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怎么样?”黄羽翔见知心大师终于收回了搭在司徒真真脉门上的手,颇为紧张地问道。
“嗯,”知心大师略一沉吟,道,“司徒施主身受重创,原本生机已断。但服了敝寺的大还丹,性命却已无碍,只是若要将她的百脉续接,让她重新恢复意识的话,却是比较麻烦!”
黄羽翔又是紧张又是惊喜地问道:“大师,你有办法救她吗?”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条件太过苛刻,恐怕仍是无济于世!”知心大师两条雪白的眉毛顿时全挤到了一起。
“需要什么条件?大师,我一定会办到的!”黄羽翔现在真是恨不得捏着他的脖子,让他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全部一五一十的吐出来。
“缺了三千年!”知心大师说完这句话又闭口不言了。老和尚似乎有吊人胃口的毛病,这下子不但黄羽翔,连单钰莹都有了痛打老和尚的冲动。只不过一来有求人,二来这老和尚法相庄相,一身佛门功夫显然已到了绝顶境界,真还没有制胜的把握。
“大师,什么是三千年啊?”黄羽翔被他这个没头没脑的说法搞得又糊涂起来。
“老和尚,你卖什么关子,你再不说,我可要揍你了!”在座之中,也只有赵海若敢这么对老和尚说话。
“海若!”张梦心忙将赵海若拉住,道,“不可以对大师无礼!”知心大师生不生气倒是次要的,万一他老人家要与赵海若打起了禅机,岂不是又要没完没了了。赵海若虽然思维与小孩无异,但插诃打浑的本事却是最大,有她在一边胡搞,恐怕知心老和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知心大师道:“六生平等,赵姑娘一片混沌,无上无下,正合了我佛门宗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你上次背得《法华经》错了三个字,我特意查了经书,你肯定错了!”赵海若颇有些得意地看着知心大师。
“阿弥陀佛,”知心大师白眉一扬,道,“赵施主竟能将老衲所背的《法华经》全部记下,还特定翻阅了经书,此等慧根,真是我佛门中的大幸!”
“大师——”黄羽翔见两人又将话题扯远,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哦,老衲与赵施主谈得投机,竟差点忘了司徒施主一事,善哉善哉!”老和尚又宣了一声佛号,才道,“司徒施主需要三样千年以上的药材才能沉疔尽去,化险为安!首先,需要一只千年血蛤蟆。血蛤蟆生于奇热之地,其血有极强的粘合之力,是续接经脉最上乘的药物。司徒施主百脉齐断,非要千年以上的血蛤蟆不可,每日取其一点精血,涂于身上,如此一月,当可将全身经脉续接!”
“血蛤蟆?”黄羽翔急问道,“大师,不知哪里有这种药物贩买?”
知心大师微微摇头,道:“若只是寻常血蛤蟆,尚且有地方可以买到,不过已是极为少见,更何况是要千年血蛤蟆!黄施主非得要到血蛤蟆出产之地,才有可能找到千年以上的血蛤蟆。不过血蛤蟆天生善跃,平常的血蛤蟆便已经纵跃如飞,快如闪电。这千年以上的血蛤蟆更是飞行绝迹,等闲之人,便是见它跃过,也难捕捉到它的身影,难!难啊!”
“那倒不见得!”赵海若忍不住又要抬杠了,道,“你看那些老头老太婆,到了七八十岁,早就手脚不灵,便是走路也走不稳了。那千年血蛤蟆都活了那么久,定然只会趴着不动,哪还能跳啊!”
知心大师一愣,道:“赵施主所言也极有道理!老衲没有见过千年血蛤蟆,纯是推想,这倒也是大有可能!”
黄羽翔等人都是哭笑不得,想那知心大师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但却总将赵海若孩童般的言语当真。任雨情道:“凡是这等异物,能活到千年以上,本身便已经得到天地间的灵气滋养,纵跃如飞,也是很平常的事。三年前雨情曾经随师父上长白山捕捉过血蛤蟆,一共用去了七天时间,遇上过千年血蛤蟆三次,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终是没有捉到它!”
