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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过了很久,我被一声大叫吵醒,那声音果真是……分外高亢,“哇!伟哥……这小妹妹睡你床唉……”这声音……也着实幽默……本是想装睡蒙混过去的,却硬生生被那声“伟哥”叫得笑了起来。
“唉?醒了?靠!还TM是个绝色!”我淡定起身,闯入眼帘的是一个还算白净的书生,于是我便左右张望,试图找到刚刚说话的是谁。
“这……白雪公主?你找谁?”那声音又响起,我却蓦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白净书生,终于相信,样貌是会骗人的。
“你好。”我说。
那书生愣了愣,看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
这时徐伟从洗手间出来,有些不悦的把我挡在身后,“你们不是露营去了么,怎么回来了?”
那书生像是被徐伟冷冷的口气冻住了,打了个哆嗦才说:“哦,这不把东西忘了么,那啥……呵呵呵,你们……继续继续哈……”
此时徐伟背对我,因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知道书生贼笑了两声,抓起书桌上的一样东西之后便急慌慌的逃了。我轻轻呼出一口气,今天这脸……是真的丢到家了。
“别怕,他不会说什么。”徐伟在我身边坐下,柔柔的说,“要不要再睡一会。”
我刚要摇头,门又开了,还是那个书生的声音,这回不见人,只是一只胳膊伸了进来,“我放件衣服,就一件衣服!我绝不看!绝不往里看!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别停,千万别停!”
“滚!”徐伟真的怒了,吼了一嗓子,那边果然安静下来了。
门终于再被关上,我忍不住问,“你跟宿舍同学关系好么?”
徐伟好像还没从震怒中回过神来,听到我说话,身子僵了僵,缓了一缓后回身看我,笑着说:“男生就是这么相处的,嘴里没什么干净话。”
我笑笑,不知嘴边有没有挂上一抹苦,“嗯,做女生就累多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当我再抬头看他的时候,我见到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我,那眼中含义太盛,我一时想不明白。我想他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我又怎么会轻易看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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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沈佳在班级里头是个大气候,女生居多数都围绕在她身边,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闷头学习不管不顾的,于是我这个边缘人为求不被孤立,只能向那几个老实的孩子靠近。也算我运气好,她们并不排斥我,我便就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虽不光鲜,却着实踏实。
我过了15年光鲜的日子,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但却深知,要真的想做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人,就必须先被人踩在脚下。弟弟虽被父亲寄予厚望,是白家不二的接班人选,但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万万不能丢了城西白家的脸,或许,我将来是要为白家的兴荣贡献一份力量的。
我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时爆发力确实是惊人的,却也是短暂的,流星、昙花就是这样的东西,短暂绽放,绚烂无比,可后来呢?又留下什么?虽有惊艳划过,却总归不是永恒。
况且,沈佳也委实算不上流星或昙花。
那时是课间操时间,我跟两个女同学站在操场角落讨论上一节数学课那道几何题,“其实辅助线要是从线段的三分之一处开始,会不会……”
“啪”的一声,我胸前被砸上了什么东西,低头看,竟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照片。我从不在外人面前弯腰,只是低着头细细分辨,那照片上有我,有赵森,还有徐伟。我再抬头,对沈佳说:“什么意思?”
沈佳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婉转的嗓音楚楚可怜,“白馨,我知道你漂亮,可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都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勾引赵森?”
我环视一周,没有见到赵森的影子,心下明了,这位小姐总算是忍不住了,“沈佳,我们弄明白两点:第一,我没有男朋友,第二,我跟赵森没有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不能妨碍我跟他是同班同学这个事实,也不能阻止我们正常的交流。”
沈佳终于哭了出来,“还说没有,赵森……赵森都要跟我分手了,他自己都承认了是因为你……”
周围哗然一片。
不管是不是我们班的,不管认不认识白馨赵森的,不管是不是我们年纪的……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聒噪:
“这才多大呀,抢男朋友?”
“校风已经败坏到这个地步了么?丢人死了!”
