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外,梁力隐居的草庐之中。
王想初见梁力,心中就有了亲切的感觉,梁力儒雅之中露着随和,不似许多读书人那么倨傲。
王想深施一礼,道:“王想今日怀赤诚之心前来恳请文远先生出山,为百姓造福,主政襄樊。”
梁力似乎早已料到王想的来意,他沉吟片刻,道:“将军盛情,某感激不尽,奈何梁力已决意在山林间度此余生——”
王想大笑道:“文远先生说笑了,先生正当而立之年,应有雄心壮志,怎能蹉跎岁月!某虽不才,不求一己之利,为国为民奋战至今,只因我始终知晓,国家的存亡要靠每一个人去奋斗,不论何时都不应该逃避,汉奸卖国诚然可恨,但不作为也是对国家的伤害!”他双目炯炯,“文远先生,加入我们吧!”
梁力有些动容,但随即变得有些消沉,“王将军,我不瞒你,其实我对朝廷已不抱太多的希望,在我看来,大势已不可扭转,我所能做的只有不附逆而已,自杀殉节我还是有些恐惧。”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从百姓的心中来说,也许今时今日将军再起刀兵,更让他们的生活艰难——”
王想长叹一声,“先生真诚相告,足见襟怀坦白。也许我们再起刀兵会对百姓造成伤害,但是难道为了一时的安宁导致后世子孙永受异族奴役?蒙人的残暴文远先生应有所见,百姓们的地位与生活何其困难,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为何要忍受痛苦!世上又谁不畏死亡,所谓自杀只是无谓的牺牲,朝廷积弱已久,腐朽不堪我们既要救国,就要有勇气打破旧的秩序,创造新的一切,我听过一句话,‘天虽高而听卑,人苟有志,天必从人愿耳’。既然克复襄樊,我们的军队就会保护我们的百姓,我们也要给百姓好一点的生活,更需要文远先生奉献自己的力量,施展自己的才华。”
梁力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不仅仅因为感动于王想的真诚,而且他的心中似乎又重新有了一点点的希望。
“我,我加入!”梁力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大概最能表达自己的心意,“丈夫不感恩,感恩宁有泪?心头感恩血,一滴染天地。”
王想激动道:“多谢文远先生,我一定厚待百姓,大军决不会给百姓增加经济上的负担!”
梁力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回头,他将投身于这轰轰烈烈的时代。
八月初一,王想率军攻破均州,获取大量军需与粮食。
八月初三,周醒率军破随州。
八月初四,王想在均州破格提升在战斗中有突出表现的党项人王晴寻欢为至尊军统领。
王想非常欣赏王晴。
王晴虽是西夏遗民,看起来却很文弱,使人难以把他与英勇的骑士相联系。王想破格提拔才加入军中不久的他,不仅仅因为他表现出的勇敢与过人的骑术,更因为王想发现了他的才华。
王想在攻破均州之后召见他时,想问一问他对骑兵组建的看法,引来了他的侃侃而谈,“主公,我以为我军不应该组建大量的重骑兵部队。”
王想奇道:“重装骑兵威力无穷,我军深受其害,不组建自己的重骑,如何抗之?”
王晴道:“光是重骑兵的装备以及日后损耗的补充就很难保证,而且我军战士的能力又如何可同元军重骑抗衡,我有些想法,我们应该建立一支长弓部队。这种长弓通常的长度在八尺左右,紫杉木制作的弓臂提供了强劲的张力,弓越长,威力越大。配以身高七尺开外,臂力过人的战士加以严格的训练,完全可以穿透重骑的甲胄,而且消耗要比重骑小很多了。”
王想惊喜万分,一把抓住了王晴的手,“果真如此,则是好极了!寻欢,我正有意组建一支王牌之师,名唤‘至尊军’,大概五千人左右,你看兵种如何搭配?”
王晴略做思考,“长弓手三千,重骑五百,轻骑一千,重装长刀手步兵五百。”他很有信心。
王想看着他坚毅的面容,了然了他坚定的意志,心中不由想起了肖龙,他伸出了手,“王晴,我决定任命你为至尊军统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也相信自己的决定会让王晴倾心报效。
王晴当然会被感动,却说不出更多感激的话语,“主公,寻欢此生永不背弃。”
就在这一瞬间,王晴已决心倾其一生为王想的事业奋战不息,王想给自己的信任让自己感动,他发现了自己的价值。本来只是怀着一腔热血投入军中,现在却也有了理想,有梦有朋友。
王想郑重道:“寻欢,你在军中挑选你需要的战士,制造这些长弓,组成至尊军所需一切我会倾其所有,我要用最精锐的部队保护我们的百姓,收复的土地,决不再让鞑子荼毒!”