黄羽翔虽不知任雨情的师父武功有多高,但任雨情的本事还是略略知道一些,如此推想,她的师父定是接近张华庭这等级数的大高手。以她们两人的能力,兀自不能将血蛤蟆捉到手,可见血蛤蟆的速度有快了。
他对自己的轻功极有信心,又想到:她们师徒只是花了七天的时间,我便花七十天也要找住它!便道:“大师,这个我知道了。还有两个千年之物又是什么?”他想到第一个“千年”就是如此之难,那剩下的两个当是更为不易。
“千年人参,千年玄玉!”知心大师道,“以血蛤蟆之血续接经脉之后,需用千年玄玉将接驳的经脉凝固住。司徒施主又为丁施主的血剑所伤,生机几断,虽是仗着大还丹把命吊住,但元气大亏,非得要千年人参重培元气不可。”
“呀,大哥,爹爹那里正好有一盒千年玄玉,我去问爹爹要来!”张梦心欢声道,却也不想想张华庭对此物甚为珍惜,只为了爱人的欢心,竟是丝毫也不想便将老爹给出卖了。
“真的,心儿?”黄羽翔大喜过望,三物已得其一,难度大降,他自然信心大增。
“对了,黄兄——”任雨情突然接过话头,道,“本门也有一枝千年人参,只不过要全部拿来的话,恐怕不太容易!知心大师,一定要整根才行吗?”
“那倒不必,”知心大师想了想,道,“若是有整根的话,自是再好不过。不过要让司徒施主恢复原貌的话,只需有五分之一便足够了!”
任雨情点一下头,道:“这我倒可以为黄兄代为求情,想来师父她老人家定然不会吝啬。”
转眼之间,天大的难题似乎都解决了。黄羽翔仿佛看到司徒真真已然站起身来,娇媚地扑到自己的怀中,兴奋地道:“心儿,我明日便出发到长白山去抓血蛤蟆,你与莹儿便先回家。我抓到血蛤蟆后,便去找你们!”
“小……大哥,我同你一块去长白!”单钰莹自与黄羽翔一起后,从未与他分开过半天,眼下见他要独自上路,自是不会同意。
“莹儿,”黄羽翔转头看她,却见她正一副坚定的神情望着他,便道,“好吧,你同我一块去吧!”他虽是不舍单钰莹长途跋涉,但一来单钰莹如此坚定,必不会轻易听劝;再者,单钰莹的功夫不在他之下,当是一大助力。略一思索,便同意下来。
张梦心虽是不舍与黄羽翔分开,但她知道自己体质娇弱,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要拖累他们两个,便强自忍住不开口。
“黄施主,还有一事!”知心大师慢吞吞地道,“若是拖过了三个月,司徒施主身上的百脉便要定型,即使取得了千年血蛤蟆,也是难以再将她的经脉续接。有千年人参之助,司徒施主当可以恢复神智,但却要终身残废了!”
“啊!”单钰莹几人都是一声惊呼,黄羽翔道:“大师,我一定会在三个月内取回千年血蛤蟆的!”
“阿弥陀佛,老衲就暂先告退!”老和尚合什一宣,转头对赵海若道,“赵施主,老衲再与你探讨一下佛法。”
“好啊!”赵海若早就听得无聊了,道,“这次我一定要让你无话可说!”一老一少两人边走边说,已是出门而去。
任雨情道:“黄兄此去长白一行,来回所花时间甚长。雨情便与张妹妹先在此地调查百剑门灭门之事,等此间事情了结,雨情便回师门求取千年人参,张妹妹也向令尊大人要来千年玄玉。等黄兄回来,便可以将司徒姑娘的沉疴除尽。”
“任姑娘此议甚好,心儿你意下如何?”黄羽翔虽也不舍得张梦心,但为了司徒真真,却也只得忍痛割爱,暂别一段时间了。
“嗯,大哥,你放心去吧,心儿一定会照顾好真真的!”张梦心知道与黄羽翔一别已成定局,便索性当起了听话的小娇妻。
众人商议既定,便退出了司徒真真的房间。黄羽翔仍是在房里留了一会,才出得门外,却见任雨情正站在门口。
他一愣,想道要把任雨情变成自己的小娇妻,现在真得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乍见她的俏容,心中竟是一下子全没了主意,也不知说什么,结结巴巴地道:“任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黄兄,我有一事想要问你。”任雨情倚在门上,一双美眸凝望在屋顶之上,突地直起身来,往外走去。
黄羽翔受宠若惊,忙跟了上去。
“黄兄,刚刚在梅家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到真气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出?”
