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孝东路四段181巷的VVG Something(好样本事)是一间30来平方米的书店,外加大量中古家具、生活杂货,全部来自欧洲以及日本。
B=《外滩画报》
G=Grace (好样负责人)
“希望这条巷子可以集合各种Life Style”
B:在好样所有项目的氛围里面,有浓烈的法式和日式味道,这是你个人比较喜欢的东西吗?
G:我早期工作时去欧洲呆在法国的时间比较多,后来常跑日本,这两个国家的美学对我来说影响很大。在做这个和生活方式相关的项目的时候,很自然地会带入自己的经验或者说感觉,所以法国和日本这两个国家的味道会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日本的东西在“好样本事”里会比较多,这可能跟毛毛(注:好样的设计总监)个人对日本有比较多想法有关,他常常去日本,所以在选择方面会有一些个人的倾向。我自己会混合比较多一些的元素,而不是局限于某一个国家。你看到书店里很多的家具,都是德国啊或者英国等欧洲来的,我自己平时很喜欢收集一些老家具,特别是1950年代的,都很漂亮,在我们的公寓或者餐厅里,都有用到。
B:在你们每家店的入口处,都开辟了一块相当于玄关的小花园,这算是好样的标准风格之一吧?
G:算是吧。因为我觉得这个绿色的部分相当重要,它像一个呼吸的空间。台北其实已经很乱了,交通也好,建筑也好,非常让人不舒服。我们每天工作的环境里如果没有这样漂亮的植物,或者说可以呼吸的地方,那会很可怜,所以我希望客人到店里时首先在这个花园的入口有一个很舒服的放松过程。也因此,我们每一家餐厅都是开放式的厨房。我希望厨师不是躲在小房间小厨房里面,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他们可以在很自然的环境里工作,可以和客人互动,可以知道客人在享用食物的时候表情是什么。庭院作为一个呼吸的空间,客人刚进来的感觉非常好,像去老祖母的厨房吃饭的感觉,后来我们发现客人也都很喜欢这个地方,大家一来都很想要坐到外面。
B:有没有碰到客人不喜欢的情况,或者说在执行当中受挫的部分?
G:有啊,我记得“好样餐桌”的那个Table就是这样。当初叫Table的原因,是因为之前很喜欢比利时一家连锁店,它是专门卖早餐的,店里的风格就是有一张超级大的大长桌,上面放满了果酱、奶油、油醋等等,客人进去后,不管认不认识,大家就坐在一起,吃自己的食物。我就想在好样餐桌做出这种大家一起分享的感觉,结果台湾人就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所以我的理想大概只做了一个月就改了,变成小长桌。是有一点点可惜,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做得到,我有这个信心。
B:你本人应该很喜欢吃东西。
G:我喜欢尝试各种吃的。以前我做的是比较偏设计、家饰品领域的事情,做餐饮其实跳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行业,所以我必须花很多时间去尝试。这10年当中,我花很多工夫在自己和我们同事身上,要到处去吃,去试。
我每年都会带员工到全世界各地去,最开始的时候特别疯狂。我们都知道一些全世界排名的大厨,像Pierre Gagnaire、Thomas Keller,在哪个国家有哪些著名的餐厅,我们五六个人或者七八个人就一个一个跑去那些国家吃。记得印象最深刻的是大概是六七年前,我在San Francisco有个好朋友突然帮我订到了French Laundry餐厅(注:名厨Thomas Keller主理)在一个礼拜后的座位,我们7个人就马上订了机票冲过去,就为了吃那一餐。其实也不是说是多疯狂的行为,而是我们在追求美食这一块是很向往的,我们也知道很多大师真的可以做出很棒的菜。像后来去日本,去Jol Robucho的餐厅,去Pierre Gagnaire的餐厅,或者澳洲吃Tatsuya的餐厅,Bill Granger、Neil Perry的餐厅,去吃NOBU等等,我都觉得是很长的学习过程。你有吃过、有试过,你就知道什么是高水准的东西。
B:这是培养团队的一种方式吗?
G:我觉得这是必须的。像这个礼拜天,我会带3个同事一起去日本,就先订好那几家比较好的餐厅要去尝。不过我们这次主要是去东京设计师周,每年我们都会去设计周,再顺便去吃。
我对于员工不会像很多公司那么规条化,可是我讲大原则,不希望大家变成机器人,而是必须要动脑筋去思考你所做的任何事情。如果你依循别人的方式做事,那你永远就是在做别人的事,而不是自己的事。其实我自己以前工作的时候,就不喜欢别人给我那么多的限制。
B:关于厨师的培养应该是很大的一块?
