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老的憎恨
我真的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愚蠢。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不然的话我怎么会不经思考就跟着眼前的这两个家伙跑到瘟疫之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阿K和麦德里克,一个偏执的盗贼,一个好大喜功的法师。他们两个不知道在银色黎明的人那里又接到了什么极其变态而又报酬丰厚的任务,就屁颠屁颠地把我也拉到瘟疫之地来。理由?哦,我是个牧师,就这么简单。
在东瘟疫转了几天,阿K也没找到任务记录上描述的那种怪物,麦德里克更始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所要求的草药。一路无甚收获,倒是被亡灵怪物追杀了不少次,还差点丢掉性命。 然而这都不是主要的,最糟糕的情况是——我们迷路了。
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无聊的看者阿K又刺翻一只路过的食尸鬼,他顿下身,仔细地检查了倒地的敌人,看来仍然不是目标;麦德里克蹲在一旁的草垛里,仔细的搜寻着那传说中的淡紫色的小花——虽然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活着的鲜艳的花,有的只是枯萎却不破碎的植物。
我懒懒的说:“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去作任务,倒真不像是等死的样子。”
“得了吧,要不是还要救慢吞吞跑不动的你,我们早就能回酒馆喝茶了。”阿K毫不示弱地顶了一句。
我一瞪:“没有我,你早死在这里成了亡灵的肥料了。当初要不是你突发奇想要离开大道走小路找东西,我也早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阿k猛地站起身:“你想怎样?”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麦德里克低沉德说道,“即使一时半会迷了路,我们也不会马上就死在这里…..倒是你们两个,在这里大吵大叫的,也能引来大批的亡灵。”
我和阿k慢慢冷静下来。突然,阿k急急蹲下,压低嗓子:“有东西来了。”
我和麦德里克一惊,阿k的预敌感不会错的,我们站在一起,紧张的看着阿k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上。
“有几个?是亡灵么?“麦德里克的语气仍然十分低沉。
“脚步很沉稳,应该是带了重装备的家伙,不像是亡灵,就一个。”
麦德里克皱了皱眉头:“一个人?部落的家伙也不会独自到这种地方来。”
我睁大了眼睛:“难道说…..”
阿k开始潜行:“没错,是血色十字军。”
麦德里克苦笑了两声:“在这种时候碰到亡命徒,让我说什么好…..”
阿k向前挪了两步:“没关系,我们是三打一,注意,他来了。”
随着一声叫喊,我们猛的回头,一个擎着巨剑身着重甲披着红色斗篷的人高喊的冲过来。“觉悟吧,你们这群肮脏的亡灵!”阿k向他慢慢走去,麦德里克的火球已经飞出,却见那战士一个侧身,用剑轻轻拨开了火球!我第一次看见麦德里克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还未等阿k接近他,那个战士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到麦德里克面前,大剑迎面劈下,麦德里克情急之下用法杖一挡,他的法杖被砍成两截,那可是一把铁皮法杖啊!血色战士的第二剑挥出,但并未将瘦弱的麦德里克砍成两段,只是轻轻划开了一层光芒——那是我的真言术.盾。
没等麦德里克念出变羊咒,战士就一肘将他击飞。而阿k终于抓到机会施展了他的背刺,他的那把精心打磨的匕首没能刺穿战士的盔甲,却震得他虎口发麻。战士转过身,一剑将阿k刺倒。
我慌乱的给阿k念了一个快速治疗,却迎面被战士撞飞,法杖也不知丢到哪里。战士冲上前,举起剑的一刹那,我看见了他的眼睛:几乎是血红色的,满是狂热,人性几乎消失,那真的是一个人的眼睛么?我绝望地将身边地挎包举到身前一挡,等待死亡的到来。
然而我还没有死,死亡的瞬间如此之长么?
麦德里克惊讶的发现战士的那一剑并没有劈下去,他的冰箭不失时机地打了出去。战士被冻住了。阿k大喊着冲上去一个摔绊把战士放倒,匕首迎面就要刺下。
“等一等!”
阿k和麦德里克惊疑地看着我,但阿k一手卡着战士的脖子,举着匕首并未放松。
“他的眼神,”我说,“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阿k重新审视战士的眼神,不由得一惊。现在的血色战士全然没了刚才的狂热兴奋的情绪,他的瞳孔恢复了正常人的颜色,紧张的盯着那把匕首,甚至,还在发抖。
麦德里克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他撇撇嘴,不能理解,嘟囔着:“血色的人不都是停止脖子不怕死的么……何况是那么一猛人……”
我走过去,蹲下来,直视血色战士的眼睛:“你看我们是亡灵还是人?”