“俩妞都不错,尤其那个白馨,才高一,出落的这么漂亮,将来……啧啧……”
我说:“即便赵森说是因为我而跟你分手,也不能证明我做过什么。”可惜,我的声音太小,那大片的嗡嗡声浪一般的卷走了我的声音,一点残渣也不剩。
那时,我年纪尚小,虽伶牙俐齿,却不知道一个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时我仍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那时我仍想低调的念书,那时我甚至还想跟沈佳搞好关系。怪我自己,着实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后来我常想,若是我也泼妇一回,或是装一回可怜,舆论导向是不是就变了。
所以说,15岁的我,委实嫩了些。
我也着实……托大了。想当然的认为自己能处理好这些复杂的关系。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和沈佳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在中间。她真的是给了我一个难题,这道题,解不好,便是万劫不复。别说同学关系,就连老师……我不敢想象。只是沈佳就没想想自己么?她闹得这样大,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哦,我明白了,如今她是个家大业大的富二代女,而我只是个华而不实的火柴妞。
“怎么回事?”一个男声传进我耳朵,我想,真的完了,老师来了。却原来……
“徐伟?”我震惊到。
他靠近我,虚搂着我的腰,低下头,对我耳语到,“出了什么问题?”虽是耳语,音量却是不小的,不过就是做做耳语的姿势罢了。
我心里一阵凉,他来了,并且还这样暧昧,那我有男朋友在报刊文摘工作?况且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我跟他很亲密的在一起。
从上次我去过他宿舍之后,他中午的时候便经常来学校接我去他学校食堂吃饭,难得能吃到比自己学校好吃的东西,何乐不为?我没有拒绝。只是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我的罪状。
“还说你没有男朋友,他就活生生站在这,白馨你太让我失望了,枉我还想跟你成为好朋友!”沈佳痛心疾首的说,可我却在想,那时是谁骂我贱人来着?
我见到徐伟倏地抬起头,眼中一片戾气,周围人群倒吸一口凉气。他生气了,我看得出来。
只是让我不解的是,沈佳似乎是认识徐伟的,她见徐伟看她,不可置信的说:“徐……徐大哥……你、你怎么……”
徐伟皱了皱眉,并没说什么,拦着我要走。我顿住了脚步,摇摇头。徐伟却受惊一般的看着我,“白馨,不跟我走么?是想留在这里任人糟蹋却无力反击?”
那时我真的很想哭一场。他像一个拍马而来的王子,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知道那个时候我不该走,我该留下来做操,然后上下一节英语课,但心中蓬勃而出的委屈无处宣泄,便只能任由徐伟带着我上了他的车。
我对这车实在已经不陌生了,熟门熟路的上了后座。他却拉着我坐在了副驾驶。
已经要入秋了,天气开始转凉,车窗开着,徐徐清风吹进,我心中舒畅了一些。他说:“今天我妈炖了汤送我学校,本想趁着你课间操时间给你送过去,没想到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和另一个同学在一起,还躲在角落!我以为这就是你上次说‘做女生就累多了’的原因,却没想到还有后续!人家都欺负到门口了……你……”叹了口气,继续,“你平时对我的伶牙俐齿呢?怎么见了个小女孩胆子就回去了?”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数落我,破天荒,这回我没有反驳,任他说教,直到他不知道说什么了,我说:“骂完了?把我送回学校吧,一会还有课。”
他受惊一般的看着我,我还是那句话,“送我回学校。”
“白馨你是不是学不会听话?”他说。
“我爸妈尚且没有这样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我说。
“我问你,若是让你离开这个学校,你是不是不会听话?!”
“你当你是谁。”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我被扔在了学院路路边。
结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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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又明白一个道理,徐伟就是个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当下我最强烈的感受就是被人侮辱了,作为一个男士,这种行径着实让我这个淑女不齿,相信许多非淑女伪淑女也一样不齿。
后来我便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大概是几百步的距离,我便听见后面引擎的响动。车开得不快,稳稳跟在我后面。
他终于说话,“馨馨,换个学校吧,你不适合那里。”
我不语。
“听话好么?你若是同意换学校,我这就带你回家。”
彼时我将这话当做一种交换条件,不禁想问,“我同意换学校就能上你的车,徐伟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你有什么立场这么一次次干涉我的私事,不过就是帮了个小忙而已,真的当成天大的恩惠了么?”
