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兽指着那个长得着一张白面馒头似的脸的哥们说:“这是信长。”完了又说另一个是候哥。信长白而微胖,五官周正,看着很面善,属于那种丢人堆里就难找的,肯定就是个长期坐办公室的。候哥黑而瘦,戴着眼睛,一副斯文样,一看就是经常在外面跑,经常吃苦的。
互相寒暄了一下,信长除了表示感谢并没多说别的,候哥说他的车还停在马路上,让韩尛尕跟着他们赶紧走。我看了看钟,这都一点半了,说你们就在我家凑合一晚吧,我家里房间多。这么晚了,还拖着两个伤员,去哪儿都不太合适。虽然信长一再推辞,可是韩尛尕就是不想走了。我和候哥去把他的车停到了车库里,回来看见叫兽、信长还有韩尛尕在说我是谁的问题。
但是我正进屋,他们就不说了。
信长马上改变了话题,指责韩尛尕不应该负气出走。
韩尛尕说:“我才没有想到他是那样的,哼,算了。反正这些臭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一席话听得我们四个大老爷们汗下了,都这样为你了,还不是好东西。得勒,我承认我犯贱了,找什么罪来受啊。
不过我不能把她真赶大街上去不是,我就说:“都洗洗睡吧,我家有三个浴室呢,都去洗洗。”
叫兽摸了摸手上的绷带,说:“不洗了,反正都是臭男人。”
韩尛尕做了个鬼脸,说她要去洗。我给她拿了浴巾。信长和候哥说洗个脸就行了,我给他们拿了毛巾,想着叫兽手上有伤,不适合沾水,他不洗也就算了。
他们都去洗洗去了,我坐在沙发上和叫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会儿信长和候哥也过来了。
我说我以前还以为韩尛尕是富二代呢,结果不是,这人有钱没钱,在游戏里还真的看不大出来啊,哈哈。
候哥说:“哪儿能?其实叫兽才是富二代呢。”
我大惊,我说看不出来啊。
候哥说:“这还看不出来,你看他这么年轻,就能开S600,肯定是家里有钱嘛。”
我们说着说着就聊到车的话题上来了,话一投机,就说得特多。没觉着时间就那么快地过去了。正说着男人的话题呢,韩尛尕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她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一边说好热好热,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喝。
信长看不过去了,说她,在别人家里,怎么可以这么随便。何况我们这里四个都是男人,叫她注意一点。这太没礼貌了。
韩尛尕嘻嘻一笑,问信长:“哥,你看我这样可爱么?”
我这才仔细看了韩尛尕,她洗掉了脸上的化妆,卸下了乱七八糟的服饰。其实她长得还是挺俊的。我就不明白了,挺好一个丫头,干嘛把自己折腾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搞得和八国联军进城似的,不化妆多好看,还整那被人打过似的眼圈。
我和她开玩笑说:“你去洗个澡就把脸上被人打的黑眼圈都洗掉了啊,这恢复力挺惊人的嘛。”
她把嘴一撅:“切,大叔,你太死脑筋了,那叫伤妆,显示的是伤痕之美。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我要去睡了。”
候哥笑了笑,吐出一口烟:“我说尕尕,你这样是引人犯罪啊!幸好这屋里是我们几个,不然你就惨了。睡觉把门捌好啊。”
韩尛尕笑了:“呵呵,看我有魅力吧?不过就是你们几个,我才惨了呢。”
我不明白她那话是什么意思,折腾了一晚上,都两点多了,我说大家都睡了吧。
我家有三间卧室,韩尛尕是女的,所以她睡一间。剩下的两间只能我们四个大老爷们挤挤了,在分配房间的时候,信长和候哥都说不能和叫兽睡,说自己睡姿不好,怕不小心压到叫兽的伤。所以叫兽睡一间房,剩下的一间我们三个是挤不下的了。
于是我提出解决方案,我说让候哥和信长睡一间,我睡沙发。
叫兽不同意了,说我是主人家,怎么能够让我睡沙发呢?
我说没事没事,就一晚上,将就一下就行了。再说我平时上网玩得晚了的话,也是睡沙发,我就乐意睡沙发不乐意睡床。有话说了,那不是有钱难买我愿意吗?
经过我这么一说,叫兽才同意了。虽然我经常说谎,但是这是说得最让我自己感动的一次。说得那和真的似的,我自己都相信我乐意睡沙发了。
所有人各自去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被明亮的光线唤醒。我睡的沙发正对着落地窗,落地窗外面是一个不足一平方米的观景阳台,从阳台上可以看见这个城市美丽的晨景。有时侯,我失眠的话,会站在那个地方看日出。城市里的日出,并不美。
我睁开眼睛,发现叫兽瘦削的身影站在窗户前,凝望着尚未苏醒的城市。昨天晚上那么晚才睡,今天这么早就起,大概是手痛得睡不着吧。
我坐起来,和他打了个招呼,我说:“早啊,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他背对着我,说:“我们公会里面,只有六个金身。一个在XZ,两个在四川,还有一个在加拿大。另外两个,在贵州。”
我说哦,那信长也知道?
他说:“信长和候哥都清楚,韩尛尕不知道,她是个粗线条的人。我、信长、候哥,我们三个一起建会的时候,都说好了。我出钱,他们出力。”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觉得有些尴尬。
叫兽转过身来,明亮的眼睛盯着我:“你不愿意说,总有你自己的理由,我是不会问的,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也可以。”
说完他举起右手,笑道:“还有这个,谢谢你。”
这是我第一看见叫兽笑,晨光照耀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座雕塑。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做答,这时候我看见天边的红光,于是转移话题:“你看,太阳出来了。我这里是可以看见日出的,快看。”
叫兽转过身去,望着天边那道红光。我站起来,站到他的身边。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水气味传到我的鼻子里,他还是用那慵懒的气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座城市里的日出,真的很美。我以前还从来没有注意过。”
我回道:“很多美好的事物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只是太容易得到而不珍惜,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够发现其珍贵。不过那时候,一切皆成过眼云烟,只剩心头无限枉然。珍惜眼前,才能享受人生。”
叫兽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将要告别。
叫兽临上车的时候和我说:“你需要什么游戏还可以来52区拿,只是希望你这次不要再搞错机种。我想你知道地方的。”
好家伙,原来他早就认出我来了啊。
不过我想不用问他为什么了,也许又是那句“不需要理由”就结了。
我苦笑了一下,朝他们挥手,说:“走吧,走吧。也不看看都啥时候了。”
信长开着叫兽的车,候哥开着自己的车,走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车子,我又一次感觉到了孤独。就像那次我在45线酒吧,看着他们逐渐离开一样。我总是这样,为一些小事而感到莫名其妙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