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觉得特别的疲劳,脑袋象被无数小针刺着,一跳一跳的,我反复在心里数数,想无论如何要睡着.我侧身,脸贴着枕头,枕头厚实柔软,不一会儿,我感觉梦乡就要逼近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切变得嘈杂起来.
我不仅听见走廊里来回走动的声音,还听见那种旅行箱包轮子在地毯上滚动的闷闷的轱辘声,更奇怪的是,好象没间客房都很热闹,似乎所有的人都没睡,每间房间里说话的声音,孩子嬉笑的声音,还有,还有那些男欢女爱的声音竟然都冒了出来,这些声音彼此交叠在一起,仿佛所有的隔音墙,房门都不起作用了,喧闹得了不得,但这种喧闹的声音又显得十分空洞,很近又十分空鸣,就仿佛大家发出的声音就在一个大厅里那样,似乎还微弱地伴着回声.
我就这样烦躁地听着,不明所以,想想还是别睡了,可能是真的累过了头,神经衰弱了.就这样想着,身子突然往下一沉,仿佛床和地板都成了柔软的面,自己就这么穿透过去,直接站在了旅店的大堂了,我站在大堂里,发现空无一人,向着街道的玻璃大门虚掩着,自己竟然不觉得奇怪,感觉空气很凉,想着便往大门口做去,玻璃门被我推开了,也不觉得分量,就站在了旅店门口,街上连个灯都没有,仍然是空无一人.我只感觉空气清凉,十分舒适.这时候,突然听见远处有马蹄的声音,自己纳罕,就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隐约看见有一匹黑马遥遥而来,马背上做着个骑士,黑色的宽沿帽,黑色的披风,随着马的起伏,斗篷也一起一伏地飘动着.这时候我突然有种不对的感觉,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那人和马都越来越近,我的思想也开始清晰起来,觉得所有这一切肯定不对劲,我得赶紧醒来,我一定走魂了,就这样心里着急,可动不了,马越发逼近了,当我就要看清楚那个骑马人的脸时,我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仍然侧睡在床上,那些周遭的嘈杂声音没有了,而我的房间里挂满了彩带.
(五)
我的房间里挂满了彩带,仿佛正在搞聚会,但是却又鸦雀无声的,我发现床边空地上站着一堆人,房间里灯火通明,我的恐惧感完全没有了,可又疑惑这怎么这么多人,我静静地躺着,来回看着房间,房间里到处是酒宴的布置,仿佛是过什么喜庆的节日,天花板上挂满了彩色的装饰带,那群人似乎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突然圈子里面传来了悠扬的歌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语言的歌,不是英语,但歌声动人,十分悦耳,正当我想起身看个究竟的时候,在人群最外围的两个小孩子,突然,不约而同地转身,他们看着我,眼神迷惑而质疑,仿佛我是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这两个孩子的面目如此清晰使我无法认定自己到底是还在梦中还在现实里.但是他们很快就互相看了一眼,又回转身去关注他们圈子中央那唱歌的声音.
就这样,一切仿佛退潮一般,黑夜拉起了幕布,我再次睁开眼睛,一身冷汗,而自己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我还在床上,手臂压在身子下面直发麻,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个枕头倒在了我的脸上,我推开枕头坐起来.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我想是否该给肖志房间打个电话,怎么说呢,说自己害怕,不行,男人都容易歪想,怎么办呢.房间里的灯还是都亮着,可一点都消除不了我的恐惧心理.
我不得不从自己回酒店,在电梯口看见那个老头,到进房间又看见那个老头的背影想起,想至少理出他们之间的联系,即使我是幻觉,幻听,这些事情里总该有点什么道理.我突然想起那个老头在我床头看的画,我回头看去,床头空空的.我想努力回忆下我来住店的时候,床头是否有画,我记得有,但是,是什么画呢.那个老头当时看的又是什么画呢.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站在了床上,趴到墙壁上仔细看,我发现在和我实现差不多平行的墙面上有个不起眼的小孔,周遍的墙纸有些剥落泛黄.我突然灵机一动,跳下床,趴在地毯上往床底看去,果然,有半截画框斜卡在床与墙壁之间.我起身把床往后挪,床还挺沉,来回使了几次劲终于挪开了些空隙.就伸手去探,终于摸到了画,心想果然有画,是掉下去了.等我拿出来,对着正面一看,可不是就是这张,仿德加的画<戴手套的女歌手>.
(六)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轻轻的几下,我怕自己听错了,就继续看画,并不去答理,自己今天一晚上幻听够了,不理会可能还好些.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响了些,但还是很礼貌的几下.我狐疑地拿表看了看,凌晨4点,不能吧,这个时候会是谁.我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后,从猫眼往外看,我看见一个和善美丽的外国女人的脸,心想,服务生? 可这么晚了,便用英语说稍等,就开了门,一开门就后悔了,我说自己怎么就不长脑子,半夜怎么可能有服务生莫名其妙的来房间,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衣着华美的女子,领口和袖口的黑色长细绒毛装饰随着她身体地走动一起一伏,她的美丽和高贵使我来不及多想这事情的真伪善恶,眼睛都看直,她白皙的皮肤,我依稀闻到她香水的味道,浓烈,却还是令人陶醉的,她的下巴圆润,胸脯高耸,她径直走了进来,随手将外套脱下,交在我手上,仿佛我就是门口的仆从? 我拿着她褪下外套还没反应过来,赫然发现: 她双手戴着黑色的手套,长及小臂处,她的裙子紧紧的勒着腰,她走到我随手放在床上的画前,将画端起来放在写字台上,对着画整了整头发.
我朝那幅画看去,画里的女子竟然和她一模一样,并随着她的姿势变动也相映地变动起来,仿佛这画成了一面镜子.我眼前一黑,头晕得不行,手里那件外套还沉沉的在手里,我觉得自己马上要昏倒在地了.这时候有个声音突然在我脑后冒出来:"你要洗澡吗?" 那声音带着气息直吹到我的脖子上,我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