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快要升到顶天,虽然没有满月,却也算亮。朦胧的月光如轻纱一样笼罩了整个荒漠。点点火光如同纱上镶嵌的宝石,闪耀着红光——那是还在燃烧的坦克。
猎狗在山脚下扎了营,今晚他们就得在这过夜了。第六装甲师已经离开,去清剿地上人的残余部队;北美第三集团军派来两个连在山的另一侧布防,并带走了战斗中的重伤员和阵亡士兵的尸体,却没带走一个战俘——地上人以全部阵亡的代价告慰了他们师长的殉职。
猎狗现在算是可以安静地休息一下了。吃过晚饭,他们或三三两两地聊天,或干脆钻进睡袋放松紧绷的神经。由于灯火管制,营地漆黑一片——月光穿不透那茂密的树林——只有散兵坑里几个烟鬼手里的微弱火光在飘来飘去。
霍克挖好了自己的坑,刚准备躺进去美美睡一觉,格兰特走了过来。
“长官。”霍克起身。
“其他人呢?”格兰特问。
“小孩和马丁向我请假了,说在树林里转转;大田被中村找去了,应该在树林东侧;德克雷跟斯旦在那边的散兵坑里。”
“恩,”格兰特应了一下。“默菲上尉让我把这次二排的战斗情况形成书面的报告,我想,狙击班这边就由你来写。”
“是,长官。”
“这是猎狗的第一仗,上边肯定会论功行赏,所以认真地写写。我听说小孩打爆了一辆坦克,是么?”
“没错,长官。”
“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格兰特笑了。“还有大田和马丁,听说他们都不错,反正没有名额限制,我们得把他们的勋章全要空!”
看到格兰特的一脸坏笑,默菲也笑了。“没问题,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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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锐来到树林边,借着月光,杨锐找到了那个机木仓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或许就是一种好奇心。还记得扣动扳机之后,杨锐看到一朵血花在这个机木仓手的胸前绽放,说实话,他那时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有的只有兴奋。毕竟那时,自己的生存是最主要的,打死对方自己才能赢得活下去的机会。而当脱离了那种不杀人就活不下去的环境后,些许的负罪感就会苏醒,终归是一条命在自己手里被扼杀了。来这里是忏悔么?杨锐不清楚。无奈的情绪一直充斥他的心。细追究,今天死在自己手里的人还少么?这个不过是第一个罢了。
坐下来,靠在沙包上,杨锐打开行军手电,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那具尸体。他的脸很是苍白,那是由于失血;蓝色的眼睛瞪得很大,死前那种恐惧如同相片一样定格在眼睛上,杨锐不禁立起了衣领;他的鼻梁很高,面容削瘦,有着很典型的美国白人脸形。看年龄他不是很大,可能跟自己差不多。杨锐看着那苍白的脸,上面沾着凝固的血污和尘土,显得黑白分明。他胸前和周围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在月光下显出那恐怖的黑色。
尸体胸前有东西在闪,杨锐凑过去细看,原来是两块铭牌。杨锐扯了一个下来,对着手电看。约翰•;布朗,是那个地上人的名字,很普通的名字。他把铭牌揣进口袋里,是战利品么?只是一个纪念吧。
杨锐关掉手电,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他打死的每一个人,那一个个悲惨的死相让他有些恶心,尤其是有几个人被动能弹头击中的人。杨锐忍不住睁开眼睛,虽然进入他眼帘的仍是一个死人,但好歹是具全尸。在南美受训的时候,默菲没少给自己看死人,曾经杨锐还躺在一个腐烂了一大半,露出惨白的骨头,满身爬满蛆虫的尸体旁边睡了一宿。尽管那时让他恶心了好几天没吃好饭、睡好觉;但那也只是恶心。而现在呢,还拌着带有血腥的罪恶。杨锐干呕了一会,没吐出什么,他啐了口咸唾沫,靠在沙包上,仰头望天——反正是睡不着了,还不如看看月亮,反正天上的一切东西对自己来说都是新鲜的。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杨锐没动,直到那声音到了自己的跟前。
“如果我是地上的杂种,你早脑袋搬家了。”
“早就听出是你的大脚丫子了。拜托以后你在黑天说话时别露牙,什么也看不见,就见一口大白牙,慎人!”
“放屁!这说明我牙白!”马丁笑着坐在沙包上。他摘下头盔,点上根烟,又把烟盒送到杨锐眼前。
“你知道我不抽烟的!”杨锐故意很横地说。几个月下来,杨锐已经和排里的人混得烂熟,偶尔也会丢掉刚来时的谦逊和一本正经,跟别人拌嘴架逗乐。
“喔!对了,咱们的小孩未成年!你还是处男吧!”马丁也跟着来了劲。
“恶心!变态!”杨锐说完,扑哧自己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