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邢旺春是在脚手架上忙活的时候接到小芹的电话的。手机是装在腰包里就挂在一边,那铃声嘀嘀嘟嘟地响着《好一朵茉莉花》的旋律,邢旺春其实是听到了,只是懒得去接。干活的时候接电话有点麻烦,不但要脱手套洗手弄个半天,还要下架子到屋子里去,邢旺春做事是很过细的,他总怕人在脚手架上打电话,万一滑脱了手,手机只那点大的东西,那肯定就要掉个几十米高摔个粉碎。所以干活时他基本不接电话,跟人家是用微信联系的多些。孙荷枝见那手机响个不停,以为邢旺春没听到:
“电话响半天了,你咋不接?”。
邢旺春从钢管上解下了腰包,从脚手架跳到楼层。
荷枝是对于电话铃声总有些纠结,在外飘泊的人,总是希望家里谁来个电话,却又担心电话里有个不好的消息:老人有个头疼脑热,孩子们遇啥事了,特别是这上半年闹疫情学校都没开学,孩子们可别在家闯什么祸。
邢旺春一边往脚手架上爬,一边把手机往腰包里装,荷枝从男人的脸上看不出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哪个打的电话?”
“小芹”。
“看你这鬼头鬼脑的嘀咕半天,我还以为是你哪个相好的找你呢”。
邢旺春洗着手,就势把那手上的水往老婆脸上甩:“你放心,迟早等我找两个情人叫你看看,可不许拈酸吃醋”。
荷枝乜了男人一眼:“也不看看你那相,你要是能找得到情人,我保证立马成全你”。
两口子一边打趣,一边接着干活。
“小芹说的啥事?”
“她今年把小孩都放在老家,让她公公带,这都出来个把月了,也没找到事做,远志打工的𠂆子还垮了,想到工地来做”。
“前年说到工地来干又没来,今年的这个形势,恐怕连我们自己能干到啥时候都不晓得,唉……"
“人家找上门来了,未必还能不管这闲事?等下我问问工头,看还能不能加得进人,慢慢地再说吧。”
二邢旺春确实是不能不管小芹的“闲事”的。 小芹是邢旺春舅舅的小女儿,表兄妹之间在年龄上相差十来岁,小时候淘气的小芹没少挨表哥拎耳朵和揪辫子,那感情也如兄妹一般。舅舅在生了秀芹和小芹两个女儿后,顶着计划生育的巨大压力,带着舅妈在外当了几年的“超生游击队”员,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是那小表弟长到六岁多时溺水死了。在农村没有儿子的家庭会处处感到低人一头,儿子的夭折曾让舅舅消沉了许多年,后来才慢慢地从这阴影中走了出来。
好在秀芹很乖巧懂事,读起书来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受老师夸赞和乡邻的羡慕,后来又考上了名牌大学,这着实让舅舅很长脸。舅舅也想通了,这年头没儿子的人家也不止我一个,儿女还不都是一样的,既然丫头会读书,那当然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她供出来,于是乎又从大学到硕士博士的供。不过老头心里是清楚的,孩子书读得越多,前程当然是更远大,也就会离自己越远,特别是女孩儿。将来老两口年纪大了,秀芹经济上补贴一点是可能的,别的恐怕也指望不上,能作依靠的还是小女儿小芹。
然而这只是舅舅一厢情愿的打算。小芹没姐姐书读得好,初中毕业便不得不外出打工,从制衣厂的流水线到电子厂的流水线,几年间把珠三角跑了个遍,工资是随手挣又随手花出去,钱是没见她挣到一分,倒是突然就带回来一个外地小伙。
