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93,明韩联军在明将李如松的带领下,乘胜追击,所失的黃海、平安、京畿、江原四道皆被联军收復。日军各路人马相继南撤,主力遁還汉城后,龟缩在汉城,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力图阻止联军南下攻取汉城。兵力包括小西行长第一军团的六千余残军,加藤清正的第二军,黑田长政的第三军,总大将宇喜多秀家的第八军,总兵力三万有奇。而日本后方赶来援助的日军小早川隆景的第六军一万五千七百人和羽柴秀胜的第九军一万九千二百人也正快速向王京靠拢中。※ ※ ※万历正月二十五日辰时,我营随联军主力开出了平壤,朝王京方向开拔。离开了这个用三千四百八十二人大明将士的血换回的城池。我军顶着鹅毛大雪沿临津江直下,取道下游浅滩,于正月二十六日进驻坡州。二月十九日,我軍李如柏部在未与敌军相遇的情况下進駐開城。二月二十六日,这时的我们先锋军已身在王京的北面的开城,距离王京仅数十里的路程。后来得知,守城的倭将加藤清正早已于日前撤回王京。倭贼离开此城前,居然屠灭全城百姓,烧毁了所有的房屋。听斥候传令兵们讲,李如柏将军和所属将士面对已成灰烬,满地尸骸的当场泪流满面。我们听地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攻向王京,为朝鲜的百姓报仇雪恨。但王庭将军对大伙说只有打胜这个仗,才算是真正为藩国的百姓报仇,不能因一时冲动坏了大事。在他的几番劝说下,大伙的情绪才恢复了正常。次日大军入城安顿好后,李大帅下了军令。我祖承训将军所部与查大受将军所部各拨一千铁骑并蓟镇都指挥使司王问的战车营五百人,以朝鲜防御史高彦伯率领韩军五百轻骑为前部带路,向汉城方向挺进。此行目的在于搜索敌军动向,并好向主力军汇报,将倭军一举歼灭,早日结束王京战事。不过徐飞刀伤刚瘀,所以我就把他和十名部下留在了开城,本来他不肯,定是我带上他,后来我只能用军阶压他,硬把他留下了。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史儒大哥,觉着此次出征,有点不好的预感。后来一想,将士上阵,不死带伤。便也不作多想,收拾行装领军出了城门。※ ※ ※我们这四千斥候部队,在暴风雪的肆虐下,徐徐地向南行进。我军和韩军混在了一块儿。一起用军人的意志接受呼呼风雪的考验。这次的侦察行动中,大伙都十分坚强,充分表现出我们是大明精锐的本色。面颊像被刀割一般的疼,棉衣外的铠甲愈来愈重。抓着缰绳的手纵是冻裂了,也默默地忍着,没有一个人掉队。更有不少将士毫不在乎地谈笑风生起来。沿途不时可见到被屠灭的村落覆盖在大雪之中,令我感慨万分。这次的倭祸,无情地摧残了高丽的国土。回想平壤城内的百姓至少能挨过冬天,而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面对的将是寒冷、饥饿和死亡。我心里真有点不是滋味儿。我们偶尔碰到一些百姓,从他们的脸,我看到了国破家亡的悲哀。此时,我身旁一名指挥赶车的军将对我感叹地说:“若那些朝鲜百姓要是走上前问我。可这苦难的日子还将继续多久?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们。大概只能回答我军离胜利不远这些豪言罢了。战争还要打多久,谁能说得准!”“也是啊,纵使我们打赢了仗,他们的日子要恢复成以前那样,恐怕还要等上很久。唉,等打下了王京再说吧。我们在朝鲜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回应道。“沿途的倭贼都撤走了,恐怕王京的倭兵们现在也是士气低落呀。要是再来一次平壤攻防战,他们一定跨。不过要是那样,我们车营又会是有劲没处使,干瞅着人家抢功勋。”他喷了口哈气,淡淡地说道。“但愿这次巡查,能碰上点小股倭军,让你们好歹也赚回点战功。”我微笑着迎合着他的话。“但愿吧。嘿,和你聊了几句,还不知道将军你的名字哩。”他问道。“我只是个把总,新升上来的。那用的起这将军二字啊,你抬举俺了。”我摆摆手笑道。接着说:“我姓成,名晟,字信一,铁岭人士也。