他投胎技术一流。嫁给宝玉,意味的东西很多:宫里亲姐姐元春的加持,上面贾母丰厚的遗产,下面贾政、王夫人的人脉、家产。
再回到文章开头的那句话:“成则王侯败则贼”,在黛玉和宝钗的竞争中,本来宝玉就是黛玉的,但是故事的结局是黛玉惨死,宝钗嫁给了宝玉。彼时,宝钗已经嫁进荣国府,谁还会在乎宝钗的宝二奶奶之位是怎样得来的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宝钗是胜利者,是成了王侯的人。
真相浮出水面,很讽刺又很现实,这也许正是红楼梦的真正意义所在,读懂了,便不会仅仅看到宝黛钗的三角恋,而是赤裸裸的人生经验,这才是《红楼梦》真正伟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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