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她在《更衣记》里写道:“混乱期间,人们没有能力改良他们的生活情形,他们只能够创造他们贴身的环境—那就是衣服,我们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
贾府作为历经百年宝贵的家族,祖上又任过管理纺织行业的官员,富贵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尤其是在穿衣上更为讲究。凡遇场面都会详细地写出人物的衣着穿戴。林黛玉寄居在贾府里生活,她的服饰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比较奢华的。
穿着白衣,洁静胜雪。
《红楼梦》第三回,贾敏死后,贾母将林黛玉接进贾府。大家见面之际,王熙凤专门向王夫人汇报了自己去找缎子给林黛玉做新衣之事。原文如下:
王熙凤道:“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
王夫人为何让王熙凤找缎子做新衣。因为林黛玉此时还有守孝期间,衣服应该是素白色的。87版电视剧《红楼梦》在对这一回目的演绎时,林黛玉就是身着藕荷色上衣,梅花刺绣,外系着白色披风,清淡素雅。
林黛玉穿白衣时究竟会是什么姿态呢?
《红楼梦》第八十九回,宝玉去看她,她“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加上银鼠坎肩,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别无花朵,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绵裙。”“月白”、“银鼠”(洁白)为主,虽然有绣花裙,但整体是淡雅清丽的。配上林黛玉的神仙气质,自然会呈现出白衣素女的的飘逸、展现出楚楚动人的形象。
穿着红衣,炽热似火。
红楼梦第四十九回,她和贾宝玉要去李纨家里,因为下雪,林黛玉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同贾宝玉一起踏雪而行。
鹤氅是一种名贵大衣。徐灏《<说文解字>注笺》云:“以鸷毛为衣,谓之鹤氅者,美其名耳。”可知鹤氅是一种以鸟毛为原料的毛织物,故名。
林黛玉所穿的 “大红鹤氅” 是一种皮衣,大面积大红颜色的袖边襟下露出白狐狸毛边,而白狐狸毛又天然带一点银色毫光,配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站在雪地里,鲜艳如火、光彩照人,不仅飒飒如傲雪红梅,更透露出内心如火的炽热。
对于林黛玉的这身打扮,贾母没有直接表扬,而是表扬了同样穿红着凫靥裘的薛宝琴。“你们瞧,这雪坡上配着她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梅花,像个什么?”鸳鸯笑道:“像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州画的《艳雪图》。”贾母摇头笑道:“那画的那里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这样好!”
贾母为何表扬薛宝琴?除了因为她长得漂亮之外,应该是侧面表扬林黛玉,因为下雪天林黛玉穿了一身红妆后,贾母才把凫靥裘给了薛宝琴的。
穿着内衣,簿如云烟。
古代女人穿着与现代人相差无几,尤其是贵族女子,内衣更是非同一般。
《红楼梦》第七十回,仲春时节的早上,贾宝玉刚醒,袭人因就笑让她去外面炕上解救温都里那。宝玉忙披上灰鼠袄子出来一瞧,只见晴雯只穿葱绿院绸小袄,红小衣红睡鞋,披着头发,骑在雄奴身上…
晴为黛影,晴雯穿着红小衣,林黛玉必须也会有。
林黛玉的内衣会什么样?从贾宝玉内衣的质量可以推测。
《红楼梦》第三十三回,贾政痛打宝玉,王夫人得信后,急忙到了书房,拦住了贾政,抱着宝玉查看他的伤势时透露过内衣。原文如下:
“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禁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来。”
绿纱小衣指明宝玉内衣由绿纱制作而成。
贾府里的纱质地考究。
《红楼梦》第四十回,贾母带着刘姥姥到林黛玉的房间参观,说起贾府里存放的软烟罗,贾母如数家珍。原文如下:
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做‘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做‘霞影纱’。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
这样好材质的缎子自然会给有身份的人使用,贾宝玉用轻纱,林黛玉自然也会享受这个待遇。所以林黛玉的内衣一定是轻纱如烟。这种内衣质地,不仅能保护她的身体,更能为她增添一种女孩子特有的妩媚。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穿着打扮对一个人来说至关重要,虽然林黛玉不是王熙凤那种喜欢艳丽的女孩子,但是千金小姐、名门闺秀的身份让的穿着打扮都很有档次和品味,虽然很不起眼,但都称得上低调奢华。如同她的人一样,处处透露着高贵的品质,在不经意间,让人惊艳,让人叹服。
声明:本文资料重点引自《乾隆庚辰四阅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胡适藏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蒙古王府本石头记》《郑振铎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