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盛夏,二人出城门正值申时,朝阳已露。
行了几日,但见林深树繁,再行一程,也不见人烟。夕阳已西沉,月已升起,银光般洒在林间。二人走到一道河边,见蒹葭丛生,随风吹得浪起。
忽听得有诵诗声,何人会来此地诵诗呢?
二人往声音方向寻去,见一个书生捧书正读,必是入了色角,不曾听见有人过来。
李逍遥前道:“请问这位秀才,此去何方?”
书生握起书道:“你们也要过这座山么?!”
李逍遥道:“此去可是西方?”
书生道:“确是西方。”
李逍遥道:“我们可与你同行?”书
书生面露惊色,道:“不可!不可!听闻此山中窝着一头大蛤蟆,有两头牛这么大,专吃过往人畜,昨天都死了好几个人了!我正心急呢,此去京城唯此一条路,不知如何是好?!”
李逍遥道:“蛤蟆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长着四条脚,一张大嘴么?再‘扑通’一声就把它踢下水。”
书生道:“兄台所言甚是,见兄台身配宝剑,定是习武之人。不知小生有一言当否?”
李逍遥道:“萍水相逢,定是因缘。秀才有何话但说不仿。”
书生道:“如兄台今夜要走,小生愿出二千文钱请兄台当保镖,不知可否?”
李逍遥一听,知此秀力出资甚多,在扬州城也花费不少,便允诺了。书生喜道:“太好了!小生先付你一半金,另一半过了此山再付。”
三人交谈中转过河,望山上行去。此山果如其说,险峰极多。半个时辰也上不了多少。又行了半个时辰,听不得山中虎狼作声,却是满山野蛤蟆叫。
转过一林竹林,见一草亭。
一公子和一小童在亭子里小歇,小童已睡去,公子半歇,那书生穿戴绵缎绸华,定是有钱人家公子,想必是拈花惹草的角儿。
见几个影子走来,唬了一跳。三人正欲走过去,一打猎人挡住他们。见是赶路人,各嘘了口气儿。
猎人道:“这山里好生奇怪,不见虎狼出没,满山皆是瘌蛤蟆。”
猎人又道:“俺来此山已有数年了,听得人说,如果找到成了精的哈蟆剖开它的肚子,就可以找到‘五毒珠’,而这种珠子可以避百毒,是无价之宝呢。”
公子向前唱诺道:“各位也是过此山的。哎,一听说这山里有妖怪吃人,我雇的脚夫全都跑得没有影儿了,全都是没有胆量的家伙。”
公子叹了口气又道:“哎,本公子游山玩水泡女人,怎奈何偏偏困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前进也不是,后退心也不甘呀。”
李逍遥无心停留,择了道三人又径直望山上而去。到一道崖边,只见一白发老头背付着剑从云头飘下,道:“此地险恶,切莫久留!”
李逍遥不曾见过他,见他有此能耐,定非俗人,道:“前辈,请问您是...?”
白发老头道:“老夫夜观星相,发现此地今夜将发生极大的血光之灾,还是劝各位回去吧。”
李逍遥道:“这可不成,我们还得赶路呢。”
白发老头道:“听不听由你,想活命的话还是速速回头下山去吧。”道完,老头的剑飞出来,其轻盈的踏上去,飞下崖去。
三人见了,皆惊呼:“御剑飞仙,高人!!”
林月如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剑圣前辈,当今武林第一人,我小时候曾见过他一面。”
李逍遥道:“哎!可惜。”
林月如道:“可惜什么?”
李逍遥道:“早知道我就求他收我为徒。”
林月如道:“想得美咧,当人家蜀山派的弟子可得出家当三清道人的,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人家才不收呢。”
李逍遥道:“如妹,我那一点花了?!”
林月如转身道:“你自己说呢?”
李逍遥道:“好了好了,饶了我吧,当我是痴人说梦好了。”
林月如道:“你本来就是痴人说梦。”
李逍遥道:“别闹了,咱们还是赶路吧,要是日落之下还不走完山头,咱们可就要摸黑下山了。”
秀才手有些颤抖,他听李林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也知那白发老人是当年武林第一人,更说此地有血光之灾。
秀才颤抖道:“二...二位,我...我看...”
林月如道:“你怎么了?!”
秀才道:“我...我还是回去吧。”林月如道:“怕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妖怪的。你真的是不相信我们。”
秀才道:“我...我想,先前的约定就打消了吧。告辞...”
道完秀才一溜烟便往回跑远了。
林月如道:“去~这些读书人真是没用!”
二人又往山上行去。夜色已经笼罩更深,只隐隐能看路,树林中阴阴的吹出冷气。二人心里有些紧张,各不说话。忽见到有人倒在路上,凑上去一看,正是在扬州城里遇着的那古董商。
只见古董商印堂发紫,脸上长满青紫色肿瘤,显然是中剧毒而死。
林月如道:“好恶心,他...他是不是遇着了强盗?!”
李逍遥凑近,道:“我看看...”
李逍遥收得一个布包,包里正是那紫金葫芦,又道:“不会,他的财物尚在。”
林月如道:“又不象毒蛇咬死的,难道...难道不成是蛤蟆精咬死的?!”