徐伟看着我,愣了一愣,说:“白馨,你是个没长心的小女孩。”
“我并不知道长心的小女孩是什么样子,也不想你拿一个样板来要求我,我只是我,从始至终我没求着你帮我,现在更没求着你可怜我。”
“你是在迁怒于我?”
“我不会那样做,所以你可以走了。”
作为一个受了委屈的人,私以为徐伟即便是为了我好,也不该在当时当地提出正好触我雷区的要求,或者说是好意。不怪我不能接受,他委实有些霸道。
但在那时我却并不知道,其实我的话有那么伤人,以至于,从那以后的两三个月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大闹操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甚至没有被找到老师的办公室去谈话,这一度让我有些惊讶,难不成那样风风雨雨了还没有一个老师知道?
转眼间就已经是高一上半学期的期末了,我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寻求平衡点,每天如履薄冰,甚至不敢开展我所谓的“日久见人心”工程,我怕一个失误,真的万劫不复。不管怎么说,虽大家对我有距离,但我仍是喜欢这样单纯的氛围。或许沈佳是这单纯中唯一一个不单纯,被我忽略不计了,见到她,我选择性失明。
这并不是逃避,算是趋利避害的一种吧。三十六计上说走为上策,还没开始打仗呢,书中就先教你如何跑路,这未尝不是一种生活态度。有时破釜沉舟并不见得是最好的那个办法,只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好吧,我是在为自己的无作为找借口,因为我着实害怕失去这样学习生活的环境。即便这里氛围敏感,我也不想到那种虚伪造作的环境中过完我的高中生活。毕竟这三年是那么美好。
我看《猛虎集》,也看《红楼梦》,甚至看《简爱》青年文摘。我喜欢陆小曼,喜欢林黛玉,却不喜欢薛宝钗,不喜欢简爱。知道么,我甚至看了《围城》。但我看这些书的原因是因为它们是爱情故事,即便《猛虎集》里没有讲爱情,但它的作者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爱情达人,而《红楼梦》《围城》的说法虽多,但我不可以忽略不计,只看里面的情爱。至于《简爱》,我对她那悲惨的命运委实提不起一点兴趣,只知道她喜欢上了一个又老又丑性格又不好的男人,因此我便不喜欢她。
但夏洛蒂勃朗特的妹妹艾米丽勃兰特我却着实喜欢,特别喜欢《呼啸山庄》的男主角希斯克利夫,他有些神经质的性格让我大爱了一把,复仇的时候又man到极致,对凯瑟琳爱的又是那样深……无论怎样,他都完全符合我的审美观:偏执、狂热、与众不同。
这都是名著,我却只对故事感冒,白煜说你要体会这其中隐含的社会问题,我说这太庞杂,还是让社会学家来研究好了,他便揉着眉心离开了。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无非就是想表达,平日里我像是一个文艺女青年似的,但其实……我的语文很糟糕,我现在语文老师就对我头疼至极。她常说:“白馨,你的英语地理都不错,理科几项更是没话说,选文选理都不是太大问题,可是你要知道,无论选文选理,语文都是必修,对你这样的学生……语文时常不及格……你让我情何以堪,如何面对其它科的老师?”
多可爱的老师。
因此我对我高中的语文老师是又爱又恨,爱恨交织,实在是一部血泪史。
但我始终不明白,卷子上的东西为什么与我看到的小说……那么大相径庭呢?