不知你尊姓大名啊?”“原来是辽军的成把总,失敬失敬。在下只是蓟镇车营的一名百户。小姓林,名珺,字福宣,这次有幸跟王大人出征,与贵路军一同就伴,但望多多关照。”他拱手道。我看他年岁也不大,本心想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总旗。可听他居然也官居百户之职,心中不免添了一份敬意。说:“那我们都以兄弟相称吧。”一问之下,果然我年长,依旧被称作大哥。我望了望他那战车,觉得挺新奇,开口问道:“你这偏箱车子,是怎麽打仗的,我好想知道,可否有劳林百户解释一下啊?”他笑了笑,对我说道:“我们这车子打起仗来,和你们骑兵作战甚为不同。这车重四百斤,置有七杆长木仓,为橹三层,上设有佛郎机二门,下置雷飞砲、快木仓各六。行军时载兵,扎营时结为营阵。箱前画狻猊,旁列虎盾以护骑士。每车最多可乘步卒二十五人。此次来,我车营五百人乘七十辆战车,除所带粮草军械外,还不曾坐满,王大人又多添了些翻箱雷。就和你们用的万人敌差不多。”我听他一说,才知道这车有这般用处,心想又长了不少知识。※ ※ ※谈笑间,我军已开出城池六十余里远了。忽然,前队的斥候由前面跑了过来。只间那斥候高举牙旗,口中大喊:“全军快速向前!备战迎敌!”大伙们一听,精神顿时一振。一夹马肚子,整支队伍奔了起来。各个握紧手中兵器,随时准备战斗。而我和另一个把总刘宏拍马扬鞭,赶到钱乾义近前,听候千户吩咐。只见钱乾义拨马来到我等近前,大声传令道:“成晟、刘宏,跟我随将军速往前方驿站布阵。”我俩齐喝道:“遵命!”随后各自传令手下百户,朝前方驿站加快行军。我们与查大受的马队一左一右朝驿站火速前进。战马的四蹄刨在雪地上,溅起一阵白色冰花,犹如两条蛟龙在白浪中竞速。朝鲜军和车队被抛在了后方。马跑了半里地,就到达了驿站。这是一个已荒废多时的驿站,到处都残破不堪。马厩、房子都塌的差不多了。只有角上的了望台还尚算完整。不过我看这驿站规模也不小,有点像我们铁岭的大驿站。身旁的大烈过来说道:“大哥,这驿站名叫迎曙驿,以前是个大站子。专供来往平壤和王京的信差、商人注脚歇息。”排“原来叫作迎曙驿啊,这名儿不错!咦?你咋知道的?”我心想大烈又没来过这里,他咋知道。不禁开口问道。大烈冲我一笑,说:“我刚才在道上听朝鲜兵刘浩濬。咧,就是那天在平壤酒楼和俺拼酒那人。大哥,他以前就是这块儿的驿兵,对这一带,熟悉得很。”我说:“这就好,咱们的兵不熟地理,有他们作向导,这一趟方便不少啊。”这时,祖成训将军下令把我们这一千人分成五队,依次排列在驿站左翼。同时查大受军在右翼排开。把总刘宏,百户张招、季万年排在第一队,我和大烈、王听两个新升上来的百户与副千户黄庭排在第二梯队。千户钱乾义护着祖将军在第五队。随后,朝鲜军和车营也进入了驿站下阵防守。几个鸟铳手并已爬上了望台。此刻,全军严阵以待,静候敌军。雪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保持着肃静的队伍里,耳中只听到风卷旗声,战马吐噜吐噜地喷着股股白气。前方,传来一阵法螺的响声。一支倭军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来的是一支步兵队。他们大概有四五百人。他们身上背着一张很大的弓,那弓胎比我军任何一把弓都大。我们在平壤时,曾听朝鲜军说过,这种弓叫丸木弓,竖起来有一人多高,是倭军步卒使用的。没我们的弓射程远,只能及八九十步。黄庭在旁边冷笑着说:“想用丸木弓对付我们。哼!死之速也!”我也笑了笑,心想:倭人有着优势的铳子不用,却用这种笨弓来作战,实在愚蠢。对骑兵,八九十步,只够你射一阵箭。之后没等你再拉满,骑兵冲杀到眼前了。这时祖成训将军大声说:“倭贼弓箭射得近,只够射一次,等会第一队冲的时候,先让他奶奶的尝尝咱大明的箭。”前队听令,纷纷取下背后的硬弓,搭上了箭。这时,传令官令旗一挥,下令左军突击。刘宏大吼一声“冲!”领摩下骑兵直奔倭贼弓兵。随后,黄庭说声:“上!”领我等紧跟了过去。我提着戟,与黄庭并驾齐驱。而脑后,是蹄声隆隆。在这一瞬间,我心中只想着:第一次野战,我决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