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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美文]风沙搁浅的希望

楼层直达

路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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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元老

举报只看楼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2-04-23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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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燥热的蝉鸣夹杂着远处建筑工地搅拌机的声音，充斥在欧锦的耳朵里，让他心烦意乱，躺在床上，目光荒芜。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居然会以一分之差无缘一中。他是年段尖子生，成绩名列前茅，所有老师都看好他。或许是太自满而疏忽大意吧，欧锦想，惨淡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懊悔。
　　欧锦家住在市一中附近。还在小学时，每天看着戴着一中校徽的学生进进出出，他就心生羡慕并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考进这所全市最好的中学。只是在他小学毕业那年，市一中不再招初中部学生。知道这个消息时，欧锦心里有小小的遗憾，不过很快就释怀了，心里再次定下目标，希望高中时考进一中。晚上写作业累了，他就伫立在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一中教学大楼，坚信自己有一天一定可以置身其中。
　　欧锦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窗外炽热的阳光晃得眼睛生疼，心里仿佛搁了块小石头，让他难受。跳下床，他赤足站在窗前，眼前繁华的街市却宛若一片空茫的未来。
　　二
　　二中在城市的最西边。欧锦每天早上去学校都要在一中门前等车。开始时，他心里慌乱，想要逃离。特别是遇见以前的老同学，他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在二中，欧锦一反常态，换了个人似的，开朗活泼的他变得沉默寡言。
　　欧锦的反常让韩宝乐很担心。韩宝乐是欧锦在初中时最好的同学。
　　他理解欧锦的心情。欧锦的成绩一向比自己好，现在是自己考上了一中，而他居然以一分之差去二中，他不仅不甘心还有不服气。见面注定是尴尬，但韩宝乐就是想见欧锦一面。
　　终于见到他时，情况比韩宝乐预料的还坏。“为什么不理我?”韩宝乐问。“我哪高攀得上?”欧锦冷哼一声。“如果是你上了一中，我去二中，你才觉得理所当然?对么?心眼真小。”韩宝乐说。“是呀，我小心眼。现在明白了，满意吧!”欧锦忿忿地说，他还很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心情不好就可以无理吗?”韩宝乐气呼呼地说，但看见欧锦伤心的眼神，他又停止了，他没有走，赖在欧锦的房间，径自打开电脑。以前，他到欧锦家就像在自己家。
　　打开网页，韩宝乐点开了音乐网站。他们都是“超级女声”的忠实歌迷，最喜欢超女许飞。许飞的歌他们爱听，特别是那首《我最响亮》。当时看见许飞在决赛中6进5被淘汰时，他们两个大男孩跟着电视屏幕上许许多多的“飞碟”一起流泪。
　　如水的音乐缓缓流淌着，许飞淳厚、沉稳的嗓音在空气里荡漾开层层涟漪，她那不张扬又不失甜美的天生音色仿佛一只温柔的手，在不觉中轻抚着，熨平心中的累累伤痕。“灯光和火花一起闪亮，也亮不过我的梦想，我旅途的开场，我沿路的徽章，风沙搁浅的希望……”
　　“许飞不是还在继续努力么?你为什么就放弃?这次，只是希望被风沙搁浅而已。”韩宝乐说。“我没放弃，只是……”欧锦争辩着。“青春不言失败!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证明自己。许飞没有放弃，你也不能。”韩宝乐说，说着，就笑了起来，他想起这话原来是欧锦劝慰他的，那次，他的语文考砸了，而欧锦却是班上第一。
　　欧锦倚在窗前，头耷拉着，颓废的样子像株没有生机的植物。韩宝乐看着，心里有些疼。“振作点!”看着欧锦黯淡的眼神，韩宝乐小心翼翼地，生怕不小心会刺伤他。
　　能说善道的韩宝乐面对忧伤的欧锦词穷，他不知说什么比较合适。说重了，怕在他的伤口再撒上一把盐，说轻了，他又听不进去。
