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点事后而非题外的话,开始知道这个电影,是今年6月,当时正在策划一个杨德昌逝世一周年的专题,通过辗转的联系得到魏德圣导演的一篇纪念稿子;又通过舒国治先生的指点,联系上余为彦先生……4个版的专题,曾被质疑是否太多,可是我心里知道值得。写编者按的时候,手心一直在出汗,尤其是最后签版时刻必须填充大标题的时候,还是有些雾水,于是领导说,就从编者按最后一句来吧,于是那个纪念专题就叫“台湾电影最好的时光”。
“最好的时光”,写下这个词组的时候,我惦记着观看那些与杨德昌、侯孝贤有关的时光,那些心里的感怀与悸动,想着自己渐渐滋生的白发及其他,想着唐诺那篇同名的经典美文的结尾(他写作该文时候似乎侯孝贤还没有完成那部《最好的时光》)——“最近听某人说回忆,解释为什么我们总是随着自己的老去,越发地容易想起童年,想起我们最原初的时光,只因为——那些最早来的,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读一次唏嘘一次。我一直很想考证下某人是谁,朱天心,还是朱天文,这是“嫌疑”最大的,虽然于我并没有意义,呵呵……
还是说回到《海角7号》吧,魏德圣那篇纪念杨德昌的不长的文字,我读到了很多感伤和惴惴,那时他肯定没有想象到,3个月后,他这部“负债3000万新台币,撑了一年才完成”的电影,会成为台湾放映历史上最卖座的华语电影,[url=http://www.juqingb.com][color=#000000]剧情吧[/color][/url] 并且成为台湾岛内的文化以至社会热点,带动出强劲的“海角”狂潮,持续发酵,而在我在书写这些文字的时刻,《海角7号》即将成为海协会会长陈云林访问台湾首选观看的一部影片。
9月终于买到碟,虽然碟上一直悬挂着“SAMPLE”的字样,看之前,有人告诉我两个字“一般”,看之后,电影本身确实SO SO,尤其是男女主演,一塌糊涂,幸亏配角几乎全都是惊喜,茂伯、主席、马拉桑、警察、键盘女孩,包括林晓培吧。但是它的“不一般”,我是这样解读的,如题,《海角7号》是第一部终于真正确立了台湾本土意识的电影,很抱歉,我觉得有本土这个定语加强比较好,虽然“本土”这样的字眼会被人染上颜色,我这样讲,只是个人感受,想来会被拍砖,呵呵。
《海角7号》之前,我看了陈怀恩的《环岛练习曲》,去年代表台湾去冲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陈怀恩曾是侯孝贤摄影来着,而魏德圣曾是杨德昌副导来着,这样的传承和比较,是我进入影片讨论的出发点之一。几年前,曾经在《万象》上看过朱学勤先生的一篇文章,讲到他去新加坡访学,检讨自己的中原心态,我和几个朋友就此展开过讨论,关于港和台。我觉得,“广东人”侯孝贤、“上海人”杨德昌(还可以包括“江西人”李安)等,魏德圣的前一辈台湾新电影导演,他们对于中原还是怀抱着寻根、遥望、矛盾、徊惶、欲言又止的心态,家国的情愫暗涌,意识形态的纷争,多少都让他们难以超脱相当困扰。在台湾族群对立严峻的阶段,侯孝贤曾经一度亲身上阵投入政治活动,用老话说是儒家传统,用相对新的话语是公共知识分子的责任。魏德圣作为杨德昌的徒弟,根上说是个知识分子,大小不论,《海角7号》和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不是一个世代,用教母焦雄屏的话说,“太超过世代”——“太超过”是今年台湾的流行语,放眼看东森、中天,没几句话就能入耳一次。
