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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日记]守望幸福

楼层直达

Fate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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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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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只看楼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1-09-02 0

幸福再哪儿？我们一直在寻寻觅觅，后来，我们才发现，它在彼此的爱里，心里！

　　一、遭遇爱情
　　遇见洛阳之前，她一直是个失眠的孩子。
　　习惯了整晚整晚的不合眼，或许会在半夜突然醒来，然后盯着黑暗发呆。有时会在凌晨画画，打开电脑放很响的音乐，在墙上胡乱涂鸦，然后第二天就睡到中午，所以她常常旷课。一直是个不羁的孩子，也一直逃课，因为不喜欢学校的约束。
　　也许生活就这样，平淡无奇但有自己的精彩，她一直喜欢的生存状态。
　　直到那天遇见洛阳。
　　生命因为遭遇爱情而开始经历劫运。
　　在大学上美术专业课的第一天，学校新来的教师，穿一件松松垮垮的毛线衫，旧的牛仔裤，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带着开朗的笑，眼神干净，大家好，我是洛阳，你们这学期的油画老师……
　　很有磁性的声音，槿歪着脑袋看他，喜欢看他干净的眼神，很清澈。
　　然后看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听爽朗的声音在教室响起，坐在角落的那位同学请先来自我介绍吧。
　　槿有些惊愕，然后对他微笑。
　　
　　阳光很灿烂，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洛阳看着眼前的女孩对他微笑，缓缓的走出教室。他的声音只是空荡荡的留在教室，他还是爽朗的笑着，说，这位同学很有个性，那下一位吧。可是眼光一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只是不知道所有的劫运会在遭遇爱情的时候开始。
　　
　　槿在学校操场用脚尖踢杂草堆里的小石块，很安静的一个孩子，一直重复做着自己的事。然后仰起头看天。
　　看什么呢？洛阳爽朗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槿微笑，鸟啊。
　　怎么我没看到呢？洛阳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是它们飞过，留下了痕迹。槿用手指着天空。天空一望无际。
　　洛阳微笑。
　　老师，如果我们死了还会留下痕迹吗？她忽然把头转过去看他，眼神执着迷离。
　　洛阳看着眼前的女孩忽然心痛，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很久很久前就认识的朋友，只是说不出在哪见过，也许是前世，他开始相信。
　　他知道她是一个寂寞的孩子，喜欢一个人坐在墙角，可以花几个小时的时间来看窗外，也可以整天的坐在教室不说话，她很少和人说话。他们说她是一个孤僻的人，也许是，因为她总在拒绝和人说话。只是知道她喜欢画画，长时间的坐在画室里，用颜料一笔一笔堆砌在画布上。
　　槿，你的画色调把握的还好，但虚实不明确。他走过去对她说。
　　她站起来，对他微笑，然后把画笔递给他。
　　他接过画笔。
　　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个下午，她一直坐在他的旁边，看他改画，一直认真专注的盯着他的脸看，我们是不是认识？她忽然问他。洛阳一怔，然后微笑，我也很想问你，我们是不是认识？
　　也许认识，也许不是，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所有的劫运都会开始。
　　二、成长与遗忘
　　槿一直都喜欢乡下散着泥土和青草香味的小道，还有弄堂里嘈杂的声音。
　　那时父亲总骑着那辆老式凤凰牌自行车，在乡间的小道上，“哐当”、“哐当”的响过，父亲是做鞋匠的，车后座的小箱里总有零零碎碎数不清的小零件，马蹄形的木屐，铁垫，三角形的小锉刀……都是槿最爱把玩的东西。
　　是没有公车的年代，槿和姐姐就常常坐父亲的自行车去外婆家。
　　槿坐在前面的横档上，姐姐坐在后面，每次到半路，槿总会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后面问：“姐姐，还在吗？”她总是怕姐姐会在半路丢失。
　　槿是爱姐姐的。但这种爱却是若干年后无法抚和的伤痕。
　　只是那时她们都那么年幼，从来都知道什么是烦恼，生命在她们眼里永远都是完美的。
　　每天傍晚在家门口等父亲也许是一件最惬意的事。因为父亲一回来就抱起她们，用长满青色胡茬的下巴刺女儿的脸，逗得她们咯咯乱笑。有时也总能从自己的工具箱里变魔术般的掏出几颗糖或者几只香蕉。而妻子则隔着门对他们微微的笑。

　　那时的父亲母亲很年轻，很相爱。而槿和姐姐都是那么年幼，那么的爱玩。
　　都不喜欢读书，讨厌背着书包的学生也讨厌看到一本正经的老师。很多时候她和姐姐都会去对面的山上采摘野花，做成小小的花环带在头上，她们都是爱漂亮的，然后和姐姐一起对着山下的村庄大声呼喊，喊完之后看着对方大笑个不停。喜欢用泥巴涂在自己手上，然后粘到对方的脸上，看着对方成了大花脸之后呵呵的笑。喜欢一起跳舞，没有节奏，自己哼出来的音乐，睡觉的时候都必须一起睡，搂着对方的头，在梦中笑。所有的人都不能明白这对疯狂的姐妹要干什么，她们只是快乐，想让别人知道，孩童的小小的欢乐。
　　因为年幼，所有的疼痛伤痕都可以逃避，只是生命不能避免的成长，懂事，所有的遗忘都是徒劳。
　　她们开始知道。
　　开始和姐姐争吵的时候是在小学，姐姐只大槿两岁，在同一所小学，一起读书。也就在那时和姐姐的距离越来越远。