所以你便能理解为什么午休我却没有出去操场走走,而是呆在教室里背《邹忌讽齐王纳谏》的原因了。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教室里还有一个沈佳,若是知道,我是会冒着再次不及格的危险出去的。
当天我值日,背完课文扫地的时候,拣了一百块钱,我给了沈佳,她说谢谢,一直在找,还以为丢了,我笑笑,没说什么。
谁知到,放学的时候,果然就丢了。
沈佳便对老师说:“全班就只有白馨一个人知道我把钱放在哪里了,因为午休的时候就我们两个人,她看着我把钱塞进去的。”
我之所以这样努力的学语文,就是不想期末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对我妈妈有所责难,因为她本来就不愿意我来这个学校,若是我有任何闪失,她定是要把我弄走的。但我还是没躲过,在期末前,老师便要求我家长来一趟学校,只说是正常的交流。
我知道这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除了成绩,我在学校可谓是劣迹班班:早恋、孤僻、不合群、不能融入班集体……现在又加上一条,疑似三只手。想想这些罪状我便想笑。我孤僻不合群不能融入班集体?我办化装舞会的时候,这些小孩子们还在吃奶!
哦,我不淑女了。
这一次,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但当我回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徐伟,他又说我爸妈出国开会的时候,我这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可家长还是要见的,爸妈每一次出去都是十天半个月,我只能……只能求助别人……但别人……
徐伟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细想想,他这口气还算温和,况且眼下我着实是孤立无援,也只能求助于他,看能不能让徐阿姨顶替我妈出面。谁知道我说完话,徐伟竟是用要吃了我的眼神看我。
他说:“白阿姨走前托我照顾你们姐弟,你……”他的话停住了,我想问下面是什么,他却说,“走吧,带你们去吃饭。”
我以为会没什么事,却在真的发生事情的时候,崩溃了。
我被强制转学,这一次爸爸也没有给我求情。
我想我猜得到原因。在我学校请家长来后的三天,妈妈便从国外飞回来了,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立刻被办了转学手续,第二天,我照常带着课本上课,妈妈却亲自把我送去了贵族学校。
站在奢华的大厅,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看着眼前的金碧辉煌,我即便是想大吵大嚷,都没了力气。这里的一草一木就像是封印我的符咒,将我所有外露的情绪封印在心底,想咆哮,却没有出口,那种活生生的憋闷,不是我,你们永远无法体会。
烫金花的吊高屋顶,流苏般倾泻而下的璀璨吊灯,进口高级瓷砖铺就的地面,纯手工实木开门……就连厕所的马桶都是感应的……
我又被困在这金黄的牢笼里了。
这学校、我的身份,就好像一块华丽的锦缎,紧紧裹住我,外人艳羡不已,却不知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大批的所谓名流之女涌向我,七嘴八舌的说:“白馨,你终于来了,我们就知道你在那平民学校呆不长,怎么样,你的那些同学好玩么?”
“不怎么好玩,一个个疯子一样,哪里有女孩子该有的气质?男生更是草根一样,有的竟然穿着布鞋就去上学了。我看还是你们好,真真有淑女的风范。”我说。但我却找不见自己的声音,仿佛灵魂里有另一个我在替我答记者问,那样官方的,让大家都满意的答案,却唯独,不能令我自己满意。
我就是这样在恭维与被恭维两种态度下生活了15年,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讲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一场华丽舞台剧,只需照本宣科,切忌自由发挥。
这里的面积无限广大,要比我那平民学校大出几倍,我却觉得它狭隘了,只容得下所谓的高尚,却容不下那些最真实的质朴。
我的政治老师说:民主的真正含义是高度包容。而这里,看似民主,包罗万象,实则,逼仄肮脏。
我像是站在比萨斜塔顶的伽利略,看着小球滚落去研究加速度。如今,我站在灵魂最高处,看着自己陪他们演戏,并且不亦乐乎。
这囚牢,我逃不开。
再见到徐伟是在我现在的学校,我正被一群淑女围着笑闹,他说:“这才该是城西白家长女该过的日子。”
我说:“众星拱月么?没想到你竟这么俗气。”
他一愣。
我说:“徐伟,是你跟我爸妈说的我在学校的那些事吧?也是你建议我转学的是吧?”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说:“徐伟,咱们的梁子,结下了。”
