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7年,我的恋人便会死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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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小说]每隔7年,我的恋人便会死亡一次

楼层直达
赠我以琼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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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20-04-29 0
刚过六点,天就全黑了。



徐冰妍从外面跑回来,双手把着伞顶风冲进了楼道里。



她浑身湿透,满是泥浆的下半身被大雨冲刷得斑斑驳驳,手里的伞骨被狂风掀折了一根,狼狈地支楞着。她艰难地收起断伞,二楼昏黄的灯光幽幽亮起,窥伺着她湿透的发顶。



徐冰妍借着二楼渗下来的光掏出钥匙,正努力对准锁眼时,一道仿佛近在咫尺的雷声惊动了家里的女儿,徐洁在门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女孩的哭声穿破雨夜和防盗门,徐冰妍被吓得心里一悸,赶忙打开了大门。



“妈妈!”徐洁脸上还挂着泪,冲站在门口的徐冰妍跑来。她太小了,跑得有些磕磕绊绊,徐冰妍赶紧往前迎了两步,又把使劲伸手要抱的徐洁推开了一点:“妈妈身上全湿了,先不要抱抱······爸爸回来了吗?”



徐洁听话地站住脚,抽抽搭搭地摇了摇头。



徐冰妍捏紧了钥匙。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她没有找到郑阳,最后到他们公司去确认,郑阳已经按时下班。



他失联了,杳无音讯。




“我们恋爱七周年的纪念日是不是快要到了?”徐冰妍看了看手机里的记事本,转头问郑阳。



这是一个在雨季里难得阳光明媚的上午,电视上地方台的主持人正用浮夸的语气播报着离奇新闻,讲的是前两天某地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经过这样那样的检验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但是当警察上门通知噩耗时却发现,被确认为死者的人正在家陪着岳母妻子打牌。



郑阳是个笑点很低的男人,看这种沙雕新闻也看得咯咯直笑,冷不丁听到自己妻子这么问,就顺便留意了一下电视上的日期,四月七号。



“还有两个星期。”他伸出手跟徐冰妍比划了一个二。



七年前的四月二十一日,徐冰妍接受了郑阳的表白,两个人展开了恋爱长跑。他们俩比她所见的绝大部分情侣都要坦诚忠贞,因此在每个纪念日来临之时徐冰妍都满怀感激,一开始为爱情、后来为婚姻、最后为家庭。然后一不留意,他们即将进入第七个纪念日了。



“居然七年了,”徐冰妍低头掰着郑阳的手指头,把二掰成七:“我跟你七年了!人家都说七年之痒,你觉得痒吗?”



郑阳收回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那些人没事找事。咱俩心胸宽广,不跟他们学。”



“我可不觉得这是没事找事,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确实很容易产生问题。不过为什么总是七年呢······对了,不是还有一种说法是人体细胞每七年更换一次吗?说明再过十四天跟我一起庆祝纪念日的你就不是七年前的你了。”



“你怎么老这么多歪理······”郑阳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伸手去捞遥控器的时候又看了两眼新闻,“不过,看着这个新闻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知道‘沼泽人’吗?”



“那是什么?”



“就大概几十年前一个美国哲学家提出的思考实验,说的是某个出门散步的人,在经过一个沼泽边的时候不幸被闪电击中而亡。与此同时,在他的旁边正好也有一束闪电击中了沼泽,于是这个落雷和沼泽十分偶然地发生了反应,从沼泽中产生了一个无论形体还是质量都与刚才的死者完全相同的生物。这个生物就是沼泽人。”



郑阳又想了想如何比喻,“沼泽人的外在和内在完全复制原来的死者,于是走出沼泽的沼泽人就像刚死去的男人一样回到了他的家中,你说,如果有一天沼泽人打开了我们家的大门,你能认得出来吗?”