　　每年学期末槿都拿一张奖状回家，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每次父亲都会奖励给她很多东西，他说，槿，你要好好读书，你就是爸爸的希望。父亲一直都很喜欢她。
　　而槿总能看到姐姐失望的眼神。
　　槿总想把礼物分给姐姐，可是每次姐姐都用冷冷的眼光拒绝她。槿终于明白她们之间还是有了一道鸿沟，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一直都要宠着自己，为什么会有意无意的冷落姐姐，只是很希望和姐姐和好。
　　也开始习惯了和姐姐背对背的睡觉，彼此没有感情的。
　　也有了各种无里头的争执。为了一块手帕，一串小珍珠，没完没了的吵，甚至打架。彼此用尖尖的指甲来刺伤对方然后一起大哭，一样的固执和无奈。
　　她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
　　槿知道，她们并没有过分强烈的渴望过某种东西，只是不希望输给对方，就像一场赌局。
　　她们只是寂寞和好强，生命就是这样。
　　而这一切的争吵终于还是在那年的秋季结束。
　　是秋天的某一月，天气还是一样的阴冷，槿和姐姐一起去外婆家做客。临走前母亲给了姐姐一把伞说等会下雨，两个一起回家。她们都笑着答应。
　　只是在回家的时候终于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槿忘了那天是为了什么事和姐姐有了争执，两个人在路上一直无语，互相迁怒着对方。然后忽然下雨，一转眼间白茫茫的一片。槿要躲到姐姐的伞下，却被她用力推开。她看到姐姐充满怒意的看着她，她想对她说，姐姐，好冷。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的影子从雨里走过。
　　她一直想呼喊叫姐姐等等她，可是声音已经打结，说不出话来。然后一个人趔趄的跑在路上，九月的雨水还是冰冷的，打在脸上彻底的冷和痛。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她扑倒在焦急等待的母亲的怀里。母亲已经知道了一切。
　　只是槿一直没说的是那天她还掉进了一个小池塘，这个让她以后噩梦连连的开始。
　　去外婆家的路是饶过农田的和村庄的，下过雨的池塘沿边泥泞而滑，那天槿一路哭着，眼前只是迷茫的一片，于是在一不小心之后掉进了农田边的池塘。
　　掉进水的一刹那她似乎还看到姐姐回过头来，只是没有停留。甚至带着嘲笑。
　　她的心瞬间冷到了极点。
　　她在水中挣扎，带着僵硬的动作。因为以前学过游泳，她被自己拯救，所以生命才可以延续。
　　那天她一直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生命中有太多的疑惑，只是不敢面对，那年她12岁。
　　槿也不再和姐姐争执，就像在一夜之间开始成长，迅速放开了所有的一切。她只是很累，这样的生存方式。
　　她和姐姐之间从此只有微笑，没有言语。
　　她们都很寂寞，她知道。
　　三、爱在悬崖
　　槿，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听到洛阳这样的话，忽然不能遏止的哭泣。生命因为经历疼痛而班驳，只是需要别人好好的安慰与保护。尽管一直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但灵魂的脆弱还是在某一瞬间爆发。
　　忽然的泪流满面，让洛阳不知所措。他一直都不能理解这个乖戾寂寞的女孩到底在想什么，她从不给他说任何自己的事，但他知道她只是脆弱。
　也许流浪的灵魂该有个安息之处，槿开始微笑，洛阳，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是个感情付出就不能收回的女孩，洛阳知道，槿，我会一直爱你。
　　爱情开始滋长，他们都知道。
　　
　　槿在离学校很远的郊区租房子，四楼的某一间，楼梯是木质的，走上去有阴仄的木头气息，常年失修的缘故，木头也开始开裂。
　　她的房间靠北，没有阳光，每天可以睡觉到中午，这样的生活方式。一直都是她追求的，活得像自己，可以不受任何人的拘束。
　　洛阳，很饿，很久没吃饭了。在电话里对他说。
　　从一个人开始在外面租房子开始，槿的生活一直都是没有规律的，生物钟错乱的接近夸张。有时整整一天会忘了吃饭，有时又会从超市搬来一大堆垃圾食品，一股脑的填塞在胃中，甚至带着疯狂。她不敢承认那是在折磨自己，可是她的胃病也就在那时候慢慢形成了。
　　那天洛阳带她去麦当劳，在麦当劳叔叔面前和她合影，她笑得像孩子一样天真。
　　然后晚上送她回家，在电车上，槿微微靠在洛阳的肩上睡觉，她没有告诉他，自己一直都晕车。
　　下了电车，在一家超市门口停下，洛阳说，你等等。然后走进去。
　　出来的时候抱一大堆零食，速食面，曲奇饼干，话梅……足够槿吃好几天。
　　槿，以后可别饿着。洛阳对她微笑。
　　忽然眼睛有种潮湿的感觉，洛阳，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洛阳对她笑，只是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指间微微的疼痛。
　　
　　一直都想被人疼爱，被人宠着。和姐姐成陌路之后，父亲一直都很宠爱她，槿知道，只是那一年却被自己扼杀了父亲对自己的爱。
　　12岁掉进水池的那一个晚上，开始做噩梦，一个垂死的女人对她微笑，极度扭曲苍白的笑，向她招手。一直看不清她的脸，好几次都从梦中吓醒。不敢对父母说，怕他们担心。她知道，只要自己一闭眼，就能看到她对她微笑，所有的厄运。
　　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一个人郁郁不乐，那么的孤僻，变得很难和别人交往。只是父亲还一如继往的爱着她。
　　13岁那年，父亲和母亲第一次吵架，为了生活的琐事。那时候父亲有些固执，偏激，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决定，不管结果如何，从不和别人商量。槿不知道这样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在那一天忽然爆发。
　　那天在饭桌上，父亲把碗砸向了母亲。而结果，槿挡住了那只碗，只是一瞬间鲜血如注的从额上流出。
　　槿记得那天父亲背着她去门诊部，父亲的呼吸很重，因为跑的很急。一路上，父亲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只是有些模糊。然后趴在父亲肩上睡着了。她知道父亲一直都很爱她。