二人心惊,现在已到山顶,一道栈道连接山崖两处,却已断裂。
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正踌躇间,听得有人轻哭,似个女子在哭泣。
二人心更惊,山顶如何有女子?难道...?是蛤蟆精化成的?顺着哭声而去,只见一女子依在一山洞前哭泣。
那女子脚足青色绣花鞋,穿一件土黄色小衣,身穿紫色小袄,手戴着一对绿色镯儿,夜色里闪烁着光芒。
又见她长发披肩,显得散乱,有一束发掩着半边脸。
李逍遥上前道:“咦...姑娘,你受伤了吗?”
那女孩儿不语。李逍遥见她模样,道:“咦,姑娘,咱们好象在那里见过面哟。”
那女孩儿也不语,扭头便望洞里急急走去。李逍遥道:“喂!姑娘,你要去哪儿?”
洞里传来话,道:“这是我家。”
李逍遥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呀!需要帮忙吗?”
洞里又传来话,道:“别跟来,靠近我的男人都会没命的。”
李逍遥道:“这姑娘怎会...?!”
林月如道:“瞧你那幅无赖嘴脸,人家会理你才怪。”
李逍遥道:“我可是好心好意呢。”
李逍遥道:“你瞧 ...象那样一位美人儿,怎么会住在一个山洞中呢,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林月如道:“你还有闲功夫去找她,咱们还得赶路呢。”
李逍遥道:“既然那姑娘就住在这里,直接去找她问路岂不是比较快?”
林月如道:“所言即是。”二人进到洞内,阴气逼人,乱逢逢的蛛网织着,极是幽深,又见到前面微光透来,便走过去。
那姑娘正面壁站着,姑娘听得声响,转身道:“你们擅自撞入我家,不觉得失礼吗?”
李逍遥道:“是...恕在下冒昧,我只是想问个路。”
女子道:“没路了。我已经把山顶往西的栈道拆了,再过几天,我得把往南的山路封起来。”
林月如道:“这是为什么?”
女子道:“省得再有无聊的男人闯进来。”
李逍遥道:“姑娘,这里来往必经之路,就算这整座山都是你的,你也不能这样做呀!”
女子道:“你管不着!”
林月如道:“姑娘,你不能不讲理哟。”
女子道:“这是我住的地方,请你们出去。”
李逍遥道:“好好,算我们失礼,告辞!”
又对林月如道:“如妹,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李逍遥转身正欲说话,女子道:“你们还不走吗?!”
二人出到洞口,林月如道:“李大哥,我越想越不对。”
李逍遥道:“何以见得?”
林月如道:“那姑娘绝非善类,不然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样一个洞穴里呢?或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不许别人靠近这里。”
李逍遥道:“我也这样觉得。”
二人回到洞内,不一会便走到光亮处,好生吓了一跳。
女子身旁一只大蟾蜍大如两头牛,林月如惊呼:“哇...大妖怪!”
李逍遥前道:“姑娘,你快过来,那只大蟾蜍可能有毒呀!”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只见她面目全非适才,一半脸已长满阴绿大瘤,她道:“不想你们还会回来!我是被人困在此地的鬼母。阴号金蟾!”
二人后退数步,金蟾鬼母道:“人道蟾蜍有毒!我说人心更毒!比起天下的恶毒的凌辱、耻笑,还有什么比人心更毒的?!”
林月如道:“可是你的脸...”
金蟾鬼母道:“既然被你们看见了我的脸,你们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洞窟!”
金蟾鬼母对大蟾蜍道:“乖儿子,这两个人就留给你当点心了!”
大蟾蜍点点头,望李逍遥扑将过来,李逍遥拉住林月如退出数步,拔剑道:“姑娘,我们并无恶意,天下的恶毒的凌辱、耻笑并非所有人皆为,我们是一片好心!”
金蟾鬼母面壁一言不发。大蟾蜍长舌卷出,击在洞壁上,击出一个大坑。
李逍遥见大蟾蜍又扑来,横剑刺出,刺中大蟾蜍下颚,发出一声惨呼。
大蟾蜍疼痛难忍,吐出一道气。那气遇洞内阴气便化作红焰,炸得吡吡作响。
二人一起跃起,从大蟾蜍头顶跃过,反手一剑,砍下大蟾蜍头颅,结果了命。
大蟾蜍死时,金蟾鬼母一声长呼,阴深深的回荡洞内。
说也奇怪,大蟾蜍死时,洞壁上露出个通道,淡淡透着月光。金蟾鬼母长啸着奔了出去。
李逍遥道:“姑娘,你别走!”
二人紧追出去,通道外是悬崖,二人那里追得上。金蟾鬼母纵身一跳便跳下崖去。
二人呆站着,李逍遥道:“她也有个好的结局了,世上的凌辱、耻笑和欺骗对她而言都可以结束了。”
二人艰辛的下了山,夜色已深,便找了棵大树栖歇。
月光如水,此山血光之灾并未发生,难道御剑仙所言的血光之灾是谎言?!
不可能!
二人走了几日未好好栖歇,很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