结梁子&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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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的梁子结下了。他有一瞬间的怔忪,马上便又笑了,不一会便有乐不可支的迹象,他说:“你这个小女孩!”笑过又说,“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算是……你的乔迁之喜。”
我看着他,认认真真的看着,终于明白,他只有一副好皮囊,绝不是那个能明白我、懂我、照拂我的人。我与他,最多便是点头之交,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更加是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了。
忽然生出一丝可惜之情。
初见他时,我的表现并不好,那是因为他同妈妈一道劝我去贵族学校,因此我便表现的有些骄纵和不可理喻,后来他关照我,像一个……哥哥一样,渐渐我感觉温暖。我虽是个大小姐,却是个有血有肉的大小姐,绝不是那种不识好人心的人。
但如今,我知道我们并不是一路的,他虽年长了我4岁,却还比不上小我2岁的弟弟更加懂我。
我说:“谢谢徐大哥的好意,学校中午的伙食很不错。”既想通了,我便再没有理由同人家恶语相向了。我通常只把难听的话留给最亲近的人。
他脸色忽的一变,却仍然压下了情绪,说:“晚上呢?要不要去我家?你徐阿姨邀请你。”
我笑笑,“不了,今晚爸爸回来了,你向徐阿姨问好。那我先走了?”我在询问他,再不会像以前无礼。
他终于是忍不住一样,眼神极其受伤的看着我,“馨馨……”
我笑笑,还是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料到的是徐伟竟会来我家,借口是给我爸爸接风。或许不是什么借口,可能真的就是接风来的。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像对待任何一个客人一样对待他。如今,我再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他,亦或是,对我自己的命运。
我投降。
“徐伟,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这小女孩竟叛逆到这个地步了!”我妈妈在餐桌上说。
徐伟好像是笑笑,我低着头,看不大清。他说:“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弟弟妹妹,都是些表亲,并不亲近,见了馨馨就像是见了一个小妹妹一样。”
妈妈说:“这孩子近来叛逆得很,我都不知道怎么管了。”
爸爸说:“好了好了,快吃饭。”
我心中感谢父亲。一顿饭,食不知味。
“馨馨,你在跟我闹别扭?”我正在自己房间看书,徐伟又进来了,这回我没说什么,只是放下语文课本,回看他,“实际上,并没有。”
他叹口气,坐在我身边,“馨馨,体验生活并不是那样的方式,你是个大家闺秀,城西白家的女儿,不该在那里受气。贵族学校并没有什么不好,你的身份,就该在这样的环境,况且你都这么大了,我想不通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笑笑,很有礼貌的没有打断他,等他说完爱情经典语录,我只说:“嗯,其实也没有什么,现在想想是自己当时太毛躁了,没有考虑那么多。其实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也没有那么快认清自己该去的地方。”
话毕,徐伟一脸阴沉,我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怒气,“白馨,你在跟我闹别扭,也在跟自己闹别扭。”
我笑笑,“很晚了,我想睡了。”我其实还想忍下去的,可实在是定力不够,便只能逐客了。
他出去之后我便听到,“阿姨,白馨现在情绪很低落,我们是不是不该……”之后脚步渐行渐远,我再听不见了,便睡了。
第二天仍有惊喜等着我,或许不是喜,只有惊。
沈佳竟到了我的贵族学校。
以她的身家,绝没有这种可能。
果然我收到徐伟的短信:什么样的人就该在什么样的环境,你在那里格格不入,沈佳在这里呢?你自己看。
我知道,他其实是在帮我报仇。
何必呢?我又能做什么呢?就像徐伟所说,在这个学校,我的地位就像在那个学校的沈佳,或者比她更甚。这城中几个赫赫有名的家族皆没有女儿,只有一个郭家,却还是个小女儿,没有到上高中的年纪,因此我便是这学校的头一人,这没话说。
徐伟把沈佳送到这个学校,便等于送到我的嘴边,可此时,我却失去了舔舔舌头的欲望,无他,没有食欲而已。
“白、白馨?你怎么……”沈佳见到我显然是惊讶难当。
我耸耸肩,“你好。”随即便要走,可她却不放开我,拉过我的手,有些焦急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用力很大,我皱皱眉,“放手。”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笑了,这女孩仍然是这样不知情识趣,在这个地方仍然保留一份说一不二的气势,我真真觉得她身上那股子气势值得我学习,索性我便也不挣扎了,只说:“我原本就属于这里。”
她一愣,“什、什么叫原本就属于这里?”