战士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你是从暴风来的么……?”
片刻之后,我们几个人又坐在一起,阿k和麦德里克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一旁那个抱着水袋拿着面包狼吞虎咽的血色战士。从他大嚼那无味的魔法面包的样子来看,他应该是饿了好几天了。一个长时间不进水米的人居然还有将我满三人全杀掉的力气……阿k和麦德里克闷着头,不作声,估计是受了打击。
战士终于放下了面包,抹抹嘴,冲着我说了一声谢谢。我笑了笑,指着麦德里克说:“东西是他变的,你谢他吧。”战士转头给麦德里克一个没什么底气的微笑,法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战士很尴尬,说不出什么。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艾瑞夫,我也是暴风长大的。”
“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的?”
战士努力的想了想,看得出,血色的士兵在那种狂热亢奋的精神状态下,他们的思想与记忆应该比常人困难的多。
“呃…我的我的…伙伴,前几天接到了前往这个山谷消灭一支常驻于此的……亡灵的据点。我们打退那里的家伙并捣毁了一些他们的通灵塔。嗯,但我们的善后工作做的不好……撤离时大部分人被一支精英亡灵队包围了。我们冲出了包围圈,但剩下的人已不多了……那些亡灵仍在追杀我们,到现在只剩我一个了。”
麦德里克和我倒吸一口凉气:此处有一个精英亡灵的据点和一支血色的队伍,我们三个竟然还浑然不觉的在这片区域里悠哉了好几天。无论碰到其中哪一个,结局对我们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然后你就碰到了我们,是吗?”我继续问到。
战士吞吞吐吐的,非常尴尬。“我…我们血色十字军在这瘟疫之地呆久了,对眼前除了身着血色徽章的任何生命都不信任了……这一段时间我也曾经杀了不少冒险者…我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一个屠夫……”
阿k站起来,丢下一句话就去寻找猎物了:“看一个血色的人良心发现的确非常有趣,我伟大的牧师!”我瞪了塔一眼,战士愈发不安起来。
战士看着我说:“像我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沉下头:“不论对方如何……拯救一个尚未泯灭的灵魂是牧师的信仰。”
战士一愣。
我微笑,点点头:“我是个牧师,所以我救你,只要你眼中还有生命的神圣一面。你们血色的信念其实很伟大,只不过…..对不起,你们被自己的仇恨扭曲了心灵于信仰。”
战士点了点头,但我并不指望塔能认同多少。
“也许你们你可以回到暴风城去重新当一名老百姓,”我说,“把你对他人的仇恨抛开,你一样也可获得新生。”
未等战士开口,麦德里克打断了我:“我不这么看.”
我盯着他。
“我不是要把他怎么样,不过……血色十字军现在已是联盟的敌对势力,他们不会让这个大个子活着的。总会有人认得他,同样我们也会受到牵连。”麦德里克冷冷的说。
“收起你的救世理想吧,牧师。我们现在自己仍未脱离危险呢。”
战士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你们是说你们迷路了么?我虽然并不记得多少东西,但至少这里的地形我还是清楚的,我应该可以帮助你们离开这里的。”
“真的?”我兴奋起来。
战士坚定的点了点头,麦德里克的脸色似乎也渐渐轻松开来。
阿k急奔着跑了回来,他只说了句:“走…..”就瘫倒在地。
我急忙上前,发现他身上有几处重伤,伤口开始溃烂,变紫,挥身也开始抽搐。他是被袭击了,不是一般的敌人!
战士慌了,他向远处望去,大惊失色:“糟糕!是那批追杀我的亡灵!”
麦德里克没法像战士那样适应瘟疫之地空气中的薄雾:“有多少?我们能对付么?”
战士摇摇头,抗起阿k:“跑!我们这里向南全是山壁,现在只能到附近的山洞里避一避了。”
我大惊:“山洞?那不是死路么?”
战士一边跑一边喊:“那个山洞曾经被我们清扫过,里面还有我们留下的圣光十字军圣印的结界,亡灵是不能进入的。”
麦德里克一边跟着跑一边嘀咕:“上天保佑他们的结界没有像血色修道院那样只是个摆设而已……”
我们很快的跑到了那个山洞,战士在四周看了看:“嗯,不错,看来印记还是可以生效的。”我把阿k扶到一边,一边治疗一边问道:“这些东西还能持续多久?”