　　醒来的时候看到父亲红肿着眼睛望着她，她对他微笑。母亲说父亲一直很自责，一直守在床边等她醒来。
　　忽然开始心疼父亲。
　　爸爸，槿抓起父亲的手放在胸前，你听，心还在跳着呢，别担心。然后调皮的给父亲扮鬼脸。
　　父亲脸上露出了苍白的笑。
　　那之后，父亲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坏下去，谁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偏激的让人难以接受，只是从来都不会骂槿，他一直都宠爱着她。
　　只是这样，槿和姐姐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姐姐很少回家，找各种借口住在同学，一回家就和父亲吵。有时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孽，是她夺走了父亲本该给姐姐的爱。
　　父亲一直都对她说，槿，要好好读书，爸爸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他对她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只是不知道那一年她还是背叛了她的初衷。
　　高二的那年夏天，和父亲吵架，那是槿第一次和父亲吵架。
　　她对他说要去北京学艺术，她一直都喜欢画画。
　　那年暑假学校里开始招艺术生，她第一个就报了名。老师有些惊愕，他们一直以为以她优异的成绩一定能考到重点大学的，但她自己选择放弃。
　　那才是我喜欢的生活，她对自己说。
　　是去北京的前几天，槿回家。她对父母说要去北京学艺术。父亲在一瞬间惊呆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很听话的，他一直要她读数理的，他对她灌输了自己所有的希望。那天他发很大的火，母亲没敢说话，只是在自己房间里暗自垂泪，槿对父亲说一定要去，自己做的决定。她看到父亲因为生气而发紫的脸说，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会去。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身后是父亲发怒和生气的骂声。父亲从来都没骂过她，她知道。
　　然后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东西，母亲敲了几回门，她终于还是去开了。
　　母亲进来时，槿已经整完了东西，槿提起箱子对母亲说，妈，我现在要走，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母亲夺下了槿的箱子。哭着对槿说，槿，你现在走了叫妈怎么放心，你知道妈妈是一直担心你们的，你知道的，槿……
　　槿扑在母亲的怀里哭的一塌糊涂。
　　妈妈，我真的很难受，为什么我要这么听话，为什么我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你知道我是很难受的，妈妈，我会死的。
　　一直以来槿就认为自己没过多久会死的，她常常梦见那个可怕的女人张扬苍白的脸，她对她微笑，向她招手。她知道有一天她总会和她一样走向死亡的，她只是想做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槿就登上了去北京的火车，母亲送她上的车，在车站拥着母亲哭了好几次。父亲一直都没有出现，槿有些期盼的一直看着身后拥挤的人群，她只希望能看到父亲一眼，哪怕他的眼神还是冰冷的，可是父亲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槿带着失望上了火车，在车窗口和母亲挥着手，那一刻只想告别过去，透过朦胧的眼看拥挤的人群麻木的表情，只感觉被人遗弃般的孤独。
　　她已经被父亲遗弃了，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只因她背叛了他的初衷和他的梦想。
　　槿在一瞬间又泪流满面。
　　想起父亲对自己的宠爱，想起坐在父亲自行车前面横档的日子，后座的姐姐，父亲骑车稳稳的，姐姐在后面对她微笑。可是就在那么几年，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所有的人开始变得冷漠与自私。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错呢？她一直在找答案。
　　她想起姐姐，她们已经好久没说话了，从掉进水池开始，槿就开始拒绝和她说话，她一直都忘不了过去。她们从来都是陌生的，就像她不知道姐姐在哪读书，在做什么，只是放假碰在一起时才互相尴尬的生活。她们的孤独与寂寞都是属于自己的。
　　也许这样也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不用为谁而负担。
　　
　　那年暑假，槿没有回家。
　　晚上十二点多，洛阳接到槿的电话，听到她低低的啜泣声，洛阳，她又来找我了，求你救我……
　　洛阳的心一瞬间绷紧了。
　　他一直都在担心她，从见面的时候就知道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有着某种疼痛的心节。
　　在她租的小房间找到她。看到她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心里不由的疼痛。
　　槿，他低声唤她。
　　看到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与恐惧。
　　洛阳，我知道你会来的。她又来找我了，我会死的。槿抱住洛阳，像孩子一样企求安全。
　　槿，不会的，我还在你身边呢。
　　洛阳，我真的很怕。
　　洛阳紧紧的抱住住她，槿，我会用一辈子来爱你。
　　槿在洛阳的怀里哭得很彻底，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对洛阳说：“洛阳，不要离开我。”
　　那天晚上，洛阳带她回家。她在洛阳的怀里沉沉的睡去，一个很脆弱的女孩，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护她。
　　但她从不给他讲任何自己的故事，只是那一天她对他说梦里有一个死去的女人要把她带走，她天天来找她。
