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外婆家,狭小而热闹,笑声满溢,充满让人留恋的愉悦。
外婆子女颇多,所以我有很多可以一块玩耍的表兄妹。
表哥们总能变戏法般从怀里、裤兜里掏出许多犹带湿润泥土的番薯、芋头来,埋在柴草刚烧完的炭灰里,借着炉中的热量将其慢慢煨熟,翻出来,表面是黑色的,一边吹着手指一边慢慢撕开表皮,番薯金黄,芋头奶白,香气扑面而来,勾得人馋虫大动。
我总是端端正正坐在灶边,眼睛也不眨地望着他们的动作,接过剥好的番薯、芋头,边吹气边赶紧咬一口,这滋味比任何零嘴都要好吃得多。
那时,外婆满头乌发,精神抖擞,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会做许多好吃的小玩意儿。她做得最好的是九层糕。用开水浸稻草灰,直到浸出灰汤来,倒到已经浸了几个小时的糯米和粳米中,舀几勺红糖,然后用石磨慢慢将米浆磨细。几个表哥轮流推磨,年少心急,总会推快了,还没等外婆说话,我就先叫嚷起来,米浆磨糙了,做出来的九层糕口感就会差一层。我拿着一根小木棒,站在旁边"指点江山",表哥们一边慢下步伐一边龇牙咧嘴朝我做鬼脸。
磨好米浆,灶中烧开热水,锅里放上蒸笼,铺上一层薄薄的布,舀一勺米浆铺满,待蒸得差不多了再浇上一层,直至九层。外婆一层一层地浇米浆,锅中水汽氤氲升腾,雾气中她的神态和蔼从容。待得凉透,用纱线将九层糕切了,外婆望着我们高兴的样子,脸上的笑纹更添了一层。
现下,年节的时候,虽然还是会一起聚到外婆家,但表哥们已经成家立业,有操不完的心,外婆也垂垂老矣,很少再做吃食小玩意儿了。那样的慵懒时光,仿佛一去不复返了,只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地温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