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重楼
第一卷小子重楼
第八章 故人
“在下【六尾雷兽】，想请两位‘上妖’进来一叙…”
此话一出，【百妖堂】外的妖怪顿时一个个息了言语，只将目光投在重楼和李四两人，就连前一刻还占尽优势的槐王脸色也变了变，而雷狼倒是面上一片喜色。
要知道，这【六尾雷兽】的修为可是到了化形为人的境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六尾雷兽】曾同一些“上妖”接触过，只有他知道真正的“上妖”是什么样子的。
再就是，这【百妖堂】乃是【六尾雷兽】修炼之所，寻常妖怪根本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也只有上宾才能进到里面。不用说别的，就连雷狼和槐王两妖都未曾进去过。而【六尾雷兽】不开口还不要紧，这一开口，竟是要请重楼和李四进去这【百妖堂】，顿时让众妖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既然【六尾雷兽】开了口，那证明重楼和李四两人果然是有些来头的，立时刚才还有些怀疑的妖怪，纷纷不再言语。
重楼与李四倒是有些发愣，这【百妖林】之主竟然让他们两个进那【百妖堂】，不知道居心是如何，是进是退，却是犯了难。
雷狼见重楼两人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呵呵一笑，对两人说道：“公子，夜兄，【六尾雷兽】请两位进去呢。”说着狼眼一眯，轻声对重楼说道：“公子，这【六尾雷兽】已是强弩之末了，不如请公子顺便…”
重楼见雷狼冲自己偷偷做了个痛下杀手的样子，顿时明白了雷狼的意思，显然是想让他两人出手除去【六尾雷兽】。
接下来，雷狼的计划也就很明显了，这【六尾雷兽】一翘了辫子，整个【百妖林】也就雷狼和槐王的天下了，不过雷狼有他们这两位“上妖”助阵，势力当然就会往雷狼这边倾斜，只要再除去了槐王，这整个【百妖林】不就是雷狼自己的了吗？
雷狼野心之大，竟然连将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六尾雷兽】都想除去，果然是狼子野心。
不过，以重楼和李四的那点儿修为，只怕是再练上他二三十年也未必能够是【六尾雷兽】的对手。现在两人只不过是凭着高超骗术才有机会活到现在，如若不然，怕是一进【百妖林】便已葬身狼腹了。
此时此刻，重楼看着雷狼满怀期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心里却念道：早知道情况这么复杂，就应该早早就离开这【百妖林】，要不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旁的李四，早已是一个几欲喷火的眼神朝重楼狠狠的瞪了过来，那眼神含义很明确：要你小子在做好人，还真把自己当“上妖”了！看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世报啊，现世报，今天算是栽在你这个小兔崽子手里了。
重楼和李四踏步【百妖堂】中，身后的石门立时重重的关闭了，一道厚厚的石墙，却是将内外分作两个世界。
整个【百妖堂】犹如一方紫练，无论是地面还是四周的墙壁，统统都是紫玉一般。而这【百妖堂】的正中，是一座【紫玉冰魄】，而【紫玉冰魄】上面，却是一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白发老人。
这老人衣衫倒是相当的整洁，一身紫纱素袍，与外面雷狼等众妖怪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重楼和李四慢慢走进了这个一看就知命在旦夕间的老人，却听那坐在【紫玉冰魄】上的老人开口说道：“两位不是‘上妖’…‘上妖’并没有两位这般好脾气，可以容忍那些狼子这般胡闹。”
就只这一句话，便将重楼和李四打回了原形。
确实如老人所言，“上妖”体内流淌的乃是【蚩尤之血】，可是【妖族】中的贵族，自是相当的清高，寻常“妖精”那里入得“上妖”的法眼，更何况重楼这般的好脾气了。
两人虽还想掩饰，却被老人打住。老人叹了一口气，深邃的目光看了看重楼，又看了看李四，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李四身上，淡淡道：“敢问这位老者怀中的可是【烟月神镜】？”
李四一愣，旋即想起怀中的【烟月神镜】，两只手捂在怀里，有些惊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烟月神镜】，你可别打这宝贝的主意。”李四说着，指了指重楼继续说道：“这可是我儿子除了这小子之外，留给我唯一的一样东西，除非老子死了，要不然你别想抢去。”
只听老人呵呵下了两声，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一阵子才说道：“原来如此，老先生不要误会，老夫并没有想要抢夺你【烟月神镜】的意思，而老夫对两位也没有什么恶意…”
李四听这老人这么一说倒有些怀疑道：“那你把老子叫进来作甚？”
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两位先请听老夫讲些陈年往事吧…”