邢旺春那天接到舅舅的电话,让他到家里去吃顿饭,猜想肯定是有什么事。舅舅对他这个外甥是很倚重的,有些事就总想让他拿个主意。待赶到舅舅家,只见老头铁青着脸,在那里闷着头抽烟。
舅妈先把邢旺春拉到一边,悄悄说你舅为了小芹带回一个男朋友的事大发雷霆,想叫你劝劝表妹,你们从小象兄妹一样说不定她听你的话。
邢旺春问舅妈您对这事怎么看?舅妈说狗嚼的不肯听话,跟她叮嘱几多叫莫找外地伢,就是不听!老的也是倔的要死,他们年轻人有了情意,你大人反对又有个么用呢?我看自那小伙进门,我家那黄狗平日里对人呲牙咧齿的凶,却对他又闻又嗅的摇头摆尾,俗话说恶狗不咬新女婿,八成他也就注定是这家的人。
邢旺春点点头,也觉得舅妈说的是理,这自古以来,好像就没看见棍棒打散了鸳鸯的。
小伙子连忙过来敬烟,一口一个表哥地套着近乎。自报家门姓方名远志,老家四川,离全国知名的汶川没多远。前年发地震,母亲不幸遇难了。现在家里就一父亲,有一个哥哥,已经成了家另立门户了。自己在外打工,跟小芹有两年总在一个厂里干,彼此相爱……
邢旺春看小芹和远志互相看对方的眼神,以及那指指相扣拉在一起的两只手,只是感到舅舅的思维落后于时代了。自然也就不会从舅舅的立场来说服小芹了,一顿饭吃下来自始至终气氛尴尬,舅舅一言不发,吃完了饭对小芹和远志挤出一句话:给我滚!滚远些。
小芹抺着泪,拉着远志就这么“滚”了。舅妈和邢旺春把一对年轻人送过一程,回头来埋怨老头不可理喻。舅舅过几天气也就消了,.觉得就这么把女儿赶出门也太惭愧了,把家里的老底搜罗一空,凑出两万多块钱,觉得还是不够,就又借了几千,共是三万,算是女儿的嫁妆,知道小芹也是犟脾气,肯定不会收自己的钱,于是便叫秀芹一定去出席妹妹的婚礼,把嫁妆给她送去。第二年小芹和远志来走娘家,手里已是抱着个粉嘟嘟的胖小子,舅舅一见喜得胡子乱抖,翁婿把酒言欢,所有的芥蒂才算放了下来。
小芹和远志挣的都是流水线的计件工资,以前两个单身人当然都能养活自己,一下子为人父母,那开销突然间大了许多,舅舅见邢旺春和荷枝两口子搞建筑,每年总能挣个十多万块,便觉得不如小芹两个不如改个行。邢旺春也认为这是个办法,这几年房地产火爆,活路是满有得做的,只要人吃得那份苦,一年下来还是能攒些钱,先把手头搞宽裕点再说。只是接下来小芹又怀上了二宝,便又耽搁了下来,待到二宝断了奶,一场罕见的疫情又不期而至……
邢旺春叹了口气,找到了包工头,把表妹要来的事说了,看工地上能不能加得进人。包工头说这目前许多工地都没复工,很多熟练的老师傅找工都难,他们原来又没干过建筑,你叫他们过来,先跟你干一段时间,我还有工地马上就要开工,到时候再给安排好吗?
只能如此了。
三远志打工的龙发工业区与邢旺春打工的御景苑项目工地虽然同在珠江市,两者却有三十多公里的距离。邢旺春决定亲自去把小芹和远志接过来。
邢旺春庆幸去年终于买了车,在外四处飘泊,有个车确实方便多了,特别是今年疫情结束刚出门的那段日子。
这几年工地上的工友们买车的热来热多,以至于每个工地都要留出一大片空地供工人们停车,邢旺春眼热得不得了。在工地讨生活的人,每年总得搬几次家,那锅碗瓢盘衣服啊被褥一大堆,有个车就方便多了,所以也就抽空学了驾照,只是两个孩子读书,再加上当初在县城买房很借了些债,买车的欲望一直被压在心里。去年手里头终于有了几万块钱,便迫不及待地去开回了一辆丰田“凯美瑞",汲取了买房借债的经验,买车时不足部分都是办的按揭贷款,这下好了,平时方便不说,首先正月里可以开着新车走亲戚拜年了!
