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如杞,明代官员,字楚材。少时,天资聪颖,博览群书。明万历年进士,授为户部主事。思宗时,升任太仆寺卿、右佥都御史,山西巡抚。
东昌府的山陕会馆门前,是京杭运河有名的水陆码头。
相传,明朝万历年间,春闱开考,各方举子向京城云集。这天,骤雨突降,百舸千帆为避雨泊于码头,其中一只花篷客船,高高的桅杆顶端飘扬着彩旗,上有“精读天下书”五个绣金大字,船头上整齐地排着一摞线装书卷。
雨过天晴,舱底走出一位仪表不凡的年少男子,,神气十足。他见书被淋湿,命船工向岸上搬书晾晒。举子纷纷瞪大了眼睛,争看摆在会馆门前晾晒的那一大片书籍,赞叹不已。这时,东昌府的文人举子,也赶来准备乘船北上。来到码头一看,天下竟有这样狂妄之人!又见那么多书卷摆放地上,名曰晒书,实为赛书,真乃欺我东昌无人!众人纷纷要与狂生比个高低。然而细看书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许多书都未曾见过,顿觉心怯。
书主斜视众人,冷冷一笑:“我乃江南才子,到此千里,遇举子数百,无不望旗兴叹,观书退却。区区东昌,量也无饱学高士。”众文士面面相觑,怒不可遏。那江南才子正欲挥手起锚,忽有一人抓住他的胳膊。他扭头看去,见是一个衣衫不整,头大身长,一只眼睛,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未等开口,那少年拱手说道:“仁兄,恕我冒昧,敢问你是赴京应试?如若不嫌,小弟愿与同行”。那江南才子哈哈大笑,说:“独目盲盲,岂为群英之首?”少年忍怒说道:“群星朗朗,不沾一月之光。”那江南才子停住脚步,心中暗想,此人不凡,莫要小看。随道:“小弟说话不要耳边生火。”少年紧接一句:“老兄也不要口下吞天”。
原来这位少年男子,是有名的寒士,姓耿名如杞。家贫好读,博览群书且聪敏强记,人称“耿书篓子”,对这江南举子的狂妄哪能置若罔闻。
江南才子受挫,引起一片哄笑之声,他忿忿不平,正要发作,却不知耿如杞哪里去了,江南才子拨开人群一看,啊!那耿如杞竟然敞胸露腹仰在地上。他忙上前斥道:“你这人装何疯癫?”耿书篓子知是那江南狂子,闭目应道:“我在晒书!”才子道:“这里所晒书卷全是我的,你哪儿有书可晒?”耿书篓子拍着自己的胸腹说道:“这儿,五脏六腑全是书卷”。才子怒道:“看你赖皮之极,腹中能有几何!”耿如杞反唇相讥:“小范老子胸有数万甲兵,耿某腹中之书何止万卷!”江南才子哪能忍下讥刺,忿然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胸中书卷。”耿书篓子忽地站起:“你要比试高低?”“对,比个输赢!”……
看热闹的人闻声凑近,越聚越多,有的呐喊助威,有的激将双方,于是二人击掌说定:江南才子输了,落旗罢试;耿书篓子输了,头顶香盆送江南才子进京。
第一轮江南才子作考。只见他抽一部《周易》,来了个劈章摘句:“请背„六五‟女辞。”耿书篓子好似早有所备,张口即诵。背毕,才子心中暗暗一震,接道:“请解”。耿书篓子立即摇头晃脑解曰:“君子由其诚,辉光以照,非无悔,亦合正道而喜。”江南才子只好点头称是。该耿书篓子作考了,“„鹏之徙于南冥也‟何出?”对手答曰:“《庄子》篇,逍遥游也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九万里”,耿书篓子心说,这老兄真有两下子。
这二位少年才子,真乃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个之乎者也,那位唉吁焉哉。众人时而赞叹叫绝,时而蹙眉担心。
又该耿书篓子作考了。他双眉一扬,指一本“冷落”在书堆旁的《黄历》,道:“这历书怕是仁兄熟读的,请一背。”那江南才子一愣,这《黄历》,是专供推算历法的,万难背记。可这《黄历》终属“书卷”之列,况且又在所晒之数,叫他背来也无可挑剔,东昌文士以为江南狂子现丑无疑了。谁料片刻之后,江南才子竟然应道:“背背何难,但有一件,我背之后请君复背!”话中饱含不屑。耿书篓子也硬着头皮应道:“奉陪!”那江南才子就放声背诵,虽时有停顿,但朗朗之声却如雨打芭蕉,滚珠过盘。耿书篓子顿时色现不宁。忽而耿书篓子微露笑容打躬道:“仁兄实乃才子,佩服,佩服!只是耿某若再从头背起,步人后尘,怡笑大方,我愿把这《黄历》倒背!”说毕,背诵之声如仙人吐珠。
再看江南才子,脸色发白,唇齿打颤,原来刚才自己所背已是软弓硬拉,有几处是含混而过。见这耿书篓子却能倒背如流,心中叹道:“此区区小府便能败己,况天下乎?”便双手抱拳道:“恕小弟之狂,愿拜下风!”说毕转身上船。
赛书结束了。看众赞不绝口,东昌众文士无不雀跃相庆。可耿书篓子却面现愧色,连连叹道:“我实不如那江南才子!”原来,在赛书中他早已觉出对手不凡,这背《黄历》乃是孤注一掷,别说倒背,正背他也背不下来。只是巧借人家背了一遍,才以他惊人的头脑强记了后半部分,今番虽赢而实觉羞愧,便绝了应试之念,归家发愤再读。
后来他们二人同舟进京,同科登第,官居高职,十分相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