　　她的精神一直很脆弱，那几天整晚的做噩梦，每次都抱着洛阳哭。
　　槿，我该带你去看医生。洛阳对她说。
　　她忽然睁着惊恐的眼睛看他，洛阳，你是不是嫌我很烦。
　　怎么会呢，只是希望你快快的好起来。
　　她终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洛阳给她挂的是精神科，在心理病室外等她。医生说其他人不能进去。
　　半个小时后她出来，一脸的无助与茫然。然后对他微笑。
　　医生说她拒绝任何的言语沟通，所以那一次他也只能无奈的对洛阳说，等她愿意说了再来找我吧。
　　洛阳没有怪她，也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他也无能为力。
　　晚上拥着她睡，感受她梦中的低语，还有眼角慢慢渗出的泪，好几次他都想把她抱在怀里。可她总像个受伤的小孩紧紧的抱住自己。他对自己说要好好保护她。

　　有时，洛阳醒来，看她趴在写字台上玩笔仙，那种小鬼附在笔上的游戏，地上还有很多零碎的纸屑。他不知道她问了什么，他试着说服她不要沉迷于此，但她每次都用微笑拒绝。
　　“洛阳，你知道吗？笔仙说你会离开槿。”午夜，槿轻轻扣着洛阳的脖子说，“我们是不会幸福的，对吗？”
　　洛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一个乖戾而寂寞的女子，他知道，谁都无法顺服她，更无法读懂她。但那一刻，她只是像孩子一样的无助，像孩子样的任性需要答案。
　　也许幸福就这样，带着某种疼痛与伤感。
　　只是幸福从来都是那么短暂。
　　四、爱情仓促终结
　　洛阳一直没告诉槿自己曾经有一个女友，大学时的恋情，很纯，但在毕业那一年分手了，也失去了联系。只是后来在同学会上两个人又相遇，再次相爱。
　　也许爱情就这样。
　　她是一个精致的女人，很体贴的照顾洛阳的生活，洛阳一直都很感激她。只是她爱他爱的深沉，直到后来放弃自己的工作奔到洛阳的城市。
　　可是等待的结局对双方来说都很残酷。
　　槿，也许你该知道，我还有一个女朋友。我们曾经是大学同学。
　　槿拿画笔的手忽然颤抖，画笔掉在地上。洛阳帮她捡起。
　　她会恨我们的。很久槿才说，洛阳，也许我们不该在一起的，我只能拖累你的生活。
　　槿，我会和她说清楚的。洛阳抱住她，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爱你。
　　也许对曾经的女友只有感激，洛阳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只是遇到槿之后他才开始深深的爱着，他才知道爱情是需要感情付出，是需要保护爱着的女孩。
　　洛阳都会处理好的，槿一直对自己说。
　　爱情总让人自私，何况她也深深爱着洛阳。
　　可是那一天姐姐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世事总喜欢捉弄人，用用它一贯的残忍与决绝。她怎么能知道洛阳曾经的女友竟然是自己的姐姐呢，她怎么能想到，这样的见面方式更让人难堪。
　　那天晚上槿在洛阳的房间里画画，洛阳给她布置的作业，要她在三个小时内完成。然后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八点钟的时候门铃激烈的响着，槿，你约人了吗？洛阳把头偏到里屋问槿。
　　没有啊。他应该知道槿除了他是没有朋友的。
　　然后去开门，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女友。洛阳，我想知道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她一进门就扑倒在洛阳的怀里，是不是我不够好，你可以给我建议的，我可以改。很无助的眼神。
　　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能爱你。
　　她忽然泪流满面，洛阳为什么，你是爱我的。然后抓住洛阳的肩膀使劲摇摆。
　　槿隔着房门看到姐姐站在那里，一瞬间泪如雨下，洛阳终于还是要离开自己的，槿知道。可是为什么上天总喜欢捉弄人呢，她已经夺走了父亲对姐姐的爱，可是现在还要把洛阳活生生的抢过来，她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客厅里传来姐姐激烈的尖叫声，一个女人绝望的声音，她是那么爱他。
　　洛阳，你总得给我有个理由，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她一直固执的问他。
　　然后槿走出房间，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她泪流满面。
　　洛阳和姐姐呆呆的站在那里，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停止。
　　
　　那天槿是哭着跑出洛阳的家的，因为心口疼痛，只感觉自己会窒息。因为欠了太多，无法偿还。一个人趔趄的在街上奔跑，分不清东南西北，很多次想撞上迎面而来的汽车，想把这具罪孽深重的肉体还给自然。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那天没有回自己租的小房间，一个人缩在街角整一晚，有太多无法诠释的心节，太多的悲与痛，无法承担的折磨。
　　槿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了，她的座位一直空荡荡的。洛阳总在她的座位旁徘徊，因为他总能感觉到她口腔呼出的气流还在旁边。
　　槿，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到底去哪里呢？那天看槿跑出家时就一直很担心，然后追出去，可是还是不见了踪影。在她住的地方敲门，始终没人应，房东老太太说好象好几天没来了。他的心抽的很紧，他怕她离开他。他知道槿除了他已经是没有别的朋友了，她是无路可走的，可是还是找不到她的踪影，像消失了一样。

　　他几乎找遍了所有她去过的地方，可是仍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直到那天他在凌乱的教室里找到了熟睡的槿。隔着画板与画架，他看见她缩在墙角，用一种婴儿的姿势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脸上还有阑珊的泪痕。他走近她，听到她弱弱的气息，游丝般。他发现她在瑟瑟发抖，于是脱下自己的风衣，紧紧的裹住她……
