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是我对完子温油的爱。
其实作者是个杯具不解释（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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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
人生就像一条起源于雪山的河，我们奔流、交错、融合，并终将回到尽头那片海。
1
忘川的摆渡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换成了红衣的姑娘，身形灵动长相俏丽，是灰败的鬼界除了翳影枝之
外难得的亮色。
听说这位姑娘也是韩家的后人，身负惊扰亡灵的罪过，魂魄年纪轻轻便要受禁锢之苦。
她叫韩菱紗。
2
摆渡的日子单调而辛苦，还漫长的难以忍耐。至少在菱紗之前，她的大伯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在这条河
上往来了多长时间。
但是菱紗记得自己摆渡了多少年，从接班到现在一共一千零二十七年四个月十五天。
鬼界没有日升日落，其实根本没有年的概念。但是戴罪的韩家人总是会保留那么一点人类的习惯，用
在人间的日子和在鬼界的赎罪生涯对比，渐渐发现幸福实在太短。
因为短才要反复去回忆，也因为回忆让那些鲜活的人在麻木中褪色。
她为了记住生前的故事，选择了接过大伯手中的船桨。
那些马上要喝孟婆汤的魂灵总是抓着渡河人滔滔不绝，从小时候的青梅竹马讲到青年的征战沙场，从
中年的运筹帷幄讲到老年的力不从心。
讲着细雨如丝的江南，讲着荒烟四起的漠北。讲着鬼界看不见的春夏秋冬。
有人讲着讲着就哭起来，说我等了一辈子终于能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她把他送到岸上之后转过身掩面偷笑。因为那个他才被菱紗渡过河不久，应该还在等。
两个人的记忆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辈子。
几个人的记忆合在一起，才是珍贵的一生。
但是，岁月的河流不由人的意志，它自顾自的带着最珍贵的回忆向前走。
韩菱紗看了太多魂灵的故事，记忆开始芜杂。关于自己的部分因为无人提起更加脆弱。先是想不起经
历的细节，然后想不起人物的轮廓。人间的光影越来越清晰，而脑海里只剩下几个形单影只的名字。
“慕容紫英。
云天河。
柳梦璃。
慕容紫英
云天河
……
慕容紫英。
……
……
……
……
……”
就像是无论怎么抵抗，灵魂还是会被鬼界渐渐侵蚀同化。
最后，她只记得自己叫韩菱紗。
3
这天来了一位白发的青年。他身着蓝白相间的长袍，腰间系着红色的剑穗，领口翻出复杂的纹路。看
起来就不多话。
看着他的侧影，韩菱紗心中出现一种怪异的熟稔感。
“你是不是有一个剑匣？”
问完之后她想捂上自己的嘴，这是什么没有根据的问题。
“嗯……是的，但是我把它埋到剑冢里了。”
……真是歪打正着。
“你年纪轻轻，头发为什么就这么白？”
青年微微仰起头，似乎在确认什么的样子。
菱紗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想我这个问题难道戳到了他的痛处？一般这种看起来有故事的人都应该比较
多话啊……
“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
半晌她才听到青年清亮的嗓音，稳稳当当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没来由的，她心头涌上一股奇妙的预感。他们一定认识，交情还不浅。
“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紫英。”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认识你，在人间的时候，我是你的师叔。”
“噗！”菱紗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怎么有你这样一板一眼的师叔啊哈哈。”
慕容师叔看起来很无奈。
“好的，小紫英，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个怎样的人？”
“为什么要问这些？”
“因为我不记得，师叔啦，或者还有师弟，甚至我入过什么门派之类的，完全都不记得了。”
4
韩菱紗觉得，他叙述中那个女子一定是自己。这不是自信，这是一种冥冥中的共鸣。差不多是遇到同
一件事情，自己一定会有同样的做法这样的感觉。
但是她缺少一种参与感，叙述中的那个人是自己又完全代入不进去。