【紫玉冰魄】散着幽幽的紫光，恍惚间又是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当年老夫化形之后，游历神州，一日落脚于一座小城，小城的名字已经不甚清晰了，只记得那里有个客栈，叫什么【夜安客栈】。老夫即已化形，便要像人一般，才不被那些修仙练道之人怀疑，虽然那些剑仙只要一开【天目】，老夫这身皮囊就算白搭了，但是总还是小心些好。
那日老夫看天色已晚，便投宿在这间【夜安客栈】。还记得这间客栈院子里有一湾小湖，环种桂花，而湖上有两座亭台，由一座小桥连接起来。夜晚的时候于那亭台中赏月闻香，倒是一件不错的乐事。于是老夫在那里，一住就是三日。
两位有所不知，老夫虽然已能够化形为人，但终究遮掩不住自身的妖气，在一处地方日子一长，妖气越聚越多，便越容易被看破真身，所以老夫一般只在一个地方呆上一日夜，便要换个地方。
但不知为何，老夫自打一住进了这家【夜安客栈】，便被这客栈中的小湖，桂香，月光所迷，实在不愿舍弃了这方乐园。现在想起来，这大概就是命吧。
到了第三日，老夫心想明日说什么也要离开，却又不舍这静谧的夜景，于是晚上照例来到小湖上的那座小巧的亭台中，就着明月湖光自饮自酌，倒也自在。
谁想此时，一个年轻人抱了一坛酒，也来到了这亭台中，将那坛酒往桌子上这么一放，对老夫说道：‘老先生，怎么一个人独饮呢？正好小子也是一个人，不如让小子陪你喝两杯吧。’
说实话，老夫修了一辈子的妖，为的就是能够化成人形，能够过着像人一样的生活。可惜人妖终是殊途，所以老夫也不奢求能够结交到一些人类朋友，一个人虽然冷清，但终归是还了老夫的愿。
这年轻人肯陪老夫喝酒，老夫看着很好，于是就跟他喝了起来，边喝边聊。
我们一会聊着湖光夜色，一会聊着市井人生，一会聊着天宫地府，一会聊着世间万物，总之是无话不说，无所不聊，老夫从来没有像当日那般快活过，一坛酒很快就被我们喝了个干净。
酒喝完了，也是老夫该动身的时候了，于是便跟那年轻人道了个别，告诉他老夫有生之年第一次这般痛快的喝酒。谁想那年轻人，微微一笑，对老夫说道：‘老先生，小子是蜀山弟子，路过此处，本是见此间妖气颇重，所以才来探察一番。小子也知道，这妖气的源头，便在老先生您这里。’
听这年轻人来了这么一句，老夫当时便变了脸色，要知道，这神州之上，哪个修仙练道之人不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哪个剑仙碰上妖魔不会将他赶尽杀绝。
老夫当时冷笑着对那年轻人说，说以他的道行，他与老夫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而那年轻人却很冷静，镇定的对老夫说道：‘老先生，家师是蜀山清微长老，这次下山师傅传了小子【烟月神镜】。’
老夫当时一听【烟月神镜】的名头，顿时冷汗直冒。
【烟月神镜】是何物？当年就连上古奇兽【饕餮】都败在此镜之下远遁八荒，而在此镜之下形神俱灭的【妖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而让老夫更加吃惊的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已经有了操纵【烟月神镜】的修为，只要这年轻人祭出【烟月神镜】，老夫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但毕竟老夫也是一方霸主，骨气还是有的，当时老夫就对那年轻人说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可是那年轻人却对老夫说道：‘老先生，您误会了，虽然你是妖，但小子看你面相和蔼，少有戾气，定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祸害苍生的妖。其实小子已经打听过了，老先生在这间客栈住了已有三天了，无非是在此赏赏月，赏赏花，喝喝酒，而且此间多日内也没有什么祸事发生，所以小子更加肯定老先生着实并无害人之心，这一点，从方才咱们聊天之中，也是能够明了的。像老先生这般胸怀的，有几个有害人之心呢？’
老夫听完这年轻人这一段话，心里怎么也不是个滋味儿，原来最了解老夫的，竟是面前这个蜀山派的年轻弟子。
后来老夫同那年轻人竟是成了忘年之交，那段日子，那小子陪老夫算是游遍了半个神州，现在回想起来，犹能记得当时的欢喜。老夫难得交上这么一个朋友，竟还是个蜀山弟子，这老天爷有的时候还真是挺有意思。
再后来，老夫要回【百妖林】了，而那小子也要回蜀山，不得不分道扬镳，那小子临走之时对老夫说了这么一句话：其实人，也是可以跟妖做朋友的，若是世间再少些纷争就好了。
老夫听了这句话，回到【百妖林】便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林，祸害苍生。”
老人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便听说了那小子不知犯了何故，竟是从神州销声匿迹了。唉，想当初月下对饮，转眼已是三十载了。”
李四在一旁一直听着这老人在讲，渐渐的双眼便有些泛红，从怀里拿出了被一层层的布包裹的【烟月神镜】，轻轻擦拭着泛黄的镜面，说道：“这小子，怎么从来没跟老子提起过呢…唉…”
那老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颜色，从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对李四说道：“老先生，便是李小子的爹吧…”
第八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