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黄叶蒂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晴晕晕倒倒的摸到卫生间洗漱。毕云天早已没事人一样安然的坐在哪里享受早餐。昨晚上的一夜折腾让她筋疲力尽,反应迟钝,现在连走路都云里雾里,哪还有力气去和毕云天争辩。黄叶蒂把脸伸入冰凉的水中,希望自己的脑袋快点轻醒过来,不然她的状态又会挨经理批评。
咋天晚上,毕云天回到家中,本来想着和叶蒂一起到小区附近吃饭。进门的时候,叶蒂正在打扫卫生,家里像进了盗贼一样一片狼籍。两人的脏衣服山一样的堆放着,洗衣机在嗡嗡响,餐桌、茶几、沙发上随处可见报纸、杂志。云天的心情一下子急转直下,这哪里是个舒适的家,分明是一个战场。
再看叶蒂身上还套着若干年前的睡衣,因为天长日久早以被洗磨的不辨往日的芳菲,干枯的头发象秋天的苇草杂乱无形,整个形象粗俗不堪。云天实在忍不住说她几句,“你能不能不把家搞成这样,能不能不要把自己弄的跟个僵尸似的。”叶蒂目光凌厉的射向云天,面无表情冷冷地从嘴里射飞出子弹:“如果你有能力,我们不再月月还银行按揭的房款,我们不用寄人篱下,我也能不为生活所累优雅的生活,我也乐意做全职太太打扮妖娆让你喜欢,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工薪阶级,偏偏要追求精神享受,真是神经病。叶蒂几乎咆哮着喊“你要能赚钱养家,我就能貌美如花。”
云天知道再说下去,一定引爆一枚唠叨核弹,其杀伤程度将使他今夜无眠,于是及时理智地闭上了嘴巴,沉默地选择了规避风险。云天不知道,他化解的风险,给叶蒂带来了深深的痛苦。
叶蒂的气是不容易消的,一晚上压抑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往事一幕幕象电影一样自行在脑海中反复播放。很晚了,叶蒂拼命想赶走这恼人的愁绪。没办法,她强迫自己想前几天看的一部叫《入敛师》的节目,企图用恐惧来驱赶脑海里恣意横行的苦恼。一夜的折腾让本就睡眠不好的叶蒂在起床前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嘀嗒、嘀嗒,七点起床的闹铃又准时响起,被惊醒的叶蒂脑子一片空白,她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那个不知怎么跑掉的灵魂又回到了她的躯体里。她感觉心脏生疼,象是被两手紧握后,突然松开,血液迅速被输送到四肢、大脑,血液的穿行让她周身疼痛的感觉迷漫开来。
二
毕云天早已随着上班的人流急匆匆涌向车站。北方的冬天干冷干冷的,街道两旁的灌木乔木也都慵懒地萎靡着,没有一点生机。挤车的人穿着臃肿的冬衣,各种颜色的花帽围巾像彩色的气球一样跳跃在暗淡的人流之中。
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人们一律穿着臃肿而黯淡的冬衣,麻木地等待着,一双双瞌睡的眼睛里装满了都市生活的疲惫与无耐。
在毕云天恨不得将这个世界屏闭在目光之外时,寒风中一辆铱银色奔驰梅赛德斯象风一样轻柔地滑到他面前。“毕主任上班呀!我送你。”毕云天看了周围别人漫无目的的表情。这一声的茑歌燕语分明是在叫他。“快上来,车站不能停车的。”那声令他愉乐的声音催促到,眼看一辆公车要进站。云天没法多想,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一股温暖的气息顿时让毕云天局促的心放松下来。在这样冬寒料峭的季节里,苏紫紫穿着一件大V领的西瓜红超薄羊绒裙,细腻白晳的皮肤、精致典雅的妆容、柔滑顺溜的头发,这一切都让毕云天感到目眩神迷,心跳加速。毕云天迷蒙地感到那股温暖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事隔两年,苏紫紫居然还记得自已。那是两年前,毕云天应邀出席一个公司年会,苏紫紫是那次活动的工作人员。
橙色的灯光下,轻柔的音乐里,苏紫紫光洁的额头上散发着淡淡的象牙色的光泽,眼眸里水波盈盈,一袭淡紫色的连衣裙紧紧包裹着浑圆饱满的身体,秀长的美腿上蹬着一双8公分高的碎银色高跟鞋,在宾客间翩然穿梭,轻盈如一只蝴蝶,吸引得客人们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翻飞。也许是鞋跟太高了,也许是走的太累了。总之,是在毕云天端着一杯酒正要喝得时候,苏紫紫一个趔趄,本能的一把抓住毕云天的胳膊,两杯酒也随之泼洒在毕云天身上,红酒的清香立时在两个人身上迷漫。出于礼节活动方让苏紫紫负责处理善后事宜。本就是宾客名单三四页上的客人,毕云天婉言拒绝了活动方的好意,这让苏紫紫好生感激。
车在北四环路上飞驰,苏紫紫的一头秀发如瀑布般飞泄着。她的脸亲切而温和,秀致中透着慵懒,优雅中透着沉着,一抹淡水色的嘴唇,温润滑嫩,微微抖动着,闪耀着点点波光,像红地毯上的明星一样,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烟火气息,让毕云天有种止于欣赏,需要仰视才见的强大压力。毕云天想这样的淡定从容,怕是传说中叫风情万种、仪态万方吧?
