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易的节约在全厂是出了名的。
他去相亲,只带了五元钱。三伏天,姑娘跟他逛了两条街,聊了几小时,他只给她买了一个冰激凌,给自己买了个老冰棍,回到家中,他还剩两元钱。相亲效果如何,大家不难猜到。
阿易的这个故事,我到厂不久就听说了。我不相信,当今哪有如此吝啬之人?恐怕是职工编排他的吧?
我喜欢下象棋,下班后常在职工宿舍沿坎上跟人鏖战。阿易也喜欢下棋,一晚落雨,他邀请我到他屋中对弈。在十五瓦昏暗的灯光下,他屋中摆了一张带蚊帐的床,一个老式红木箱,一张单位办公桌,两条木板凳,一张小饭桌,其他的就是锅碗瓢盆了。我俩杀到正酣时,他掏出了香烟,抖了几抖,只有一根。他把烟递给我,我没有接。我示意他抽,然后从兜中掏出一包摆在桌上。
第二晚,他又给我散烟,仍然只有一根。我很奇怪,后来问同事。同事哈哈一笑,说阿易的烟永远只有一根。
工人喜欢请客,隔三岔五就互请到家中喝酒吃肉。
有天一位大哥喝高了,说阿易你好像没有请过客。阿易脸一红,自言自语问:是不?“是没请过!”大哥张开喉咙吞下一杯烧刀子,把空酒杯往桌上啪的一放,肯定地说。阿易转了转眼睛,站起身来表态:下回我请客。
阿易请客,大家翘首以盼。毕竟,那是石头上开花,头一回啊!
这天中午,阿易早早来催我们去他家,说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都晓得阿易家中没有多少家什,于是自带了板凳和碗筷。
刚到阿易门口,就闻到一股肉香。大家窃喜。
佳肴已经摆在桌上。一盘麻婆豆腐,一盘干煸四季豆,一碟油酥花生米,一碗土豆红烧猪尾巴,一锅猪尾巴清炖佛手瓜,诱人的肉香正从锅里飘散出来,布满房间。阿易起身拧开六十°的江津高粱白酒,给我们满满斟上。“来来来,喝酒喝酒,吃肉吃肉,”阿易热情相劝。
第二天,办公室的同事问我:“昨天,你们吃安逸了?”
我笑笑说:是安逸,一根猪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