于我,对于台湾认识的明晰,有两个文本,吴浊流的《亚细亚的孤儿》、李昂的《迷园》,当《海角7号》被说美化日本的时候,我的看法是,这个片子,基本上淡化了意识形态,虽然并不是说导演魏德圣内心没有立场没有诉求,中孝介分演的日本教师的背影,最后码头上“光复”的红字横幅,都成为《海角7号》的背景。如果说钟理和当年的“原乡人”之梦,[url=http://www.juqingb.com/dy/2011/1118/2742.html][color=#000000]海角七号剧情介绍演员表[/color][/url] 像李行、白景瑞等老导演作品里更为浓郁甚至可以说更为纯正的中国味,已经随着时代的迁移、政治生态的轮替,而渐渐消逝并融汇进入台湾本土化,侯孝贤“最好时光”四部曲(根据唐诺的定义)——《童年往事》《风柜来的人》《冬冬的假期》和《恋恋风尘》,等到《悲情城市》的横空出世,我们听到了无法言语的梁朝伟到笔语,我们听到了日语、普通话、闽南语、上海话,我们还听到了立川直树做的原声音乐,那种动人心魄的大历史横断面缝隙中的人物命运,遥望到内省,寻根到生根……可是,怎么生根,生根之后如何?“来亦来去难”的滚滚红尘,在侯孝贤 “台湾电影就是被我们搞死” 的戏谑中,终于经由《蓝色大门》、《盛夏光年[url=http://www.yile.tv][color=#000000]一乐影院[/color][/url] 等小格局的青春成长迷茫,到《环岛练习曲》引领的清新单车之旅,到放松历史包袱的《海角7号》狂潮,我想,《海角7号》虽然淡化了来处,可它知道来处,然而更重要的是,他指向去处,或许只是尝试。
台湾电影的生与死,是否取决于一部《海角7号》,需要时间来明证,可是台湾是一个怎样的问题,《海角7号》应该可以提供解答的路径。
PS
台湾电影最好的时光——纪念杨德昌逝世一周年
编者按
“希望到2007年,电影(动画片《追风》)上映的时候,能够撼动全世界的电影观众。”那是2005年5月18日晚上,杨德昌导演在戛纳的海滩上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候表达的期待,那年的戛纳应该是杨德昌导演最后一次公开亮相。
2007年6月29日,杨德昌在美国加州贝弗利山庄的家中去世,他的动画片《追风》其实在2005年已经正式叫停。好友张毅和余为彦在杨德昌去世后,已经重启《追风》的制作,讲述一个宋代少年的武侠传奇,“希望可以借动画找到自己的文化”。
2007年12月8日,台湾金马奖授予杨德昌终身成就奖,颁奖人之一是和杨德昌一起并称为台湾新电影旗手的侯孝贤。镜头闪回到2005年的戛纳电影节,那一年,华语电影有三部入围竞赛单元,杜琪峰的《黑社会》、王小帅的《青红》和侯孝贤的《最好的时光》。
纪念杨德昌,也是为了追寻台湾电影最好的时光。
跟一位世界级艺术家合作
魏德圣
去年10月,我在南台湾的恒春拍摄《海角七号》电影。除了我,摄影、灯光、录音都和杨导工作过。我从来不知道杨导对我的影响那么大。
有一天拍摔车的戏,因为路况和配合临演的问题,让我好几次对着制片助理大骂。录音师问我:“为什么你对助理那么凶?以前你在杨导那边天天被他骂,但你现在骂人的样子也不输他!”摄影师好像也曾经这么告诉我:“你在现场双手叉腰的样子跟杨导真的很像。”我沉默了好久。我从杨导身上学到的只有动作外形吗?有没有学到他的内在?
杨导很凶,杨导很孤傲——这是不认识他的人对他的批评。杨导很聪明,杨导很坚持,杨导很精准——这是跟他工作过的人的评价。杨导很安静,杨导很单纯,杨导很在意一般人对他的看法——这是我对他的尊敬。
虽然我只参与了他在1995年拍摄的《麻将》,但短短的一年里,我从一个开车的助理到副导演,从拍摄前和他独处聊天,到拍摄时常挨骂而渐行渐远。我跟一位世界级的艺术家工作,参与了那美好年代的末期。
《海角七号》在杜哥那边做声音的时候,我跟杜哥(杜笃之)诉苦说我负债3000万新台币,撑了一年才完成。杜哥说杨导当年拍《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时,才第一个月就连吃饭钱都没有了,最后还是撑足了八个月的拍摄期,[url=http://war.msdt8.com][color=#000000]魔兽地图下载[/color][/url] 而且一个镜头都没有妥协。我骄傲高兴,因为从杨导身上学到的不止是动作,还有态度。回头看,才会发现自己受他影响有多深。
我说,杨导是个好人,即使他的感情有失败,即使他的脾气有失败,但是我相信在他离世的剎那,都还保持着出世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