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熬尔人和他们的远祖匈奴人一样,始终保持了纯粹而高尚的游牧生活。他们把祁连山叫做腾格里杭盖。“腾格里”是“天”之意,“杭盖”是“水草肥美的山林”之意。腾格里杭盖在汉语中可意译为“天山”。这是匈奴人遗留下来的名称。古代汉语把匈奴人所说的“腾格里”译为“祁连”(当时的读音同“撑犁”“格里”)。数千年后,汉语发音发生很大变化,“祁连(撑犁)”读作“祁连”,所以今天在汉语中叫做“祁连山”。
那些不怕坠下峭壁,掉入冰川缝隙而丧生或死于雪崩的尧熬尔猎人,登上那云雾迷漫,寒风凛冽的腾格里山之颠放眼四周,蓝色天幕下,四面八方都是那银色浪花在汹涌翻滚。背着小口径猎木仓慢步那山岩巍峨、野性十足的群山之中,你看见的尽是岩壁上散布着的云杉、青苔。群山连绵不断,洼地分布其间。洼地和山谷间布满森林,森林和山谷里还有熊、狼、雪豹、鹿、野羊、野驴、盘羊、青羊和獐出没,顺谷而下的河水两边山壁突兀。初夏的雪线以下松林边和草甸上,雪鸡已在交尾。阳坡的草地上绽放着一朵朵湛蓝、金黄、雪白的野花。走出山谷,你几乎分不清哪里是长满金黄色哈曰嗄纳花的绵延起伏的山岗草原,哪里是布满天空的云霞,而蛛网那纤细的发丝在人迹罕至的山坡灌木丛中发颤、银光闪闪。
古时候,那些有本领有智慧的匈奴战士,第一次把这山,叫做“腾格里”,这个豪气贯天,充满伟大气概的名字至今被人们时常呼唤。腾格里山是2500年前亚欧草原最勇敢的斗士——匈奴战士的见证。“天之山”腾格里是名副其实的,是天神“汗腾格里”的山。
每当那心地纯良的骑手策马奔上山岗遥望远处时,那陡峭的山峰直插浩翰的天空,那是一把把火炬,在匈奴勇士们的废墟上熊熊燃烧。
每天,我看着那耸立于高空中的山巅和弥漫在那里的云雾,宁静的夜晚,北极星是那么遥远而亲切,广阔的草原处处哀愁。我静静地倾听着尧熬尔的故事、歌谣。我渐渐地相信了尧熬尔人的那句古代谚语:爱能赶走恶魔,爱也能使人摆脱死神。
我站在腾格里大板北缘的布尔汗山(牛毛山)尧熬尔鄂博附近。鄂博上经幡猎猎,山坡上的树木在狂风中低着头弯着腰。山岩旁两只褐色花尾的鸟在互相追逐,声声鸣叫。向北望去越过狭窄的河西走廊和烟雾迷茫的张掖城,极目可见内蒙古阿拉善右旗的边缘山地。转身向南,是白雪皑皑的腾格里大坂主脉,依稀可见青海那边的山峰。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山下蜿蜒北去的黑河,可以清楚地看见山下,操蒙古语的尧熬尔草地和紧紧相邻的操突厥语的尧熬尔草地。
尧熬尔人总是和这寂静的草原融为一体,腾格里的群山草原是他们最后的避难所吗?这些历史上异邦的螟蛉子,这些迷一样的异族胡人。唉!你们的子孙将把周围其他民族和人民的习惯和语言像自己的一样彻底接受下来。但他们绝不会把怀念自由草原的灰烬从心头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