“是啊,若不是你发出内力将我的真气抵制住,我还不知道自己会出什么事呢?”黄羽翔突然想到自己与她精神接触时,所感受到的她冰冷漠然的心神,不禁微微一怔。
“那真气不是我自己发出来的,而来自动跑出来的,好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一样!我九岁习武,从来没有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任雨情苦笑一下,对于心智坚毅,性格独立的人来说,失去了对自己的身体的控制,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怎么会这样呢?”黄羽翔眼珠子一转,道,“难道是我们两个有缘,老天爷借这个机会让我们认识一番?”
任雨情的脸上既无害羞也没有恼怒,只是淡淡道:“雨情乃是向道之人,只与上天有缘,不会与尘世结缘的!”
黄羽翔尴尬一笑,好在他脸皮极老,也不以为意,道:“任姑娘有没有觉得内力大有长进?”
任雨情点了下螓首,道:“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内力在这一瞬间竟是增长了几有一成。若不是如此,雨情定还要花上两年的时候,才能达到此等境界!”
两人走到庭院之中,黄羽翔仰首望天,道,“要下大雨了!”此时将近午时,但头顶天空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团团乌云翻腾不已。他停下脚步,道:“不若我们再来试试?”
任雨情一怔,道:“好!”她外柔内刚,性子坚毅,极想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当下全身真气已是缓缓透出,顿时一圈青蒙蒙的光华将她笼罩住。
她本就是绝美之人,此时青色光华映照之下,更显娇娆多姿,艳丽无比。黄羽翔竟是看得呆了,连内力也忘了运转。
“喂,你呀!”任雨情轻嗔道。微怒之下,俏脸已是染上一层红雾,当真是更增明艳。
黄羽翔心知若是此时表现得急色的话,必然在佳人的心中留下极为恶劣的印像,于自己的大计极为不利,当即静下心神,也发动了内力。
两道青色光华一经接触,顿时活跃地波动开来,犹如多年未见的老友,正婉婉而谈。一种郎情妾意、举案齐眉的恩爱味道在两人的周围动荡不已。
两道真气纠缠在一起,瞬间之后已是难分彼此,一波波强大的内力片刻之间已是充斥到了庭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之间,天上猛地一阵明亮,接着雷声轰轰,蚕豆大的雨点已是倾泻而下。但雨点一接触到两人合力发出的青色光华,俱都纷纷弹开,两人身上竟是一点雨水也没沾到。
“轰”又是一个巨雷劈来,炽白的闪电猛地打在庭中的一个巨树之上。只听“哗啦”一声,整棵大树竟被一劈为二,一半的大树已被闪电劈去。
“抱朴长生功”乃是双修中的绝顶之学,相传葛洪与鲍姑曾经证道飞升,虽是传说,但也可见此功的威力于一斑。如今千年以降,合藉“抱朴长生功”又现于世,莫大的威力顿时引起了天地自然的共鸣,受两人合力发出的天道之力所吸引,一道道闪电不停地向两人周围劈落。
漆黑如墨的天地间,偶有惊电劈过,在黑暗的遮幕上撕开了一道明亮的口子,照得天亮间一片明亮。
黄羽翔与任雨情发出的真气越来越是明亮,几不下于横飞纵舞的闪电。庭院之中,早被两人的青色光华、炽亮的闪电充斥一片。若是有旁人在此,必会被眼前的情景所惊。可此时不但没有他人,便是两个当事人也完全沉浸在功法的相互勾通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外界发生了何事。
剧光一闪,一道惊电终被两人的功意所引,竟是劈在两人的头顶之上!