谁知道新冠肺炎不期而至,这个年被过成史上最憋屈的一个年了。两个多月的隔离,别说走亲戚,就连大门都不能出。邢旺春想着银行要还的车贷和孩子的学费,天天在家如坐针毡,待到隔离一解除,便天天联系外面的活计。其时各处复工复产情况不一,终于有工友说广东东江市一工地招人,连忙打听需要什么证明等等,在几天之内办好手续,去洗车店清洗了车上厚厚的灰尘,再把孩子们安顿给爷爷奶奶,便带着荷枝出发了。
交通是恢复正常了,一路上除了查验健康码,倒是畅行无阻。到了工地,因为来自重点疫区,于是登记验健康码,交了隔离十四天的费用共四千多元,被带到指定地点隔离。
好容易捱过十四天回到工地,却几天不见老板的面,工友们都有些焦躁起来。老板倒是传话过来:因材料商的货没到场,还要几天才能开工。又是几天过去了,还是没一点动静。慢慢地就有人打听到了实情:因为工地施工方去年就拖欠了钢筋水泥磁砖等几处材料厂商好几千万的货款,所以今年材料商不愿供货了,也难怪,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是艰难地复工,谁肯把个好不容易生产出来的东西赊出去呢!工友们一个个心凉了半截,大家都是有经验的,象这样的工地八成会烂尾,就算干下去,将来也难讨工资,于是都打了退堂鼓,包工头也觉得对不住大家,一连地赔着小心,其实这事怎么能怪他呢。
邢旺春只得又各处联络,好在此时疫情趋于缓和,广东省委书记也在广州站作了欢迎外省民工入粤的表态。邢旺春便开着车在几个城市间作环游,但见各个工地没有了以往的喧嚣和热火朝天,除了塔吊没精打彩地竖在那里,几乎都难得碰到几个人。一连的碰壁之后,终于在珠江市的御景苑项目部安顿下来。幸亏去年留了一万多块钱在手头,这次带了一万块钱出门,一路下来人吃马嚼已所剩无几了,也庆幸此时已经不用隔离,否则还真拿不出隔离费用。
邢旺春吩咐荷枝炒几个菜,自己去把远志和小芹接过来。
“凯美瑞”在林荫夹道的大街上跑了半个钟,已经到了龙发工业区,再拐过几个街口,就已经看见小芹和远志站在路边,脚下是大包小包的行李被褥。
“旺哥,怎么只你一个人来,表嫂呢?”
“你哪里还记得表嫂”?
“我怎么不记得表嫂呢,你真是的,光冤枉人!我这不是常常在念叨她么?”
“记得就好,她在做饭等你们呢”。
远志递过来一支烟:“麻烦表哥表嫂了”。
“一家人,还客气个锤子,你娃儿啥时候也学会这套”。邢旺春跟远志也打过几回交道,就有些以大舅哥的身份自居,常常就用远志的四川话来跟他打趣。
邢旺春望着眼前的工业区,空落落的有点陌生。以往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货柜车,上下班时是如蚁般穿着工装的打工男女,栋栋厂房里是不息的灯火和机器的喧闹,可眼下,却沉寂得如内地的小镇。
“许多厂都停产倒闭了,开工的也是订单不足。龟儿子的我那老板就给工人结算了工资,一分钱的遣散费都没有,真气人!"