战士仔细看了看:“如果没有人破坏的话,还有几个星期的时间。关键是那些亡灵之中说不定有能破解这种结界的高阶暗影师……如果我们可以对此加强的话……“
麦德里克看了看,摇摇头:“我对此无能为力,这种符咒印记我从没见过。“
洞外传来了古怪恶心的叫声。
麦德里克展自阿洞口,眼前的景象令他眩晕——几十个食尸鬼和一个骷髅模样的暗灵师在洞外杀气腾腾的立着。那些食尸鬼看见了站在那里的麦德里克,直想扑上来,但是亡灵似乎都对圣光的法术印记有着本能的恐惧,他们只能在远处冲着他呲牙咧嘴。
麦德里克抬手想发动烈焰风暴法术,被血色战士拦了下来:“不可以,在圣光印记结界中使用非神圣系的法术,会加速结界崩溃的。“
麦德里克垂下手,叹了口气:“难道我们真的要被困在这里了?好不容易有了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希望…….“他摆摆手,扭头往洞里走。
我在不停的为阿k解毒,疗伤。敌人真是非同小可,单单看伤口就可以想象到这些追击者的实力,如果从正面交手的话……问题是,现在我们还有生还的可能么?
一阵呻吟,阿k醒了。
“伙计,感觉怎么样?”
阿k睁眼,刚看清楚是我,就张嘴喊:“我要宰了那个血色的混蛋!没杀了他才引来那么多亡灵!我当时就不该听你的就该给他那一刀……”
麦德里克走进来,听见阿k在那里叫喊,迎面给他一巴掌。
“白痴……你也不想想,就我们两个,谁能把你这头重的要死的猪扛到这个安全的地方来?什么?你刚醒?那就睁大眼睛看看,你这个白痴还活着,这是谁的功劳?”
阿k愣愣的看着法师,又瞧瞧我。我点点头:“他说得对。”
战士走进来,对麦德里克说:“谢谢。”
麦德里克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们……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对你的看法已经改变勒。说实话,我真想不到还能受到血色十字军的帮助。”
战士笑了笑,很苦。
麦德里克递上一个水袋,说:“喝点水么?你扛着我朋友还背着个大剑,一定累坏勒。你那把剑真不一般,连铁皮杖都能一下斩断,不过,你得赔我一把。”
战士说:“如果能出去的话……我会的。不过,外边那群家伙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它们中的暗影师已经开始破坏这个圣光结界了。”
“最多还有两天时间。”他补充了一句。
洞穴里一阵沉默。
战士很肯定结界还能维持两天时间,他让我们现睡一觉,这一天的折腾搞得我筋疲力尽,再大的紧张也阻止不了我的睡意。
清早,一觉醒来,发觉他们三人都不在洞内。我揉揉眼睛,爬起来,跑到洞口,那三人立在洞口观望。麦德里克回头看见我,说:“结界快要崩溃了。”
“不是有两天时间么?!”我惊讶。
战士说:“我小看了那群暗影师的能力,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够破解这个结界了。”
阿k问道:“在这里等死么?”
战士摇摇头,指着外面:“注意到了么?他们走了一部分,是去找援兵了。其实这些家伙头脑也很简单,上次它们吃过我的亏……它们现在动身离开说明结界马上就要打开,而现在是我们突出重围的唯一机会了。”
麦德里克想了想,点了点头。
阿k用嘴紧了紧绷带:“我来了,可恶的臭虫们。”
我在胸前划十字。
战士并未行动,他问麦德里克:“法师,洞外左侧那里只有一个暗影师,食尸鬼也只有几个。你们三人一起从那里突围,有多大把握?”
麦德里克看了看,回答:“如果按这个情况来看,没有多少问题。”
战士:“那就好。听着,突围后沿那条河流一直走到对面那个峡谷,再沿东南方向一直走就能到达一条通往瘟疫之地的大道的小径了。”
战士转过头来对我说:“牧师,我想请你帮两个忙。”
我回答:“我们不一定能活着出去呢……”
“你们肯定能出去。”
“……你说吧。”
战士掏出一个小银色十字架递给我,上面刻有他的名字。“你们回到暴风城后去酒吧找一个艾丝汀的女酒保,把这交给她。她是我妻子……曾经的。因为加入了血色十字军,我离开了她。告诉她,我一直都想她。”我点了点头。
阿k嘀咕:“为什么不亲自给自己老婆……”麦德里克冲他摆摆手。
战士对阿k一笑,接着说:“你们以后再遇到我的战友,请不要和他们拼命,至少……不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他们都是好人,都有崇高的信念与理想才加入了血色十字军……他们一定会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与爱心的。牧师,你说挽救一个尚未泯灭的灵魂是你们的信仰,那么,请答应我,我保证他们至少会象我一样…….”
