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就是过去的梦幻,
怎能够点亮失明的眼睛?
而白昼本身——对沉睡的心灵而言,
只会比那黑夜更为幽暗
by 勃洛克人生注定是
一场无法回头的浪游
去书店瞧着张爱玲装帧精美的文字,恍若隔世,外面的秋雨零散飘浮,城市的车子被它们主人驾驭出城,堵在高速路上,奶茶的销量最高,在年轻的时候喝一杯,肠胃沸腾,荒诞不羁。余秀华终于找到了小说的软肋,“写小说爽啊!”她说。“你想让一个人死,他就死,想让他活,他就活。”
我一直辨不清文字的软肋,阅读也不能,黑塞通过《德米安》走向了他自己,余华《活着》愈走愈远,老牛“哞哞”叫着,辛波斯卡偏爱写诗的荒谬,诗人诗歌之外的荒谬,使得诗人迅疾躲回了诗歌荒谬之中,如此着迷辛波斯卡,语言的一砖一瓦都是世界,译者是诗人才行。
小说属于迷宫最深处的禁忌,博尔赫斯在他的小说中留下了诸多类似的暗扣,其实生活都是那么一截绳子一截绳子纵横交叉在一起,巨大繁琐的信息,引诱着好奇的心灵,打开打开再打开,无数可能的是,我永远尝试不了其中超过一两次的歧路便沮丧无比。不期而至的神经质,有时未必欢喜拄着中国拐杖老矣盲者,词不达意的神经质,有时候觉得哲学家在死亡面前也手足无措,说实在马尔克斯和他类似,太多人名穿梭,头晕脑胀,我喝了一杯稀释的绿茶,绿茶在白色玻璃杯中窈窕孤独,美丽的东西注定孤独,包括它们周遭密布贪婪的目光。看样流水账仅仅属于阅读者,我们无意成为写作者流水账中不显眼的一个细节,浓密的墨水洇染遮盖住了瑕疵,再翻开书籍,崭新如初。
于是过半的假期,下午两个多小时的睡眠,比之深夜的辗转反侧更令人销魂垂涎,一个暗黑失眠焦灼的灵魂,竟然在窗帘透过的日光中酣睡,呼噜的灵魂渐远呼噜的皮囊,这无论如何都算是有点诡异。
每次觉得阿德勒窥视我的时候,基本上我也在瞧那只百无聊赖的肥猫,它习惯了小区好心人的恶习,他们以为把他们认为最好的猫食放在肥猫的必经之路,就是悲悯,其实很可能是他们的剩饭剩菜。我在心底笑着众生平等的滑稽,畏惧并没有因为肥猫从来不屑瞧我一眼而消失,我和猫的问题,与对狗的深深厌恶并不一样。那些暗黑角落闪烁不停的瞄星人,人类对它们的畏惧,多少并不差我一个,同样对妖娆女人的畏惧,可不需要如此装模作样。
当然《走出孤独》可能是阿德勒晚年的思想记录,而不一定是什么专业解惑的乾坤袋,譬如我对肥猫乃至它们群体的恐惧不安算不算动物的孤独,好在群聚的猫们,彼此之间保持的距离比之人类还要过分,它独自躺在人类小心翼翼的小径,可不想引起什么注意,而是它这样惬意,这样即是它自由的状态,而不是什么离群索居孤独之类的东西。《被讨厌的勇气》中有一个观点很有意思,“健全的自卑感不是来自于别人的比较,而是来自于‘理想的自己’的比较。”艳羡这种孤独的勇气,我陷于深度自卑,不管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都羞怯自己战胜不了自卑,自然不会在阿德勒一本两本书之后消失殆尽,世界和人的问题,早在哲学家心理学家解决不了他们自身问题的时候,我会一直困惑下去,为五斗米折腰。
接近黄昏才从张大春“春、夏、秋、冬”系列首部《春灯公子》起身,外面秋雨萧索,倒是不紧不慢,感慨秋凉像是过山车,上午下午隔了几重天,写作者把阅读者带进了传奇,我不喜欢琢磨历史,历史可疑的趋近于可笑,只是别有用心后来之人津津乐道佐证他们自己判断的正确与否,宁愿聆听书场惊堂木的提醒,春灯公子说了十九年的故事,张大春只在后面躲了一刹那,刹那即是永恒,他讲的故事,有点比惊堂木后面的悬疑耐看,“人生,注定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浪游”。巴特以为作品在完成之际,写作者就已经死亡,剩下就是阅读者的事情了。
不太在愿意在这些文字之后继续追逐写作者喋喋不休的诠释,最好的改编往往面目全非,侥幸有了他们为了满足阅读者好奇所做的努力,不过巴赫让人安静下来的缘由,仅仅是因为音乐,他瞧着世人的凌乱,什么也不懂又什么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