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知不觉五年已过,青络修为已至四十,仍没打听到淳于先生的下落,那个陶儿,也全然没有踪迹,直似从没出现过,可青络每每看着腰间已是半旧的锦囊,便记起那陶儿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和极不屑的模样来。
一切如牛勇所料,程夫人于年前便让莲香告诉她要自己寻个住处了,赚的银子也大半都交给了师傅以为修练之用,若不是她平时节俭,此时便只能如初来一样,随意寻个地方,以天为盖地为铺了。
只是于长安城边一处简陋的小房子,据说还是什么风凶火异,所以价格也算便宜,不过数十两而已。即便如此,也花去了凌青络所有的积蓄,还借了牛勇十几两。
看着那杂草丛生的破房子,牛勇直皱眉头,凌青络却极是欢喜,不管怎么着,这可是自己的家呢。
一切皆是自己动手,除草、平地,又去溪边捡了石子来铺成小径,将自己学着做的竹椅竹凳放好,再摆上几盆野花儿,便有了几分家的温馨。
“爹娘来了,就住在那边的宽榻上,有阳光,娘好做针线。”
凌青络自言自语,忽然心中一酸,泪便热热地涌了满眶。她想家呢,想爹想娘想自家那条大黄狗,忍了几忍,索性放声大哭起来,这是在自个的家,不怕人听见也不怕人笑话,三年了她没哭过一次,伤了裹一裹,累了歇一歇,不是不想哭,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也不知哭了多久,终是累了,伏在榻上沉沉睡去,稀里糊涂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是吓醒了的,抬头看,却已阳光满屋。
走出房门,风细细地吹在身上,昨儿方方扎好的竹篱笆也微微作响,这样的墙,是挡君子不挡小人的,不过,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
环顾一周,凌青络甚是自豪,怀中取出几个冷包子吃了,郑重地关好篱笆门,往大唐官府走去。
虽是清晨,官府中却已人来人往,正要去见师傅,却听得一个师兄在那儿嘀嘀咕咕:
“一大早地就要喝醉生梦死。。。。。。”
师傅又喝酒了?凌青络迟疑了下,硬着头皮走进去,果然程咬金正在那里口沫横飞地训斥着几个师兄师姐:
“。。。。。。叫你们好好修练就是不听,眼见得这几年狮驼岭大有压过我大唐官府之意,还不用心,又不肯花银子又不想出力,那修练能从天上飞下来打到你们身上啊。。。。。。”
伸了伸舌头,凌青络溜出去,这时候师傅最容易发脾气,还是少在他眼前为妙。怀中取出飞行旗看了看,却不舍得用,反正皇宫城门离此也不远,索性走了去罢。
步出官府,刚踏上小桥,忽然有个人骑马自她身后急驰而过,吓得她身子一晃,险些掉下桥去。
“喂,你不怕踏着人么。”站稳了身子,凌青络气鼓鼓地喊道。
那人刚刚停在天台边上,闻声回头,冷冷扫了她一眼,极是不屑:“如果怕踏着就不要乱走。”
“你。。。。。。讲不讲理。”凌青络大怒,几步追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缰绳,抬头正要理论,一眼触到那人的面容,登时呆住:
“你,你不是。。。。。。不是陶儿么?”
马上这人,一双深邃幽黑的眸,秀挺的鼻梁,剑眉入髻,虽然已大不是儿时曾记的调皮模样,但那不屑的神情,那眉目五官,依稀便是陶儿的样子。
马上的少年微微一怔,看了看她,却迅即道:“什么陶儿,你认错人了。”
不待她再说,夺过缰绳,打马便走。凌青络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只听得天台上摆摊的小商在喊:
“喂,公子,公子,这舍利你要不要,还可以再便宜的。。。。。。”
“大哥,你认得他是谁么?叫什么名字?”
凌青络忍不住问。
“我怎么知道,都是你,坏了我一桩生意。”小商恼怒地白她一眼,自顾去招呼别人了,只凌青络怔怔站在那里,翻来覆去地问自己:
他是谁?他不是陶儿么?怎么和他那么像?自己怎么那么傻,不看看他腰牌上挂的名字呢。
低下头,半旧的锦囊还挂在腰间,里面那几粒琉璃珠子鲜艳依然,马上的人却早已绝尘而去。茫茫人海,自己还能遇到他么?
他又到底是不是陶儿,那个跟她打架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