　　槿，你终于还是回来了。让我好好保护你好吗？他对她说。
　　槿睁开了眼，洛阳，姐姐好吗？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负了女友太多，还不清的罪。那天出去找槿，很晚回家，她一直呆在他的房间里，看他进来，微笑着，始终没有怪他。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子，他不忍心伤害她。她安慰他说，洛阳，给槿一段时间吧。我看得出，她很爱你。知道是槿之后她一直在安慰他。
　　槿，她很好，我们都很好。洛阳对槿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洛阳对不起，槿对他微笑，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我想家了，洛阳，开始想爸爸妈妈了。槿忽然哭泣，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洛阳，陪我去看火车好吗？我知道哪一辆是回家的。
　　槿，我陪你回家好吗？
　　只是想看看火车，洛阳，我不回去。槿带着执拗的口气。
　　那天在铁道旁陪槿看疾驰而过的火车，他一直紧紧的拽着槿的手。
　　然后槿回头，带着微笑说，洛阳，你是不是怕我会想不开呢？你放心，我不会的。我怎么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呢。然后还对他咯咯的笑着。
　　火车弛过的时候，她呼喊，撕心裂肺的，对着疾驰而过的车，空旷的野地，寂寞泛黄的芦苇。喊过之后是低低的啜泣，带着灵魂的空寂与落寞。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用手搭在她的肩上，然后她抬头，带着泪水对他微笑。
　　洛阳，我们的过去都随着那列火车去了。你应该好好的陪姐姐了，她是爱你的。
　　槿，我怎么舍得下你呢？洛阳的心忽然空寂。
　　洛阳，你本来就是姐姐的啊，你们都要好好的相爱。不准欺负她啊。槿带着孩子气对他说，我会好好学习的。
　　终于还是放弃了洛阳，尽管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的心被撕裂的疼痛，但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她对自己说。
　　洛阳，以后不能再找我了，求你，不要伤害姐姐。
　　洛阳一直立在那里，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两个被自己深深伤害的女人，他都是一样的不忍心。
　　可是终于还是无路可走了，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他开始相信。
　　如果世间很多事能在一开始时就知道结果，那么我们永远都不会痛苦。洛阳，我们之间永远都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也许就是命，你相信吗？
　　槿一直喃喃着。
　　
　　五、妈妈，不要离开我。
　　那年夏天，父亲打电话过来，说母亲出事了。那天槿正在考试，学校原则规定的考试时间必须关手机，但槿那天恰巧忘记。“滴滴”，槿的手机响亮的声音在教室霍然想起，她看到监考老师朝自己走过来，但还是接起电话。接电话的时候心绷的很紧，她知道从没给自己打过电话的父亲兀自打电话过来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槿，回家吧，你母亲出车祸了。还在急救。”父亲的声音沙哑模糊，槿忽然泪流满面，然后冲出教室。
　　
　　那天母亲是很早起的床，她对父亲说自己的女儿要回来了，要给她们买菜去，然后兴冲冲的就跑出去了。父亲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她说的玩笑话，也没当真，直到一个小时后邻居跑过来对他说她躺在血泊中。而那个肇事司机早已不知去向。她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和那辆迎面而来的卡车撞在一起的。胆小而不负责任的司机瞬间逃离事故现场。
　　在医院急救室看到的母亲，全身上下插满了塑料管，还一直在输血，身上盖了白色的被单。母亲的脸色一直苍白，嘴唇开裂，已经不是自己刚离家时的母亲了。
　　医生说她的肺部严重破裂，肋骨错位，血流失过多，抢救不及时只能等死。而母亲在急救前还一直对父亲说着自己的女儿要回家来了，她要去接她们，尽管那时她几乎说不出话。

　　　槿抓着母亲的手泪流满面，她知道母亲是爱自己的，可她那么多年的绝情，甚至在读大学时从没回过一次家，没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因为对父亲的怨恨，她从不给母亲任何的情感。
　　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是女儿回来了。妈妈，对不起。在母亲的病床前，槿流了一夜的泪，一直紧紧的抓着母亲的手，她怕她会离开她，她怕她孤独。
　　然后在第二天看到姐姐和洛阳，姐姐精致的容颜上泪痕点点，洛阳对槿点头。槿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去。
　　而后父亲忽然领来一个人，他说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就在妻子抢救的几天，这个固执的男人忽然苍老，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司机。他就是跪在那个出事的地点，企求好心人指明，他知道是有人看到的，只是很多人都怕事，但终于还是有人说出来了。
　　那个男人委琐的走在后面，也许他是开始懊悔，也许不是，只是槿忽然走到他的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啪啪”，给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母亲的病床前。给她跪下，我要你跪下，槿拽着他的头按到地上，她恨这个人，她尖叫着。那一刻她只是像泼妇一样做着泼悍的动作。
　　最后还是洛阳把她拖开。他紧紧的抱住她说，够了，槿，够了。你母亲会好的，相信我。