“人家老板厂子都倒闭了,有啥办法呢,也要替人家想想”。
远志望了望曾经挥洒汗水的车间,嘴唇抖抖的,欲言又止。
“把东西装上车,走吧,你表嫂饭弄好了在等你们呢”。
四建筑工地跟工厂的流水线作业大不相同,这是小芹和远志在工地第一天的体会。
清晨五点钟,表哥表嫂就起床了,两人当然也就跟着起床。洗漱,表嫂已经煮好了早餐,过完早,穿戴胶鞋手套,准备茶水的工夫,荷枝已是办好了中午的饭菜。小芹对表嫂的做事利索佩服得五体投地,荷枝说你干一段时间就知道,都是练出来的,一行人来到作业的高楼上,天才麻麻亮。
他们干的是外墙贴瓷砖的活,完全按计件算工资,这样的好处是老板不用象周扒皮那样催着工人去干活,而工人也有一定的自由。只要你不嫌钱少,干少了也没人怪你。几个人上了楼,泡水泥浆的泡水泥浆,邢旺春和远志则往脚手架上搬材料,然后给远志示范一下操作要领,远志和小芹开始了当建筑工的生涯。
南国的夏天来的早,才五月份就已经是如湖湘大地的三伏一般。太阳刚一露脸,便有一股热浪裹着人,让人臊热难捺。小芹没干几会,便感到额头脸上周身到处沁出了细细的汗珠,那汗珠子越沁越大,渐渐地汇成一条条沟往下滚落,身上的衣服是从领口往下湿的,不一会全身就湿透了,就有水順着裤腿往下叭哒叭哒地滴。湿透的衣服和胸罩象绳索一般,简直绑得人喘不过气来。小芹看看远志,也是全身透湿,再看看表哥和表嫂,那情形跟自己差不多,就佩服他们热成这样还能从容不迫地干活。小芹甩掉头上的安全帽,感觉舒服了些,又操起水瓶大口地咕咚起来。
荷枝见小芹那付狼狈相,做了一个鬼脸给小芹看。
“ 你还笑我呢,自己不也是这样,你们也真是不怕热。”
“工地上都这样,怕热就不用干了,不能比工厂有电扇空调。衣服都是干了湿,湿了又干的,慢慢地就习惯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小芹喝过一通水,又一阵热汗下来,觉得贴在身上的湿衣倒隔除了那种臊热,或许就是心宽自然凉吧,喑暗地在心里呵呵了一下,又接着去给远志打下手。
“你叫什么名字?”
小芹回头一看,一个人正用手机对着自己拍照,有点莫名其妙 ,你拍美女不会到大街上去拍,真是神经病!
邢旺春认识那人是工地的安全员,又看到小芹丢在一边的安全帽,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连忙过来解释:
“她是我妹妹,今天刚来的,有些事还不懂”。又示意小芹快把安全帽戴上。
“在工地怎么没一点安全意识呢?出了事算谁的?不戴安全帽,罚款三百,没说的”!
远志也过来敬烟,陪着小心,好说歹说,安全员答应不罚款,但下次再碰上了可就没这么客气。
小芹望着安全员的背影,撅了撅嘴:呸!什么破工地。
远志倒是上手很快,到吃午饭时,就已经能干得象模象样了。
一连几天干下来,小芹和远志慢慢地习惯和适应了,两人也都能干得象那么回事,除了进度稍微比老师傅慢点,活干的挑不出毛病。只是小芹身上老是发痒,先是胳膊上,脖子上,每一处裸露的皮肤上,痒起来自然要用手来抓,越抓就越痒,有的地方竟然抓破了皮,出奇的难受。工地上人都知道,这是对水泥过敏引起的。
小芹按照荷枝的指点,在药店买来药膏,往患处涂抺,但效果并不明显。这水泥过敏症就是这样,有些人过敏,有些人不过敏。小芹的这种情况还真是麻烦了。
五夜市上的大排档可算是南国都市的特色之一,马路边的榕树下排下一溜的桌櫈,老板就在炉子边烧烤煎炸忙得满头大汗,打工者三三两两地坐在桌边,任凭榕树的胡须拂过头顶后背,一边嗫着田螺,撸着烤串,把一杯杯啤酒往嘴里倒。一边发发牢骚,吹着牛逼。虽然眼下生意清淡,总算是给疫情后的都市增添了些生气。
小芹是干不成工地的活了,高强度的劳动倒是可以习惯,但是强烈的水泥过敏却是她迈不过去的坎。小芹也是个描眉画眼爱臭美的人,几天下来却弄得身上脸上到处抓痕累累,这对她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也恰好在这时,远志先前曾应聘的一家公司打来电话,说是公司已全面恢复生产了,希望近期能去入职。邢旺春也觉得是好事,毕竟工地的环境和劳动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的,在工厂里干更适合这两口子。