“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蹩脚的开场白,虽然蹩脚总归还是开场了。“看起来你过得很不错。”毕云天木讷地表达着。
苏紫紫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还行吧。”苏紫紫撇了他一眼,嫣然一笑,仿佛是东海的万倾碧波向毕云天扑来,又似西岭雪山上的无数朵雪花飞溅,让他陶醉。
虽然只有30分钟的车程,却让毕云天幸福无比,他没想到平时这个时间令他憎恨的四环路,现在也变得如此可爱!
毕云天整整一天都兴奋不已。晚上,毕云天是哼着歌回去的。上楼梯的时候,毕云天噤声停下欢快的步伐,故意换作沉重的脚步。打开门,黑暗填满了每个角落。他摸索着开了灯,不出所料,黄叶蒂窝在沙发里生闷气,又是挨了老板黑脸吧,然后这个女人便每每提前进入更年期,在他面前疯狂发泄一番。
苏紫紫妖艳欲滴的身姿在眼前一闪而过,毕云天想:人家也是女人,怎么就气度沉着,含笑如花呢?哎!女人和女人的不同,原是骨头里的不同啊!
毕云天试探着说了句:还没吃饭吧?我替你煮包方便面吧?
吧字没出口,一个靠垫飞了过来,毕云天训练有素地接住,他索性抱靠垫闭上眼捂住脸,杵在离黄叶蒂七八步外,等待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不用看,毕云天就知道黄叶蒂发丝零乱满面残泪痛不欲生歇斯底里地暴发了!
果然,黄叶蒂如祥林嫂般从找工作的不易到房价的残酷,从职场压力到毕云天没出息赚不了大钱等等喷薄而出,一顿乱炸。
过了一会儿,听得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些,毕云天拿开了靠垫,一语不发地看着黄叶蒂,看着这个声音沙哑,胸脯激烈起伏的女人,悲哀与怜悯交替在胸腔翻滚着。毕云天无言以对,心想幸好,生活的重压让他们没有勇气要孩子,不然,现在的场面更疯狂。
三
慢慢地和苏紫紫熟络了起来。苏紫紫请毕云天去吃好东西,去高档会所消费娱乐。尽管,有那么些别扭,但毕云天拒绝的话总也没说出口。
今天,又接到了苏紫紫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如黄鹂鸟般的悦耳动听,毕云天握着手机的手激动的比心脏还跳的快。他能想到和苏紫紫一起出现时,那些男人们的眼光里,写满了羡慕、嫉妒、恨,而女人在挑剔不削中还不时多看两眼。毕云天想到这些就心情大好,仿佛忘了生活原来的样子。
两人选了一个格调高雅的咖啡馆,苏紫紫刚开口叫了声“毕主任。”毕云天故意沉了脸:叫我云天吧,不然,我可生气了。
苏紫紫的眼睫毛不安的抖动着,如小鸟不停地扇动着羽翼:呀,好吧,那我就放肆了。
在等咖啡的间隙,苏紫紫说:“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不过请你不要看不起我。”
毕云天心里一咯噔,难道自己的判断是真的。
苏紫紫说:“你是我遇到的男人里眼神最纯净的,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尊重、看到了关爱,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把我当朋友对待,我很高兴,也很满足。
不像有些男人,苏紫紫停顿了一下,眼神看着远处的围帘,他从来只关心我的身体。毕云天的头“轰”的一下,短暂的苍白。苏紫紫还在喋喋不休的叙说。两年前的那场活动,因为那个事故,我被一个地产商看中了,他用金钱频繁的轰炸我。为了能在这个城市站住脚,为了下班后不再回到那个凌乱不堪的出租房。我把自已给卖了。
现在,除了感情,我什么都有了。可我的心却越来越飘呼了,无处安放。我知道感情对我来说是侈奢品,尤其是你毕云天的感情我根本消费不起。
苏紫紫唠叨了很多,毕云天的大脑一片空白,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样告辞出来的。
暮色渐渐重了起来,毕云天穿行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之中迫切想要回到租住那个小区的家,忍不住给黄叶蒂发短信:“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包饺子。”
一分钟后,黄回过来短信:“真的、假的?你发洋财了还是做亏心事啦?不过你好久没有给我做饭了,我会早点回去的。”
看完短信,毕云天收起手机,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仰起头拼命阻止那些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他想:黄叶蒂不过是一个被生活蹂躏的可怜的女人。如果在独立自主之余,有足够的经济滋养,有足够的宠爱呵护。黄叶蒂一定是一个优雅、知性、风情万种又仪态万方的女子。
不光是她,毕云天相信,如此,每个女人都能艳如春花,更能够繁如夏花。
于是,又给黄叶蒂发一条短信:“今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