　　槿在洛阳怀里哭的很彻底。
　　这个一向就很温柔的女孩一瞬间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但他知道她只是难受。她只是希望赎罪。
　　母亲急救了三天三夜，胸口插进去的管子让她呼吸困难，全身疼痛难熬。那几天还一直发着严重的高烧，槿一直用毛巾帮母亲擦汗，整晚的握着她的手，她叫父亲和姐姐回家，她要一个人照顾她。晚上听母亲急促的呼吸，肺部刺破后像风箱里的声音一样“呼呼”作响。她知道她的痛苦。一切都会好的，槿握着母亲的手说。
　　三天后母亲终于醒来，妈妈，是槿啊，女儿回家了，妈妈。槿抱住母亲，哭喊着，请你不要离开我。
　　然后昏倒在床上，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母亲一天天的康复了，槿一直留在她身边。洛阳和姐姐回去了，母亲醒来的没几天他们就回到自己的城市里。洛阳还要去大学任教，而姐姐的公司根本就不允许请假。
　　临走前，洛阳来找她。
　　槿，要好好照顾自己。早点来学校。
　　洛阳，你要也要好好照顾姐姐，她是爱你的。槿忽然流泪。她是那么的爱他，但还是要把他推离出自己的世界。
　　洛阳看着眼前的女孩莫名的心酸。爱总是让人无能为力。
　　槿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她要好好照顾母亲。
　　母亲出院后，槿天天在家陪母亲。晚上出去散步，牵着母亲的手，跟她讲学校里的事情，那一刻时光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样。母亲总是微笑的聆听着，她喜欢自己的孩子永远不会长大，永远像孩子样的围绕在她的旁边。她是那么的爱她们。有时候槿出去一会儿，母亲就开始有些不安，她怕槿又会消失，她总是唤着，槿，我的孩子，你在哪里，妈妈找不到你了。这个坚强而隐忍的女人在若干年后变得如此的脆弱，而这一切全都源自内心对孩子的爱。
　　
　　槿，你是不是爱洛阳的。母亲在某天槿独自出神的时候问她。
　　槿有些惊愕，什么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她是那么的了解自己的女儿。
　　妈妈，我爱他。但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们都相爱的，你知道。槿的眼神黯然，眼眶开始潮湿。洛阳永远是心里的一个心节，让回忆心痛的劫运。
　　槿，既然知道不能爱，那么就不要爱。你们只能痛苦，妈妈不想再失去你和姐姐了，知道吗？答应妈妈。母亲的眼神带着企求。
　　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妈妈，我知道，我不会再爱他，也不会离开你的。她抱住母亲的膝盖，泪潸潸流下。
　　一个月后，槿回学校。
　　六、爱已无能为力
　　姐姐和洛阳的终于还是要结婚了，两个人约定秋天结婚。槿听到这个消息时微微一怔，那时她正在社会实践，学校里组织的活动，每年一度的西部义务支教。槿在青海的一个偏僻山村当小学教师。
　　接到洛阳电话的时候是在下午，阳光还是一样的娇奢明媚，但老天喜欢开玩笑。
　　槿，我要结婚了。洛阳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那么熟悉。
　　槿手中的粉笔颤抖了下，折断了，掉在地上，跌碎。她缓缓的弯腰捡起来，尽量掩饰心中的恐慌。
　　槿，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你。你过得好吗？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槿微笑着，洛阳，要好好照顾姐姐，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很爱你，要好好珍惜。说完就挂了电话，泪水从脸庞缓缓的流下。
　　她用手抹了下眼睛，走进教室继续上课。
　　但那个下午，教室里学生的窃窃私语见证了槿心中的不安。因为他们发现，一向谨慎的老师讲错了很多话。
　　
　　洛阳，爱情总是让人无能为力，你知道，我们只是无可奈何罢了，如果有来生，你会选择先认识我吗？也许也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
　　槿一遍一遍的在墙上写着洛阳的名字，泪水划落脸庞。然后靠在墙壁上失声痛哭。逃离了那么多，逃离了那个城市，还是忘不了对洛阳的想念，想他的点点滴滴，想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槿，我会好好爱你的，槿，你要幸福。洛阳的声音永远那么熟悉而遥远。
　　可是所有的幸福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洛阳，姐姐，答应我，你们要幸福，我会祝福你们。
　　槿喃喃着。
　　也许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生命必将经历的劫运，可是劫运背后还是无尽的黑暗，看不清生命的尽头。
　　洛阳，我会用一辈子来爱你，我的生命。
　　槿流着泪写下了这一句话。
　　她只想对自己说，所有的一切都该在今天结束。
　　而此时，洛阳应该挽着姐姐的手，他们的幸福和微笑。槿在脑海中勾勒那一幅幅画面，她没有遗憾，也没有怨恨，洛阳本来是属于姐姐的，他只是在人生的岔路上走错了一步，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槿忽然微笑。
　　那天姐姐结婚。她没有回家。
　　她对母亲说学校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不回去了，结婚那天也不用等她了。然后听到母亲沉沉的叹息声。母亲幽幽的说，你们要执拗到什么时候啊。
　　槿没有回答，然后挂了电话。
　　而槿不知道的是婚礼并没有如期举行。
　　新郎在结婚的那一天忽然失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更不知道新娘，她的姐姐，在找不到新郎之后选择了一种更为决绝的报复，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又吞了20片安眠药，一种激烈的抗争，带着对人世的绝望。一瞬间，安眠之花开的糜烂。
　　
