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洒桐庐郡十绝•其七》范仲淹萧洒桐庐郡,千家起画楼。相呼采莲去,笑上木兰舟。好羡慕潇洒桐庐郡人的幸福生活,连劳作也是那么的潇洒快乐。
时年42岁的范仲淹在陈州做了两年通判,明道二年即公元1033年,新年刚过,皇太后刘娥就病倒在床,不久病逝,四月,范仲淹应诏回京,任右司七品谏官,范仲淹从陈州风尘仆仆地回到苦竹居,一家人才刚刚团聚,爱管闲事的范仲淹随即被皇帝派到江淮、陕西、河北等地赈灾去了。
灰头土脸的仲淹自江淮赈灾回京城,又因为仁宗皇帝废黜了郭皇后,上书保谏,第二次贬出京城,
皇帝罢范仲淹右司谏之职,出知睦州。
睦州,就是桐庐郡,是个山清水秀的鱼米之乡,范希文于正月初五就带着家小离了京城,在水面上漂泊了三个月之久,
四月到达桐庐,正是三分桃红,七分柳绿,一片春深。
“此中佳山水”的桐庐郡,激发了范仲淹的创作热情,在睦州短短半年时间,却是范大人毕生的第一个创作高潮,
睦洲所创作的诗文竟然占一生所写的六分之一,今天学习的《潇洒桐庐郡十绝》,另有《出守桐庐道中十绝》,为桐庐连写两组十绝诗,足见范大人对桐庐是何等的热爱。
范仲淹在睦州知州不到半年,朝廷派遣范仲淹前往苏州治水。这时,已经暮年的柳永于公元1034年进士及第,年过半百,被授睦洲团练推官,柳永依然十分喜悦,上任的时候路过苏州,并前去拜访了在苏州的范仲淹,柳永官运不好,虽有一手绝妙好词,只是宋代民间的网络红人,尤其被歌妓们爱得发狂: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公元1033年范仲淹带着一家老小到达姑苏时,正是秋收季节,太湖周边的郡县,已是一片汪洋。范仲淹在苏州呆了一年半的时间,完成了治水、办学两件大事………
欢这样轻松自在呈潇洒写意状的纯文人范仲淹,一路悠游,超然物外,不问世事,幽然笔端,将贬谪的日子过成了风淡云轻,过成了诗和远方。我相信每一颗心被世俗浸淫久了,就会磨出粗粝的茧,它需要不断地被修复、被润泽,被褪去死皮,催生出柔软的新芽。我经常会保持一种警醒和自省,怕自己会被生活的染缸漂染上我不喜欢的色彩,怕自己一不小心流俗、陷入不自知的油腻和面目可憎,因此我尽量保持读书的习惯,在文字的清新里建一方精神小筑;我经常户外,在夜里踽踽独行,让灵魂和脚步亦步亦趋、紧紧相随。我试着让自己从急骤的工作生活节奏中慢下来,给心灵松绑,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中获得精神菏泽。我不想沦为功利的奴役,不想自己仅存的一点点值得骄傲的东西被庸常和纷扰稀释,挥发殆尽。
我想,范仲淹也是如此吧,他之所以欣然接受一次次贬谪,从争喋不休、充满功利欲望的逼仄朝廷走向风正气清的日月天地,走向山川、湖海、桐庐、画楼,走向民风淳朴的村落,赏采莲诗画,看泛舟时光,为的就是洗涤心灵,洗去铅华、尘埃,洗去谗讥、谄媚,洗去荣光、恩宠,还原初心,修复疮痼。
在大自然的万物中去读包容,读悲悯,读宽宥,在灵山秀水中获得灵感、获得共鸣、获得力量,范仲淹的《萧洒桐庐郡十首》绝句,就像雨后的山涧,充满着灵动清新、雅致脱俗的美,没有赘饰,没有雕琢,天然自成,它们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和一颗自由的心灵投影在自然风光里的音诗画,它们是从山川、湖海、大地上捡拾串连起来的天然珠贝。
宫墙殿宇里是写不出这样的文字的,朝中臣子也写不出如此的诗句,范仲淹扯下所有的身份标签,还原成纯粹的文人,那颗负重不堪的心经过山水风云的修复,终于柔韧如初,何意百炼钢?不如绕指柔。
因此理解了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如何淬炼而成,理解了他屡屡接受贬谪时如同接受加冕的释然和欣悦,居庙堂,也历江湖,在宠与辱、进与退中不断地调适角度,给自己生长和思考的时空,不断格式化繁杂内存,刷新和矫正自己,报国不忘读书,在纯儒和臣子之间转换的过程中,也完成了自我的锤炼,完成了自我的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