徐冰妍抢过郑阳的手机,页面正显示着“沼泽人”的研究资料:“那你听过西瓜人吗?据说把西瓜籽和头发埋一起就能长出娃娃了哈哈。还沼泽人,一个哲学思考你咋上升到物理层面啦。”



郑阳也被逗笑了,两人打闹在一起,任由时光流逝。




日历上七天后的日子被画了个红圈,客厅里钟表的时针指向了七。徐冰妍想着,七天后便是恋爱纪念日了。



她洗完澡出来,手机好像因为进了水的原因黑屏了,暂时无法开机,她站在洗手台前,试图用吹风机急救它。她心情本来就差,这会担忧着不知道在哪儿的郑阳,觉得自己又狼狈又倒霉,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又怕被外面看动画片的女儿听到动静,并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抽泣,好在还有吹风机的嗡嗡声和窗外的雷雨声能替她遮掩。



“今天早上天气预报播报有雨,”郑阳打着领带说,“昨天刚洗了车,我走着去上班吧,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他笑着吻别了妻子和女儿出门,从家里出发走路去公司。这十几分钟的路程里,他要经过八九个杂货铺、四五个水果店,经过一个废弃的公园,和公园里被淤泥填满的池塘。



她思来想去,心中充斥着无数不好的猜想,那个池塘仿佛成了择人而噬的巨兽,令她越想越怕。然而就在她几乎要被没顶的恐惧吞噬时,门口突然传来了钥匙碰撞的声音——那一声很轻,落在她耳中却犹如惊雷。随后是门锁里机关咬合的咔啦声,大门敞开,一个人走进了她们家。



徐洁欣喜地叫起来:“爸爸!”



徐冰妍手一抖,手机摔进了洗手池。她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吹风机都没来得及关就打开洗手间的门冲了出去。郑阳正站在玄关的灯光下低头看着女儿微笑,手里拿着车钥匙和伞,头发也在滴水。看见她出来,居然还笑着叫她:“老婆,我回来了。”



徐冰妍先是出了一口长气,一直吊着的心砰然落地,转而升起了愤怒。她眼睛一下就红了,忍了又忍才憋住没在女儿面前骂人,瞪着郑阳阴阳怪气地说:“你谁啊,进我们家干嘛?”



郑阳被她堵得一愣,似乎看出她的愤怒,聪明地不再招惹,嗫嚅了两声对不起,也没有解释自己的晚归,只是回卧室拿起换洗衣服躲进了浴室。徐冰妍冲着他背影发脾气,但还是气冲冲地打开了空调暖风,转身去厨房重新加热早已凉透的菜,并招呼女儿准备吃饭。



透过博古架的隔断,她看到电视屏幕上影影绰绰的鲜艳色块,动画片还没放完,徐洁正一步三回头地往餐厅这边走。客厅的吊灯明亮生晕、厚重的窗帘阻挡了雨夜,电视机里动画片活泼的配乐和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此起彼伏,她的心突然松弛下来。



郑阳的归来仿佛带回来了一种讯号:无论外面的环境多危险,只要家人团圆关起门来,家里就是绝对安全的。现在他回来了——虽然女主人不久前还沉浸在怒火之中,但是这间不算小的公寓还是和外面的狂风暴雨对比出了一种格外的温馨。



徐冰妍放下三双筷子,突然想起刚刚洗澡的时候浴室里洗发水用完了,新的还没有放进去。她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洗发水走进洗手间,粗暴地锤了下里面的浴室门,手上的结婚戒指在氤氲的水汽里反射出了一点冷光:“里头是不是没有洗发水了,我给你拿了一瓶新的······”



她的声音随着里面拉开的门戛然而止:郑阳伸出来的手上,戴了一只她从没见过的戒指。




“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七年前的郑阳是这样向她承诺的,徐冰妍也没有怀疑过。他们互相信任、互相了解——曾经徐冰妍是这么以为的,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对郑阳的了解远超自己想象。她清楚地回想起了和郑阳有关的每一个细节,她记得他无名指上轻易不摘的戒指、记得他昨天下厨捧着伤口来找她要创口贴的样子。但是他伸出来的那只她本该无比熟悉的手上面,不止没有她熟悉的婚戒,也没有任何伤口。



其实那只戒指她也不是完全不熟悉,它的款式和他们的婚戒很像——很像,几乎一模一样,但她知道不是。



她突然想起郑阳进门时那一点被她刻意忽略掉的违和感,郑阳今天明明没有带车钥匙,他进门的时候手里的车钥匙是哪来的?



或许是她愣住的时间太长,郑阳又把门打开了一点,探头出来拿走了她手里的洗发水,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妍妍?”