远志给表哥和自己的杯里斟满酒,又给荷枝和小芹加满饮料,然后恭恭敬敬地端起杯子:“这次给表哥表嫂添了很多麻烦,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我先敬表哥表嫂一杯”。
“莫说客气话,亲戚间帮点忙也是应该的,表哥我也没啥本事,帮不上你们啥忙,你们也别见怪”。
“哪里的话,表哥表嫂也是打工一族,能在困难时尽力帮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看来你们还是适合在工厂干,建筑工地的活计你们也都看到了,可能比厂里更苦更累。在工厂要多学学技术,学学管理,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特别是小芹,做事要踏实,你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再也不是以前,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就行了。"
小芹挤挤眼:“我哪里就不踏实了,表嫂你看,旺哥可是我娘家人,专门说我的不是。”
荷枝一笑:“你表哥希望你们把日子过好,不说你说谁,这才是娘家人呢”。
远志怕小芹使小性子,忙递给小芹一串最爱吃的烤鸡爪:“谢谢表哥表嫂,你们的心情我懂,亲戚之间就应该这样,外人谁跟你说这些呢。这么些年我们也是一直在往这方面努力,如果有机会,我想我也会有点提升的空间的"。
“那就好!表哥也相信你是有出息的"。
邢旺春对荷枝使了个眼色,荷枝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小芹:“当初你们结婚时,表哥表嫂也没点表示,这事也就算了。这里是一点小意思,算是表哥表嫂对你们生两个小伢的祝贺。”
小芹一捏那红包,感觉总有两三千,连忙推脱:“表哥表嫂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红包就真的不用了,更何况你们出来也没干几天活,自己说不定都没生活费”。
这也确实是邢旺春两口子的罄囊所有,只因为小芹从结婚到生儿育女都一直没机会尽份人情,所以这次两口子计议要把这礼填上。
“拿着拿着,只是一点小意思。我们毕竟干了几天活,可以找老板支领生活费,这个你不用担心,而你们现在进厂又要添这置那的,孩子又要奶粉吃,更需要钱”。
说到家里,远志又想起老家的房子还是那年地震后政府资助盖的,是和哥嫂住在一起,等两年孩子大了要上学,肯定是要在县城买房的,小镇的教学条件当然是不如县城,可不能让孩子们再走自己打这体力苦工的路了,得让他们尽量多读点书。而要在县城里买房子,觉得在小芹娘家鄂东这边比自己老家川西条件更好些,而且房价都差不多,邢旺春就住在县城,所以想请邢旺春有机会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事。
“这是好事,只要你们有这个打算,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打听。只是你家里还有父亲,老人家会同意吗?再说你到这边来,弄得象是入赘样的,你可别觉得委屈”。
“这个没问题。我还有个哥哥,老头就托他们照顾,经济上我接济一下就行。小芹家里没有男丁,当初爸不同意我和小芹的婚事,无非是舍不得女儿远嫁了,老了没个倚靠心里不踏实。我们做小辈的当然要体会他们的心情,将来给他们的照顾尽量多点。至于入赘啥的,根本就不是个事,难道有人会欺负我吗”?
“难得你娃儿有这份心,我给你留意着就是。我其实也觉得你孩子放这边由舅舅舅妈他们照看条件要好些,你们都好好努力,力争在这两年把房买了,有什么困难,我也会尽力帮你。来,干了!"
“干"!
邢旺春看看地上的啤酒瓶,心里说这个川娃子酒量还是不错的,今后同他喝酒只怕是把自己放倒的时候多,可得当心点。
“明天我开车送你们过去上班”。
“不用了,表哥,就打个车过去很方便。这次也给你们添很多麻烦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