像是在看一本为她量身定做的书，再符合形象那个人也不是自己。或者，她不太能确定自己是谁。
“……菱紗，你在听？”
“啊啊在听在听，所以天河给我立了墓让你写上爱妻？……嘻嘻，我猜当时你一定脸红了。”
“没有。”
“啊……？”
“没有脸红。”
“……我开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嘛，眉头皱起来真难看。”
韩菱紗无意中放慢了渡船的速度，连船桨都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远处看来船像在原地打转。
按照人界的时间，大概已经在这条不算宽的河上耗了一个白天。
“你都活了那么久，还是会死啊？”
“对……因为用道行换了点东西，所以不能成仙，要再入轮回。”
“好可惜。”
“不，一点也不可惜，我觉得值得。”
“小紫英你真是认真啊，我只是单纯感叹一下。”
渡的再慢船还是要前进，况且忘川本来就不宽。渐渐的从这个岸边启程，过了很久，终于看见了那个
岸边。
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看起来更像是旅伴，也改不了摆渡者和渡客的本质。一路同行只是记忆里最
美好的部分。
“遇到我之前的部分，我不太清楚，有个人马上会来，你可以问他。”
他下了岸，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走回来，把腰间的剑穗解下，放到她的手上。
“菱紗，你还好，就好。”他停顿了一下。“这个给你。”
她欢喜的拿过来系在自己腰间。
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他笑了，笑容舒展在那张总是紧绷的脸上，温柔恬淡。连鬼界的浊气都变的和善。
5
韩菱紗日近有些沉默，她反复的想慕容紫英讲的四人同行的故事。一开始觉得很长，想着想着又觉得
太短，短到用一个时辰就能梳理完。
开始埋怨自己在人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留下更多的故事，觉得自己不那么短命就好了。
但是渡船的活计还要继续。
坐渡船的不仅仅是投奔鬼界的魂魄，还有一些来往办事的散仙。她从他们口中听说琼华派掌门用自己
的道行求得一个人的死并重入轮回，真搞不懂他到底对那个人有多恨。
那个掌门叫慕容紫英，慕容紫英曾告诉自己，云天河活的太长太久了，黑暗的世界不适合，他孤独也
不适合他。
他应该重新开始了。
她仿佛能想象他在生死簿上一笔一划写上云天河三个字，道道笔迹都是温润的墨痕。
她有点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而哭。
那名仙人下船后，很少下雨的鬼界应时下了一场雨，一直淅淅沥沥扰人心烦。渡船无法出行，她只能
躲在蓬中期待天晴。
这时候她背后走来一个人，野人的打扮，眼神清亮，背上也似乎应该有一柄弓。
“你是不是有后羿射日弓？”
“菱紗，你竟然还记得我啊……呵呵，你还是这么好看。”
聊了不算很久雨就停了，仿佛为了迎接他而下。
韩菱紗和云天河意外的没有聊很久，因为云天河这个白痴还是满脑子只有青鸾峰上的那几窝生生不息
的野猪。
“我是不是要下船了……”
“当然，你又不能一直陪我。”
“……呃，我下次死了的时候你还在吧。”
“云！天！河！你能来鬼界多亏了紫英，下辈子见了他要好好说谢谢！”
“哦……好……”
“不要挠头！真是的，你怎么还是这样……”
还是这样？
“……
……
……
……
……
慕容紫英
……
云天河
慕容紫英
柳梦璃
云天河
慕容紫英”
韩菱紗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腰间的九龙缚丝剑穗，觉得自己忽然之间走回了久违的记忆。
像是很久找不到家的人，突然敲到了自己的那扇门。
“菱紗你怎么了？”
“嗯，我只是突然，”她弯起眼睛，嘴角勾出了好看的弧度，“……特别想要敲你的头。”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菱紗，不会忘了紫英，不会忘了梦璃。”
“……傻瓜。”
她像是前不久那个青年那样解下剑穗，想了想又亲手系到他的腰间。虽然多少看起来有点不搭调。
“你带着它去轮回，就一定不会忘了我们。”
“一定不会忘。”
“那我走了，要么紫英要着急了。”他习惯性的挠头。“再见啦，菱紗。”
“嗯，再见。”
——不知何年何月，一定能再见。
又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雨影里仿佛闪过慕容紫英稍纵即逝的幻像。
雨水倾盆而下，淹没了韩菱紗无声流淌的眼泪。
Fin
风莫
1006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