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流年,走过记忆,你藏在哪里?细数夏日,细数雨滴,你是我心底的灼伤.....
惠子坐在窗前。舒缓的乐声沿着青花大理石的窗台慢慢爬进她的耳朵。这是子桐的歌——夏日的那一段时光。子桐做词,惠子配乐。
她和他是大学同学,曾经是那样的相恋,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在老师的唠叨里相互微笑。爱,就像初夏的一缕阳光在清晨划过天际,将一抹温热注入痴恋人的眼底。
“惠子,你来!”不远处浅粉色的月季花中,惠子仿佛看到了子桐微笑的脸。“我刚做了首新诗,你品品,有没有夏日的味道?”夏日的味道,惠子的齿舌间的苦涩慢慢变得甜蜜,在口腔里晕开,直至喉咙、心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有了心疼的感觉,为子桐,为一个梦。
惠子每年的这个日子都会坐在窗前听这首歌,想子桐。人生苦乐,唯有生死不能同行,唯有阴阳两隔不能释怀。子桐就像晨露,轻轻划过她的记忆,在每一个清晨消失,又在每一个夜晚凝结。今天,是子桐的忌日。第几个忌日了,惠子已经记不清,只记得今天。今天,院子里所有的花都开了,玫瑰、芍药、月季......只是,子桐不再来!
“子桐,你在那边可好?”惠子在心里默默地问。
“还好!”她似乎听到子桐的回答。
那一年的夏天,惠子和子桐同时领上了中文系毕业证。他们一起走出校门。
“惠,”子桐说,“跟我一起去南方!”
“子桐,为什么不一起留在北川市?这里有我的爸爸妈妈,有一大堆亲人,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个不错的工作。”惠子望着子桐清削的脸。
“不可能的,我是独生子,说好毕业后回到父母身边。我不能食言。”子桐捧住惠子流泪的脸,撩了撩她额前的头发,“惠,如果你不能和我一起走,我们就分手吧!”
“你太自私了,你是独生子,我一样是爸妈手心里的宝贝。我不能舍下他们,就如同树不能舍下根。他们会老,他们需要我留在身边!”惠子已经泣不在声。
子桐抹去惠子眼角的泪,“分手吧!我们别无选择。”然后,他掰开惠子紧紧拉扯的手指,钻进了路边的出租车。
以后的很多日子,再没了子桐的消息。惠子每天候在电话旁。等待,是一种怎样的磨蚀!她唤着子桐的名字起床,听着子桐的歌入眠,心就像掉进无底洞,光和温暖越来越远。她也会陪父母说笑,但她知道自己的笑是无心的。她的心早已经和子桐一起钻进了出租车,一起飞向了南方。她只是一个空心人,一个飘走在世间的躯壳。
“子桐还会回来吗?子桐不会回来了!”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
走过流年,走过记忆,你藏在哪里......
子桐的歌越听越苦涩。
六月的一天,惠子收到了梦儿的短信:毕业一周年纪念日,再次走入校园吧!让我们重温学生时代的惬意,让我们共同畅想未来岁月的辉煌!
惠子去了,却没见到子桐。
“他病了,你不知道,已经半年多了,骨癌!”一张胖大的脸凑到惠子眼前,很不客气地说道。惠子的心终于见了底。她听到了心脏撞击地面后的弹跳声,也看到了慢慢渗出来的血。原来,等待就是一个终不能圆的梦,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决定出发,决定放下一切虚无的自尊去看他。她的子桐受过了怎样的煎熬,怎么的凄苦,在用什么样的方式等待她的拥抱。
午夜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黑色的风衣舞动在南方夜市的街道。惠子一步一滴泪赶往子桐家。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化灰的纸蝶,成了飘飞的枯叶。
“你是?”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我是惠子,来看子桐,”惠子迈步进屋。
“惠子?你就是那个赵佳惠?”一句很惊异的问候。
“是的,我要见见子桐,他病得很厉害,是吗?”
“病得很厉害?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他说你们就要结婚了,他还说下个月带你回家来?”子桐的妈妈一脸的惶恐,“你们没在一起?”
“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陈同学说他病得很厉害,所以我赶来看他!”惠子瞪大一双惊异的眼睛。赶忙拿起手机,拨通了梦儿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辗转回复的电话告知惠子,子桐在北川市。
她携了子桐的妈妈一起出发。
一间安静的病床上躺着安静的子桐。
“你们来晚了,”护士长说,“我们一直以为他是孤儿,因为这么严重的病,一直是他一个人在抗!化疗、注射、包括在医院打工,总见他一个人来。他攒的钱全部看了病,最后一次化疗他没有做,他说他没钱了!”护士长转过身从背后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这是他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交给你们吧!”
惠子接过包,打开,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上面只有一句话:妈妈放心,我和惠子在一起。
走过流年,走过记忆,你藏在哪里?细数夏日,细数雨滴,你是我心底的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