八月十五日,至尊军成军,屯守均州,以王晴为统领。
八月十八日,王想委任冰焰推荐的年轻将领孙空为随州守将,驻守随州。
八月二十日,任用川人宋策为谋士。宋策出身川中世家,虽年过五旬,仍精神奕奕。
经过一个月时间的经营,王想终于形成了一小块以襄樊为中心的相对稳定的根据地,军队也扩大到五万两千余人。
泉州,傍晚。
尽管一路的辛劳使陆芸显得有些疲惫,但她的双眸依然晶亮,流露出她特有的温柔,“相公——”
李潮丝毫没有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感,他紧走几步,扶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小芸,我好想你。”很简单的话语却传递着他的情意。
陆芸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眼角已开始湿润,“相公,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依旧温柔的话语,她有些害羞,眼波流动,才发现眨眼间原来在四周的侍卫都已消失。
李潮微笑道:“我们都没有变,依旧是金童玉女。”他有些动情,“如果没有分离,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你在我身畔,我会那么失落,有无限的思念,我只好告诉自己,思念是人生的一种权利,它来之不易,也值得珍惜。”
陆芸已靠在了他的胸口,“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那我来了,你可不能惹我生气。”
李潮将她抱紧,“当然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同意与你分离。”
已有朝阳。
经过了一夜的缠绵,两个人的心情都很轻松愉快。
书房中。
李潮笑道:“你看,我思念你的时候就写下表现思念与爱情的诗句,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陆芸有甜蜜的感觉,随即也含笑道:“我也写过呀,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过吗,主要是为了练字。”
李潮作出失望的表情,叹一声,“哎,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两个人都在享受着甜蜜的滋味。
“小芸,你这一路上一定非常辛苦,顺利吗?”
“我遇到了危险,因为在临安遇见了韩杏雨,你还记得她吗?”
李潮面露惊异,“是吗,那个美丽的女孩,一晃已经数年了,那你是如何脱身的?”
陆芸面露欣喜,“相公你一定想不到的,我又遇见了大哥,我原本一直为大哥担心,却不料还是大哥救了我——”
听了陆芸的叙述,李潮有些感慨,“王想真是意志坚强,如此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他的安危,又害怕他就算可以逃生,但却失去了斗志,现在看来有点杞人忧天了。”
陆芸正色道:“大哥是不会轻易倒下的,我对他永有信心。好了,说完大哥,该说说二哥了,怎么还没有见到他?听说他成亲了?”
李潮得意道:“李巨率军屯于漳州,但你美丽的二嫂可还在泉州,还是我为他俩穿针引线的!”
“那我要谢谢你了,相公。”陆芸做势要行礼。
李潮大笑:“娘子,今天不如我陪你在泉州一带玩一玩,看一看,这里可是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陆芸摇头道:“今天不去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今天要把家整理好,让你有真正家的感觉,感受温暖。”
泉州城外五十里,骄傲紧张的心情渐渐松弛,应该不再有危险,这回军的路上他尽量避免战斗,因为有三千余名追随而来的百姓,他不忍丢弃他们。
回身望望这支已经扩大到七千人的军队,心中不由又有了骄傲。在离开江西之前,他率领着他的战士击溃了五千余名元军的进攻,城池稳固,但却只有撤退,整个江西战局的崩溃是不可阻挡的,他丝毫没有考虑天祥让他撤往广东的建议,他要追随李潮,自己的兄长,因为义字当先。
谁都知道局势愈加险恶,骄傲却依旧有昂扬斗志,至少,身后的军队是那么真实,兄长李潮应该可以带领自己闯出新天地。
“泉州,我们来了!”
宜昌。
准备入川的道士笑凡却病倒在了客栈里,虽然他是武林高手,但也会生病,而且病的很重。
“难道我会客死异乡?不会的——”笑凡道长有坚强的意志,在昏沉中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孤独无依,一个游方道士就连相熟的道友都没有,自己应该有所凭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