浴室里的水雾随着他的动作从门缝里涌出来,充满了这个逼仄的空间。徐冰妍感到呼吸困难,她受惊一样地退后了两步,摇摇头跑开了。



她穿过寂静的走廊,平日里她和郑阳走过千万次的走廊,雨声和雷声从两侧没开灯的房间里传来,伴随着徐洁哧啦哧啦拖椅子的声音;她来到空旷的客厅,平日里她和郑阳拥抱过千万次的客厅,她想起一周前那个薄荷绿色的上午,郑阳就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笑着问她:“如果有一天沼泽人打开了我们家的大门,你能认得出来吗?”



空调还在持续运转,但她只觉得如坠冰窟。



她回忆着郑阳曾提起过的“沼泽人”,虽然很难以理解,但人总要给自己无法接受的现实找到理由。她必须为此做出试探。



一切都是混乱的——正如她曾看到的“沼泽人”资料:假设条件下,它们能够完美复制人类,但具体现实中,它们往往会露出马脚,部分的遗漏便是最好的证明,就像那枚复制不完美的戒指。



但比起外在的纰漏,或许记忆更能说明问题。



徐冰妍返回浴室外,轻敲房门问道:“你记得一周后的日子吗?”



“一周后?”郑阳迟疑了很久,才给出回应,“你个小傻瓜,什么一周后啊。明明是今天。”




“妈妈,快来吃饭!”徐洁看到了她,坐在桌子旁边使劲跟她招手,父母入座前不会动筷子,这个女孩被他们教养得极好。郑阳说这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借了徐冰妍的道来到世间,所以冠了徐冰妍的姓。



拥有这么一个美满家庭的徐冰妍,被生活的蜜罐泡得几乎失去了危机应对能力,遇上问题迟钝地像个被输入了大量复杂指令的老式计算机,一部分的她想要远离,一部分的她还心存侥幸。



她看了一眼浴室,又看了一眼客厅,走到餐桌前坐下,把女儿抱在了怀里,徐洁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她:“妈妈?怎么了?”



她小小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徐冰妍抱着她,像抱着雨夜里最后一捧火。徐冰妍拍拍她的头:“没什么,你先吃吧,吃完回你自己屋去写作业,写不完不许出来。”



关于那个问题,她没有回答,但却认真想过:“我认得出,但我宁愿认不出。”



那天的新闻播完之后,她不知为何对“沼泽人”格外在意,自己打开电脑又查了查,查到了不少似是而非的信息。“沼泽人”似乎是确实存在的,很多人都曾在自己的亲人身上感受到过违和感,但是那种感觉被他们或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如果现实中的“沼泽人”和理想实验中的“沼泽人”一样能够完全复制本人就好了,徐冰妍想着,如果沼泽人能够再精细一点,不要出现能被察觉的纰漏就好了。



她想到了被警察找上门的那个死者的家人或许也是这样的心情,茫然不能做出选择,但是心里其实已经隐约知道了结局,她不愿接受郑阳或许已死的假设,也不愿接受他已经不再是他的现实,或许最后也只能选择不尴不尬地妥协——毕竟,虽然他不是,但也足够像。



七点半,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郑阳擦着头发走出来,坐到餐桌旁边。徐洁已经乖乖吃完饭回了房间,他把徐冰妍的手机放到她手边:“怎么把手机扔在洗手池里?”



徐冰妍的身体在他靠近时僵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放松了下来。她抓过手机尝试着开机,郑阳坐在她对面打量着她,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揣在居家裤的兜里。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徐冰妍熟悉的开机动画,因为进水的原因手机卡顿有些严重,她把手机放在桌子底下,无意识地用大拇指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们俩谁都没有动筷子,也没有人说话,但这种在他们之间并不常见的尴尬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郑阳先打破了沉默:“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那我就先说吧。”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这台反应迟钝的机器终于调出了锁屏界面,进水造成的浮白抹花了锁屏上徐洁天真可爱的笑脸,但电子时钟依然清晰地显示着:晚上七点三十六分,2020年4月21日。



“妍妍,七周年快乐。”



窗外的雨还在下,这场永无止境的雨,像是要淹没整个城市。



“对不起,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回来晚了······但是看在我提前给你发过信息的份上,别生气了吧。”



