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护独自走在路上,一个人难得的回家路却心血来潮绕道走去了那个不知名但是十分让人舒心的河岸。
夕阳西下。
正是一天当中最为惬意的时候。天很亮,并且被深橘色的彩云盖满,就像有个疲倦的画家,随手在画布上留下精心调配的油彩,鲜艳,明亮,并且毫无规则可言,却让人不禁心生向往。光线很足,被它整个倾照下来却不会感到炎热,如同萤火虫的光,明亮,温柔,并且阴凉。
夕阳满满地洒在一护身上,细细密密地将他环绕起来。他那耀眼的橘发渐渐地,变成了茶色,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夕阳下的一护,身边一直存在着的桀骜不驯的气场,被温暖的光线洗的一干二净,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当然,这样的一护 ,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他慢慢地走着,俨然一副散步中的姿态。极慢。仿佛要将身边的所有景色,包括那每一株草,每一颗石都铭记于心一般。
不经意转身,却看到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比他矮上两个头的乌贼头正兴致勃勃地赤脚站在河水中,一副找寻着什么的样子。
我的天,现在都快深秋了。
一护脸色一变,快步走下河堤,一便大声喊着露琪亚的名字。
女生转过身,画面仿佛一瞬间定格。
— — 一护,你知道什么是川蛍么?
1
白哉现在有时还是会出现幻听。
也不能说是幻听啦,可能,可能。
因为太过想念。
他每每经过露琪亚的房前时,都会停下,注视着她的房门。依旧是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所在。有时他会打开房门,环视着露琪亚干净而空旷的房间,目光偶尔停留,下一秒再移开。
就像露琪亚还在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露琪亚死了。
朽木家的那些老一辈没说什么,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只是告诫地看着白哉,目光炯炯,刻骨的寒冷。意思是让白哉明白,下民现在都已经消失了,让他好自为之。
好一个好自为之。
白哉只是向他们行了个礼然后离开了。年轻的面容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之后他直接回去了六番队队舍,继续批阅文件,不知情的下属都还以为白哉的突然消失只是因为朽木家大概又开族会了而已。
他什么都没变,平静地让人怀疑,是否露琪亚真的消失了。
恋次知道之后,他冲去现世,死命抓着一护把他打得伤痕累累,然后他一直用力捏着堪比金刚石的蛇尾丸突然断了。
他看着断成两截的蛇尾丸,什么话都没说,颓然地跪下,然后眼泪突然地下来了。
他的心里的什么也突然断了。
但是白哉没有哭。他知道露琪亚死了之后,只是很平淡地对亲自来告知他的浮竹说知道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了一句,如果没事的话浮竹队长请回吧,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恋次一直在休息,白哉虽然不满但也同意了,他也不希望恋次一直哀怨地盯着自己。
除了这个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耳边时常会响起露琪亚的声音。清晰地就像她就在他身后,恭敬而小心翼翼地叫他兄长大人。他回头,甚至没有注意到当时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喜。然后,再黯然垂下眼帘。
他竟然忘了,露琪亚已经不会再在他身边了。
他只是那么自然地,又是那么期盼地,一次又一次听到了露琪亚的声音。
— — 我不难过。
— — 因为我以为你一直在我身边。
2
白哉还记得,有一次,露琪亚很兴奋地捉了很多萤火虫来,放在一个纸灯笼里面,笑得如同孩童。
当时她很兴奋地转头对他说。兄长大人,您知道什么是川蛍么?
当时他摇了摇头。
他对日本那些妖怪没有任何兴趣。
露琪亚当时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眼底却突然闪过一丝黯淡,然后转过头,喃喃的说是这样啊。
她当时就像一只小兔子,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白哉不知道,他当时的神情,让前来报告却不小心撞见的恋次明白,原来白哉还是爱着露琪亚的。
白哉和露琪亚一直隔得太远。
白哉在朽木家为露琪亚立了块碑。
说来可笑,明明死神死后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却还是为其立了碑。
白哉每天都为露琪亚放了一朵花。
种类很多,除了玫瑰之外几乎什么都放过了。
白哉看着她的墓,不仅自嘲了一番。明明露琪亚是他的妹妹,并且已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却连她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
他转身离开,换上死神服,瞬步消失。
大宅更加的死气沉沉。
他感到自己正在遗忘露琪亚。
直到,直到。
直到他有一次看到了萤火虫。
还是在露琪亚当时呆的地方,一只萤火虫颇为孤单地飞着,像是静止在空中的星火。白哉想起了露琪亚当时说的川蛍。他突然冲去仓库,找出尘封已久的书,翻阅。他第一次那么激烈地做一件事,让仆人们无一不惊慌失色。他们以为朽木大当家正怒气冲冲,或是病了。
川蛍。没有热度的光。
又称鬼火,却与鬼火有着太多不同。
它们在五六月间阴雨天夜里,在河边出现。
突然出现,然后朝着天上集中,相聚,消失。
不做任何事。
不打扰到任何人。
就像在白哉身边时的露琪亚。小心翼翼。恭敬而悲伤。
他们相距的太远了。
白哉怔怔地凝视着那只萤火虫,看着它不知何时又增加了几只,最后变成壮观的一群。
他一直出神地盯着它们,缓缓眨了下双眼,失去了言语。
露琪亚,我为什么要辛苦地做出你还在的假象。
露琪亚我听不见的的声音了。
白哉抬手遮住双眼,像是在躲避什么耀眼至极的东西一样。然后两道水迹不露痕迹地出现在他的脸颊上。
他终究还是为她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