“白馨!咦——新同学么?你家里认识的?”说话的是徐蕊,圈子里有名的小祖宗,她要是认B市第二能折腾,没人敢说第一。
沈佳似乎是认识这个话题女王,嗫嚅着说:“徐……徐蕊……”
徐蕊笑笑,“认识我?白馨你看,”她转头看我,“我的名声原来这样大了,你带来的同伴竟然都认识我。”
我笑笑,心说沈佳也该是个虚荣的人,不然怎么会认得徐蕊。
似是见我们气氛有些不对,徐蕊讪笑一声,“那你们先忙,我先回去。哦对了,白馨你快点,放学陪我看件衣服吧。”
我点点头,说:“好。”
沈佳好像终于认清了现实,无力的放下我的手,“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白馨。”
她看看我,眼中毫无光彩,“我知道了,我知道徐大哥为什么跟我爸爸说要送我来这儿了,原来……原来是要为你报仇。”
后来我知道,沈佳父亲公司要上市,需借助徐叔叔的力量,她跟徐伟就这样认识了。
我其实并没有报复的心思,但还是说:“沈佳,我并不想报复你,但也绝不会护着你,这里面,”我环视一周,“你认识谁?若是一个都不认识,你惨了。看看这些大小姐,若是她们知道了你家不过有个刚刚要上市的公司,你想……你的下场是什么?”这些小女孩,个个如狼似虎,沈佳绝没有好日子过。
“那你……你究竟是谁?你又凭什么到这里来上学?”
我说:“我叫白馨,城西白家女儿。”
沈佳茫然,之后便是大惊,惊吓过后,竟流下了两滴泪。
004 情动
白煜终究没有能留在B市。
我的弟弟,他在8岁那年被查出得了急性血癌,幸好遇见一个跟他配型相符的人捐献骨髓给他,才保住了一条年轻的生命。那时,我觉得若是失去了这个弟弟,我的半边天也塌了。
那之后,爸妈便将他送到了美国疗养,顺便在那里接受教育。可是小孩子天性,总是希望留在家人身边,但他又是个不轻易说出心事的人,便只能我来求爸妈让他时不时回国陪我们一阵子。
眼下,他又要走了。
我心中真的舍不得。
“小煜,这段时间姐姐都没有好好陪你……”我有些自责,还有什么能比自己弟弟更重要的呢,我竟把仅有的陪他的时间浪费在了我自己的事情上。
白煜笑笑,“姐,别这么说,我回来就是想看看家里最真实的样子,你们若是全都围着我,那我以后干脆不回来了。”他就是这么懂事,从小便这样,让我心疼。
“小煜,你要是真的不喜欢经济那些东西,就别勉强了。我看你在看医学的书,是想当大夫?”
白煜说:“姐,家里……”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是还有我么,难道你歧视妇女?”
他再没有说什么。
可我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徐伟有了那么深的交情。
那日我定了个饭店给小煜送行,邀请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城西秦家长子秦峰,城西郭家长子郭晓松,还有他的小妹妹郭晓彤,住军区大院儿的程司令家长子程远。这些都是跟白煜从小玩到大的,他们跟白煜的交情,不比我这个当姐姐的差。而我也很乐意见到弟弟跟这些朋友交好,爸妈也没有反对意见。
其实,我弟弟的人缘要比我好很多,起码待他的朋友都是真心的,虽说我觉得他们……额……有些不着调。白煜病愈之后,性子变得温和了许多,许是经历了一场生死,看开了许多吧。
但我没想到,白煜竟跟我说:“姐,把徐大哥也叫来。”
“徐大哥?哪个徐大哥?”我问。
“徐伟。”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什么时候也跟他混在一起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我的天,我爸妈就够喜欢他的了,现在连弟弟也……那还有跟我同一战壕的么?
白煜好笑般的说:“姐,你怎么了?还在跟他怄气?”
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