黄羽翔虽然已是两次抗天,“抱朴长生功”霸道无比,但与这天地间的最是悍然不可抵御的闪电相比,还是差了甚远,就算两人合力,功意大涨之下也是无用。闪电还未及身,两人只觉身体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酥麻之感,心神顿时收了回来,只是一时之间却也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何事。
黄羽翔毕竟身为男子,远较任雨情镇定,虎吼一声,双掌推出,已是将任雨情推开。他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这种让他心悸的力量却是依稀有几分熟悉,男子保护女子的本能立时让他做出了反应。
才将任雨情推开不过三寸,惊电已是急劈而下。任雨情此时已是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但闪电的速度是何等的急速,猛然只觉娇躯一阵剧震,已被重重的弹飞出去。
这股力道奇大无比,她的娇躯先是撞到了一棵巨树之上,但巨树却在惊电与她护身真气的冲击下竟是一折为二,轰然倒地。但任雨情弹开之势却是一点也没有停顿下来,“嘭嘭嘭”接连将身后的三堵墙撞出三个巨洞,身形才算停了下来,重重地跌在地上。
任雨情慢慢支起了娇躯,只觉浑身骨头震痛欲裂,心头一震,猛地吐出一血来。她虽然接连撞了四次,但在护身真气保护之下,却是丝毫也没有伤到。但惊电袭身,却是让她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如同碎了一般,娇躯不停地打着摆子,才支起的娇躯顿时又无力地倒下。
浑身的真气仿佛失去了主宰一样,猛地在体内乱窜,任雨情强自收慑住心神,才将紊乱的真气重新归于百脉。一番调息下来,终是可以站了起来。她哆嗦着向外走去,每踏出一步,都好像要同每一块肌肉做斗争一般,直行了十几步,才渐渐好转过来,但一双手却总是在抖个不停,怎也停不下来。
她重新走到院中,却见庭院中本有五棵苍天大树,除开一棵被她撞断的大树,其余四棵竟都被闪电劈得折去了大半,庭院之中已满是碎叶断枝。她刚才虽是撞坏了如许多的东西,但因为外面正下着大雨,雷声轰轰,竟没有人注意到。庭院之中,除了黄羽翔直直地站着,竟是再没有其他人了!
此时天际已无闪电劈下,四周一片黑暗,任雨情眼力虽好,却也只能看到黄羽翔黑黑的身影直直站着而已。
任雨情见黄羽翔兀自能够站着,心中的担忧倒是减退了不少,想道:这个家伙修为当真是非同小可,刚才惊电一击,他倒是承受住了大半的力道,竟还能稳稳地站住。看来,他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一念未毕,却见黄羽翔似是矮了几分。她心中大奇,适时天际又是惊电一闪,却见黄羽翔整个身形已是陷到了坚石所铺的路中,齐膝以下,竟是全没到了土中。头顶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根根挺直,犹似一只豪猪。
见他双眼紧闭,浑然哆嗦个不停,心知他定也与自己一样,被惊电那骇人的力道震散了全身的真气。任雨情也顾不得好笑,一只雪白的纤手已是按到了黄羽翔胸口膻中之上,一股浑厚的内力顿时送了过去。
她与黄羽翔的功夫本是出自一脉,得她行功相助,黄羽翔轻呀一声,睁开了双目,体内真气已是运转如意了。
任雨情所受的力道大半化作了横飞的冲力,而黄羽翔体内的“抱朴长生功”却是王霸无比,硬是要将惊电的巨大力道给同化掉。若是黄羽翔能够修练此功万年以上,说不定“抱朴长生功”当真有能力将惊电之力化为己有,但以他区区十来年的功夫,怎敌的过这最是霸烈的力道,“抱朴长生功”初时虽是同化了一部分惊电之力,但比之整个悍然的力道,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抱朴长生”真气当即放弃要将惊电化为己有的打算,全力护住黄羽翔的心脉等大穴之处。
狂暴的能量没有渲泻之处,顿时顺着黄羽翔的身体往地下涌去。黄羽翔以“抱朴长生”真气充当桥梁,竟是起了导体的作用,将巨大的能量全部导入到了地下。只是惊电之力实在是太过剧大,竟将他的身体生生打进了坚石路中,而他的神经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竟被劈得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