G:有趣的是,我们用的厨师都不是科班出身。我在选人的时候,首要条件是对食物有热情,看到食物莫名其妙喜欢的这种人。做厨师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一天十几个小时站在那里一直做,如果你对这个东西没感觉,其实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很快就会厌倦。我们的主厨Fancia刚开始是来做外场人员,服务方面的工作,后来我觉得她对厨房的工作蛮有兴趣的,就送她去法国蓝带学了4个月,她因为很有天分,又很有兴趣,在这方面发展得很好。
我们先后送了3位同事去蓝带念书。其实4个月是很短的时间,要学到多好的技术,那也是很难的,毕竟烹饪不是很短时间就可以变成很厉害的。但是你如果没有在法国呆过,没有在欧洲人的生活圈里住过,你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们要用这些食材,为什么要用松露,为什么要用肉类,为什么要吃法棍,为什么要喝红酒,你完全没概念,只能盲目瞎做。我希望她们去那边去体验欧洲人的生活,他吃这个橄榄,或者吃这些Pasta,一定有他的道理。要懂得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氛围下做什么样的事情,那种感觉才是对的。
B:你喜欢谈到这种经历,所以旅行对你来说很重要?现在旅行的机会多吗?
G:很多,一年十来次,基本上每个月都会跑出去。大部分都会带工作的性质,就是一边玩一边工作,到处去试好东西,看设计品和建筑。我前阵刚从非洲回来,去了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看动物的迁徙,这次是跟我们的一个合伙人Faye一起去的。其实去那种地方,站在大草原上,那种开阔的感觉会对人生有不同的启发。(那你自己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城市?)京都算是我蛮喜欢的一个地方。东京其实也很好,只是有点嘈杂。欧洲我最喜欢的地方是葡萄牙,那种很古老城市的感觉,旧旧的,很安静,非常漂亮。当然欧洲很多国家都很有味道,波兰、匈牙利都是我比较喜欢的地方。我们今年可能会计划去北欧。
B:一边玩一边工作,也是好样团队的工作精神吧?
G:没错。我常常讲一个观念:如果你把工作的时间变成不是你自己的时间,睡觉8个钟头,休息8个钟头,工作的8个钟头不是属于你,那你一天的时间就是16个钟头,你会很可怜。如果你的每个小时都是属于你的话,你就是个很富有的人。不要太去分割自己的时间,很多人都讲工作就是工作,回家就是工作以外。也许某些工作必须那样,可是我们在经营这种比较Life Style工作的时候,其实应该是要把它们看成一体的比较好。
B:你自己觉得富有吗?
G:我非常富有。不是讲钱,就精神领域来说,我觉得很好、很开心。很多时候如果你觉得满足的话,你就会很开心。当然每个人都有需要进步的地方,只是你要很开心地面对每一分钟。
B:在好样的所有项目中,书店是最新的,也是和餐饮偏离最多的,这是怎么产生的?
G:我记得是在去年,有一次闲聊,我就问毛毛,老了以后想做什么。毛毛说,想开一家书店。我想开书店不一定要等老了啊,年轻的时候来开一家也不错。于是就看中了我们对面的那个仓库,三四十平方米吧。我就觉得这么小的地方应该也不可能做像诚品、Page One这样全面性的图书卖场,所以可以侧重在设计、艺术、烹饪、生活方式方面的书。再由此去延伸,比如我们在书里看到有很棒的家具、设计小品,或者是一些杂货类的也好,包括我很喜欢的古董家具,我们就把它加进来,让它看起来觉得蛮丰富的。除了有书,可能一转头,会看到一些很棒的小物件,那种感觉很好。
B:好样在未来还会有什么样的计划吗?
G:我们一直都有很多计划,目前有两个想法正在进行:一是找一个比较像Loft的空间,希望做一个图书和餐饮结合的方式,像个可以吃饭的图书馆;另外就是想做一个bakery跟食材结合的店,其实台北现在很方便,买什么几乎都有,可是要找到那些经过挑选过的东西,就需要花一点时间,我们可能会想要去做这方面的东西。
其实我最近比较开心的一件事,是在曼谷的Vanilla Garden看到了我们想做的那个图书馆加餐厅的计划。它跟我们一样,也是在一个庭院里,有书店、餐厅、
礼品店,都是这个Vanilla的,它在曼谷很多地方都有分店,卖餐饮加他们自己的商品,跟我们的想法有很多接近的地方,也启发了我更有想法地做下去。
B:这一带好像没有看到Loft的建筑形态,这样会不会因此而离开忠孝东路呢?
G:我还是希望在这条巷子做,这是一个坚持。我希望在这条巷子里可以集合各种可能性的Life Style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住的,食衣住行,都是可以把美学的东西放进去,在每一个角落里呈现。这条街很有趣啊,10年前我们在做第一家店的时候,这条街其实很安静,没什么店家,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守在这里,慢慢就有很多Trendy的品牌进来,像Vivienne Westwood、Undercover、PORTER等等,这条街其实现在还是蛮安静的,只是越来越有趣了。不过可能现在会有一些想法,就是怕“都更”(注:都市更新),因为我自己特别喜欢这种老房子,喜欢这些旧公寓,就怕可能再过几年遇到拆迁的问题。我只是比较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