徐冰妍冰凉的手指点开通讯软件的图标。



六点零五,来自老公的消息:“今天要在公司多留一会,你和小洁先吃饭。”



六点零六,自己的回复:“好。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她对此没有任何的记忆。



“其实我今天晚回来,是去给你准备了一点小惊喜。毕竟咱们······啊我不会说好听话,总之就是,这么些年挺感激你的······”



打开日历、打开社交软件、打开天气预报。



所有的软件都显示4月21日。可为什么已经是4月21日了?徐冰妍有些错愕。



“之前咱们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你说什么,每过七年就换一个人啊什么的,其实我知道你还是有点担心的,担心我们时间久了会不会没激情了。不会的老婆,我······”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餐厅灯光惨白,照得对面那个脸红的男人陌生极了。



之前热菜的时候神游天外,居然没有发现,餐桌的碟子里盛的根本不是她“今天”做的菜。



“我就想说,今天正好七周年,我买个新的戒指给你······就当······就当我们两个全新的人,再一次······那个,在一起。”



啊,是那个戒指。



她有点茫然地想,耳朵好像被骤急的雨和雷网住了,他带点局促的话语缠绵得很,可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特地让他们比照咱们的旧戒指做的,只多加了一颗钻,意思是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沼泽人,会在原子级别上复制死者的思想和肉体,所以就连沼泽人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是沼泽人。




郑阳正站在珠宝店里焦急地等待店员拿出他定的戒指。就他进店里这一会儿功夫,外面的雨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街道上车喇叭此起彼伏,远光灯在密集的雨幕里摇曳。一会又要堵车了,郑阳想。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虽然“给恋爱七年的恋人准备惊喜”这事理应是一项秘密活动,但是因为太久不回家让她为自己担心也是万万不能的,这点他深有体会。一周之前,在一个同样的雨夜里,他下班来这里挑戒指晚回家了一小会,她就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直接去了他公司找他,虽然最后搪塞了过去,但是徐冰妍的怒火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想到这里,郑阳给徐冰妍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今天开会,可能要在公司多留一小时,让她和小洁先吃饭。过了一会,对面回复了一条消息“好。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店员包好了戒指给他送出来,郑阳向他道过谢,把自己的那一只带好,另一只收了起来,撑开伞跑进了雨里。已经和妻子交代过行程,因此堵在路上的时候倒也不是很急,还有闲心边开车边把一会送戒指时的发言梳理了一遍。



加上今天纪念日的特殊性,哪怕在这样阴沉沉的雨天里,他也感觉格外的开心。



七点出头,郑阳回到家。一楼的声控灯坏了,他就着二楼灯微弱的光线打开家门,接住了扑过来的女儿,抬头看到了从浴室里跑出来的徐冰妍。



他向来知道自己是很了解徐冰妍的,不过他似乎总是比自己以为的要更了解她——郑阳一眼就看出她的刘海比昨天短了一点,以及她好像因为自己的晚归很生气。虽然理智告诉郑阳他已经给她发过消息了,按道理来说她不该这么生气,但是,理智又跟他说但是,不要和生气的徐冰妍讲道理。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不能跟她吵架,他道歉的时候这样想着,毕竟他们马上又将展开一段漫长而崭新的爱情了,他希望两个人能开开心心地来到新的一天。




新闻已经播完了,电视上开始播放昨晚狗血偶像剧的回放。



两人打闹一番后,徐冰妍还是从郑阳的手机上看完了“沼泽人”的研究,问道:“人的细胞七年一更替,到那时的我,难道就不再是我了吗?如果不是的话,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是我呢?如果有一个沼泽人,它只继承了我的一部分记忆,这一部分要到达多少,我才能成为我?”



淡淡的日光穿过窗户投射进来,天空中掠过一只飞鸟,地板上掠过了一片影。



徐冰妍看着那片倏忽而逝的影子慢慢说道:“其实人也并不是物质地存在着的,如果只是更换了肉体······按照哲学的理论来讲,只要沼泽人的行动轨迹和我完全相同,她就是我啊。只不过情感上还是······”



她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不能被我所爱之人承认,我就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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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B+14 2020-04-29

   ˆˆ韶华包包﹤﹤﹤﹤

倾觞不记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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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元老
配偶: 冷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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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ˆˆ韶华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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