　　槿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然后看到洛阳在自己的身边，眼睛很红，布满血丝。槿，你醒了吗？洛阳看到她醒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要做傻事，你知道我是舍不得你的，槿只感觉一滴温热的泪水划在手上。
　　姐姐，姐姐呢？洛阳，你们不是结婚了么？她忽然抓住洛阳的手，告诉我，姐姐是不是死了？姐姐死了。不是你答应要好好照顾她的吗。槿忽然泪流满面。
　　槿，对不起，因为忘不了你，我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洛阳抱住她。
　　走开，槿忽然撕声裂肺的尖叫，是你害死了她，我们是凶手，凶手……槿忽然用手撕扯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
　　槿，洛阳抱住她，然后看到她的眼睛里涔涔的流出血水来。
　　槿又昏了过去。
　　然后走廊里传来洛阳急唤大夫的声音。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槿一直都不敢相信。她一直都不敢相信姐姐就是那个一直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人，可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会以那种方式结束生命。所以在那一天，她吞下了早以预备好的20粒安眠药，她想安眠之花一定会开的很璀璨。然后在迷迷糊糊中看到那个女人，一直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女人朝自己走来，可是一直看不清脸，然后听到她对自己说，槿，姐姐要走了。就像掉进冰窟一样，槿忽然觉得彻底的清醒，她看着姐姐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安眠药，然后一粒粒的吃下，不时的转过头对她微笑。槿只感觉彻骨的寒冷，背上凉飕飕的一片，她想劝她，可是说不出话，她一直在心里喊，姐姐不要啊，姐姐不要啊，可是声带发不出声音。然后看着姐姐高高的举起一把刀子，在自己的左手腕割去。不要啊，槿只听到自己破裂的声音，看到姐姐转过头来对她微笑。槿泪流满面，姐姐，不要啊，她一直在哭喊。然后听到花瓣跌落的声音，就在一秒钟之前，它们是有生命的，而另一秒钟之后，它们的生命宣告了死亡。

　　所有的一切终于还是发生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看到父亲和母亲坐在床边，母亲流着泪，一直抓着她的手，就像她以前抓着母亲的手一样。
　　母亲开始迅速的苍老，才几天白发就爬满了头，她的眼睛不再也任何波澜，只是哀怨的看着槿。槿一看到母亲就不能遏止的流泪。
　　槿，是不是连你都不要妈妈了，如果你走了叫妈妈怎么活啊，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因为女儿的突然去世，这个一向温柔的母亲备受打击，而她的另一个女儿却在另一个城市也选择了要离她而去。
　　妈妈，我爱你，对不起，妈妈。槿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母亲。她知道自己和姐姐的事让母亲操够了心，她们都是那么的自私，完全不顾母亲的感受。她们自私的只想自己一个人脱离世界全然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承受着揪心的痛苦，她们自私的心里只有自己。
　　妈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再离开你了。槿轻轻地对母亲说。然后和母亲抱在一起。
　　生命从开始就已经负债累累，必须用一生的爱来偿还，她知道。
　　也许世间很多事都是劫数，就像洛阳在结婚那天的离开才挽救了槿的生命，但却使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失去了生命，他只能在她们之中选择一样，而另一个永远只能走向死亡。
　　负债累累的生命，已经不堪一击，槿恨自己伤害了姐姐，害死了姐姐，也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
　　总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总有一个人是要被伤害的，因为不想欠任何人，她只想在那天结束生命，但洛阳的匆忙赶到还是挽救了这具千仓百孔的肉体。
　　但灵魂已在姐姐死的那一天灭亡，所有的爱恨也在那一天结束。她知道。
　　
　　洛阳再次见到槿时槿对他微笑，带着一脸的天真和茫然。让他怀疑是时光回到了他们刚认识时，他给她改画，她对他微笑。
　　然后看她转过头去问自己的母亲，妈妈，他是谁啊？带着一脸的无辜。
　　洛阳的心忽然刺痛了。
　　医生说病人受不了刺激，又因为药物作用，脑神经受到严重的刺激与伤害，患了选择性针对失忆症，对某些特定的发生过的事情完全忘记。
　　槿，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洛阳一直不敢相信，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你明明知道我是爱你的，为什么要忘了我？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
　　洛阳，求你别逼她了。她只是很累，不想再想起以前的事，求你不要让她痛苦了。母亲拦住了洛阳。
　　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没有责怪过他，这个坚强的母亲知道自己不管怎么样都是会失去一个女儿的，这都是孽缘，谁都没有办法阻止的事。至少洛阳还救了槿，还让她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那天，洛阳是带着遗憾与绝望离开的，是他害了她和她，他开始后悔，沉痛的自责。为什么要让她痛苦呢，也许遗忘才是疗伤最好的办法。她只是太累了，需要时间来疗伤，需要遗忘来重新开始生活，他不应该再强加给她任何的痛苦。
　　但他是那么的爱着她，只是不想让她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爱情总让人变得自私。