我说:“如果是那样,我会的。”
阿k准备潜行出动,战士拉住他:“听我指示。”
战士取下大剑擎在手中,说:“你们三人先在洞中等着,我冲出去,我会尽量把敌人都拉到洞外右侧,然后你们三人赶快从洞外左侧冲出去。不要迟疑,我不能保证坚持多久,抓住机会……”
我们三人一愣。
麦德里克说:“你这样岂不是必死无疑?不行,你得活着,你要赔我那根杖。”
阿k说:“昨天的事情没完,不过你至少也要活着出去再和我算帐。”
我大喊:“这不行!艾瑞夫!我们四个一定可以一起冲破突围的!”
战士摇摇头,微笑着说:“不这样的话绝对没有逃出的可能……我的能力比你们强,所以让我来有最大的把握……我抱着必死的信念了……象我这样杀害无辜的人,没什么值得同情的……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了。牧师,你有你的信仰,我也有我的理念。一个战士,要能奋勇杀敌,能保护战友,战斗到最后一刻……对我们,冲锋只需要勇气,无他。”
我呆呆的看着战士。
战士又想到了什么,问:“牧师,你能把你那个挎包送给我么……”
我忙解下包给他,战士捧着包看着,眼中流露出无限的依恋:“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之前是怎么清醒,现在终于想到了。我母亲也是个裁缝,她有个特殊的缝制习惯:结尾处打一个六角星。从小,我就是看着母亲一遍遍缝出这个标记长大的……现在,我终于又见到她了……”
战士说不下去了,他抽泣着颤抖着抱紧那个包。我们三人这才注意到包上那个红色的小六角星。
我热泪盈眶,麦德里克在一旁沉默,阿k也在抹着眼泪。
战士站起身,擦去眼泪,向洞外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我默默为他套上一个真言术.盾。
战士冲了出去,果然吸引了亡灵们的注意力。他砍倒一个食尸鬼,又把一个暗影师劈成两截。食尸鬼们呼得扑上去,把战士围住。我还在看着发呆,麦德里克拉住我,用带血的嗓音喊:“还等什么呢!走!”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具体逃出来的,我只记得阿k疯了一般刺倒迎面拦截的食尸鬼;麦德里克狂啸着用冰霜困住暗影师;在我们差点被包围时,另一边的食尸鬼堆中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并传出一声高昂的笑声:“来吧!你们这些肮脏的爬虫!今天时你我的最后一战!”将敌人都吸引了过去……
我们回到了暴风城,我独自去了酒馆。我找到了那个战士的前妻,真的很漂亮。
“你是艾丝汀么……?”
那个女人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您有什么事?”
“您的丈夫……”我自觉失言,不再说下去,只是掏出那个小银色十字架,交给她。
艾丝汀接过那个十字架,看了一眼,突然颤抖起来,泪水夺眶而出,随即泣不成声。
那天下午我知道了那个不幸家庭的故事:他们原本是住在夜色镇的一个温馨的小家庭,但随后的天灾的崛起让他们失去了原本的家园,逃难到了暴风城。但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死于亡灵的爪下,一个死于天灾传播的瘟疫。艾瑞夫从此心中种下了对亡灵仇恨的种子,他不顾妻子的反对,坚决加入了血色十字军。那个女人没法阻止自己的丈夫,而留在的暴风城,等待丈夫的归来,但血色十字军什么时候有过归路……
我步出酒馆,天色渐渐暗下来。麦德里克找到我,拿着一个包和两个衣服问我:“看看我买了什么?”我一看,竟然是带着小六角星的东西。
麦德里克说:“你去酒馆的时候,我和阿k去了裁缝店,那里老板很惊诧我俩要那个老人的作品……这些是那个老人生前的最后几个东西,做工还是相当不错呀……”
我问:“你要给那个战士立一个墓么?”
“那倒不是……我也没那胆子。不过……找个时间,我想再去瘟疫之地的那个山洞看看。那个家伙应该在那里长眠呢。”
我笑笑。“多找几个人去吧”
“谁会头脑坏了和我们去给一个血色的人扫墓……?”
我无语。
也许那个战士真的不希望再有人再打扰他那无助痛苦的灵魂。
那个冲锋只带着勇气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