　　
　　
　　七、请让我离开
　　洛阳离开了。
　　是在冬天第一场雪还没开始的时候选择逃避的。槿接的电话，电话那头还是熟悉的声音。你找谁？槿用淡淡的语调说。槿，我知道是你。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很久才说，槿，我要离开这里了，我知道你记不起所有的事情，但我只要你相信我永远爱你。我会在另一个国家天天等你的电话，只要你哪天想起了我，槿，你知道我是爱你的。电话那头洛阳已是泣不成声。洛阳，洛阳，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可是爱已经让我疲惫，洛阳，我只是很累，很累。槿在心底喃喃着，泪水划落脸庞。
　　槿，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槿始终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求洛阳留下来的，她一开口洛阳就能知道槿是记得自己的，她只是想让他离开。也许在所有的伤痛面前逃避才是最完美的方式。
　　她只能选择让洛阳离开自己。
　　
　那一年的寒假也许是短暂的，槿很少出去，每天在家里昏昏沉沉的度过。姐姐去世的几个月，因为内心的自责已让她困苦不堪，而洛阳的离开更让她心痛难忍，尽管她知道洛阳是应该离开的，但还是忘不了他。
　　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难受，好几次都想给洛阳打电话，告诉他其实槿根本就没失忆，她只是不想背负太多的孽债。每次槿都以死相逼，她哭着求妈妈，她不想背负太多，欠了姐姐太多，怕偿还不清。她对母亲说，妈妈，我会死的，我只想这样过下去，请你不要打扰他，我已经对不起姐姐了，不想再对不起任何人，妈妈，你是爱我的，我知道。
　　她是流着泪对母亲说的，甚至威胁母亲说如果洛阳回来了她就会选择和姐姐一样的方式。母亲终究还是无能为力了，她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她怕她难过，更怕失去她，她已经只有一个女儿了。
　　那年的冬天槿在回忆与伤痛中度过。
　　三月结束的时候，槿的心里开始有一个强烈的欲望，她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因为她忘不了过去。
　　学校正在招募义务支教的毕业生，槿已是大四了，她第一个了报名。
　　她对父亲说要去西部支教，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也许就不回来了。而且她也深深爱着那片写满风沙尘土的地方，还有山里孩子纯真渴望的眼睛，他们是无辜的，他们需要教育。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窗外，眼神冷漠。
　　请你不要告诉妈妈。她会难受的，就当我去旅行了。槿知道母亲一定不能原谅自己的，但她又一次只能自私的为自己着想。已经无路可走了，她对父亲说。
　　父亲怔了怔，脸上带着无比的悲伤，看着女儿，然后对她说，等等，爸爸送你。
　　然后出去了。他已经没有更多的言语可以表达，女儿长大了，经历了太多的事，也需要放弃，他完全能原谅她。他开始后悔以前对槿的咒骂，是的，他总在强迫别人做什么，从来都不想想别人的感受，他脑海里浮印出槿去上大学时是流着泪去的，因为他不支持她，他恨她的不争气，他怪她没有读他指定的大学和专业，然后她开始和他疏远。可是现在他多么想和她拥抱，就像以前抱着她坐在自行车横档上一样，他想听槿亲热的叫他一声，爸爸。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有叫他了。
　　槿靠在窗前，仰望天上大朵大朵飞逝的云朵，流下了悲伤的泪，她终于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父亲回来时是带了两大包的东西，槿，这些你带去吃。槿打开包，是两大盒的西洋参，一瓶安神糖浆，他知道槿一直失眠，他也一样，血脉连通的遗传，他们谁也不能抗拒的事实
　　还有五六个橘子和一瓶矿泉水、一版乘晕宁片，槿有严重的晕车。
　　他都知道。
　　槿，你身体不好，多吃点。在那里爸爸看不到你了，要好好保护自己……父亲口腔弱弱的气流从槿的脸旁经过，带着温热。槿低头，掉下了泪，然后扭过头去擦干净。父亲当然是没有看到了，他已需要戴深度的老花眼镜了。
　　然后在火车站，父亲买了站台票，坚持要送她进站。槿本来回家就没带什么东西，所以行李都是父亲拿着，她只是默默的跟在父亲后面。
　　火车来的时候，槿对父亲说，你先走吧，我自己上车。父亲摇着头微笑，你上车。火车带来的气流吹乱了父亲的头发，槿走过去，用手指去整理父亲的头发。父亲怔了怔，随即微笑，带着悲哀。他知道女儿又要离开自己了，他是那么爱她，她知道。
　　父亲脸上已有一道道深深的沟壑，眼睛也深深的凹陷，所有老人的特点都可以一一解读，世事的沧桑写满脸上。槿的泪水还是不油然的掉落，她转过头去，对着父亲说，爸爸，保重，我爱你和妈妈。然后转身登上火车。她没有再看父亲一眼，她怕看见那个焦灼不安的目光里透露出的关爱，他是那么的爱她，她知道。火车开动时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爸爸再见，爸爸再见。
　　她已经好久没有叫他了，爸爸，我是爱你的。槿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放逐自己了，可是已经无路可走，她只能选择和洛阳一样的方式：逃避，在现实和幻想中，逃避才能拯救一个人的灵魂。
　　
　　槿姐姐，爱情到底是什么？是班级的小女生，习惯问一大堆无厘头的问题，也习惯称呼槿为姐姐，一脸的纯真，就像儿时的槿。
　　爱情，槿沉吟着，爱情需要放弃，爱情它在你的心里。
　　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槿仰望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带着无尽的寂寞。
　　小女孩抬头，只看到窗外欢呼雀跃的小鸟。
　　世界原本如此美好。
　　
　　爸爸，妈妈，你们过的好吗？还有洛阳，你们都要好好生活，我这一辈子都爱着你们。槿一直喃喃着。
　　明天，也许会是很好的一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