　　两人一齐陷入沉默，屋内只有许飞舒缓的歌声在飞扬。“你给我梦想，我勇敢向前闯……”
　　终要告别。韩宝乐没有再劝解，他想，欧锦会明白的，许飞的歌声已把一切说明。
　　三
　　欧锦依旧常常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有时听歌，有时看许飞决赛中的录像带，思绪如云。他又怎么会放弃?他的大学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只是暂时的失败让他不知如何安置自己的心情。
　　欧锦的书桌上有一个原木相框，里面是两张青春而充满朝气的脸。那是毕业前和韩宝乐在学校的合影。韩宝乐看到照片时还乐着说他们俩就像两株茂盛的狗尾巴草。看着照片，想着韩宝乐，想着每次他们脸红耳赤针锋相对的那些往事，心渐渐温润起来。
　　夜深时，辗转反侧的欧锦会躺在被窝里打手机给韩宝乐，一听见他嘟喃着呓语般的声音时就笑。“欧锦，是我，怎么啦?”韩宝乐说。“没什么，只是提醒你该起来尿尿了。别的没事，再见!”欧锦说完大笑着挂了电话，他知道韩宝乐一定还睡眼惺忪地握着手机。欧锦喜欢这样作弄韩宝乐，他感觉很亲切，这是他表达自己友谊的一种方式。韩宝乐抗议过，抗议无效，只得接受。偶尔，韩宝乐也会效仿一次，让正在梦乡的欧锦睡意全无，几次以后，欧锦就再也不敢恣意骚扰他了。
　　能开这样的玩笑后，韩宝乐就安心了。他知道欧锦还是原来的欧锦，他又振作起来了，被风沙搁浅的希望再次起航。
　　在二中，欧锦不再故作沉默，他一如从前，快乐的笑容又漾在脸上。
　　四
　　一天，去到学校，校门左边的消息栏前围满了人。
　　欧锦也挤进去看，原来是“全市中学生英语口语竞赛”的消息。身边的同学吵吵嚷嚷，有的跃跃欲试，有的撇撇嘴直摇头。欧锦挤在人群中，心里酝酿开了。他的英语很好，口语更是不错。想着证明自己的机会到了，欧锦喜不自禁地大叫一声：“耶——”
　　在众人的侧目下，他红着脸赶紧撤退。
　　“用不着这么夸张吧?还‘耶——’真受不了。”“能不能参加比赛都不知道，高兴什么?新生。”两个高年级女生不满地嘀咕。
　　欧锦难为情地跑开了，脸涨得通红，但心里是快乐的。他习惯性地仰起头看看天空，脸上自信满满。
　　才一会功夫，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韩宝乐的电话。
　　“怎么样?有信心参加么?”韩宝乐开门见山。
　　“废话!有什么不敢?难道你忘了，我老爹可是留过洋的，而且是在美国。”欧锦说。
　　“一言为定，我们都报名吧，争取在学校的海选中脱颖而出，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在决赛中PK。”韩宝乐说。
　　“但愿那时还有你!哈哈哈!”欧锦大笑。
　　进到教室，同学都在议论竞赛的事。欧锦没有参与，他知道，说得好不如做得好。同桌询问他是否会参加比赛时，他故弄玄虚地皱眉沉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神经搭错了?”同桌见他这样子直来气。欧锦宽容地笑笑，说：“参不参赛由不得我，先得选拔呀。”
　　那堂政治课，他一直盯着老师说个不停的嘴巴，目不转睛，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他第一个冲出去，找英语老师报名。
　　五
　　报名人数众多，经过几轮PK，欧锦终于入围学校前三甲，可以代表二中到市里参加现场英语口语竞赛。
　　临近比赛的前几天，欧锦突然开始担心自己，这种惶恐来得莫名。他找到韩宝乐说出了自己的慌乱。
　　“呵呵!你这人真是的，怕什么?你的自信都哪去了?”
害怕失败呀，赛场高手如林。”
　　“害怕失败?我看你像惊弓之鸟，要不，干脆自动退出比赛好了。”韩宝乐直言。
　　“退出比赛?这怎么可以?我努力了那么久。”欧锦说。一直以来他都挺自信的，但中考的落败，让他对自己没有太多信心。
　　韩宝乐瞥了欧锦一眼，轻摇着头，静默了一阵才说：“没什么的，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权当检查一下自己的口语水平。再说，你已经在学校脱颖而出了，证明你很优秀，有实力。在赛场上，说不定我们俩会有一场PK哟!”韩宝乐不得不转变口吻，看见欧锦这个样子，他心里很难受。他很怀念以前的欧锦，虽然那时有点狂妄，但毕竟是自信满满的。或许，他只是希望得到一些鼓励吧。
　　俩人信步走进中山公园，在一处凉亭歇脚。夕阳的缕缕霞光穿越凉亭前大榕树稀疏的叶隙，洒满一地斑驳，也映照在他们青春的脸庞上。公园有些破落，但极有规模。如茵的草地上，很多孩子在跳跃、奔跑、嬉戏，欢笑声此起彼伏。
　　欧锦一直在不停地说话，说比赛万一输了怎么办?说万一临场发挥失误了怎么办?夸张的表情和喋喋不休让韩宝乐很为难也很头晕。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是一次竞赛，努力了就可以，有必要这么担心么?韩宝乐不敢直说，怕欧锦伤心。
　　韩宝乐入神地望着草地上，一对年轻的父母正耐心地教着蹒跚学步的孩子走路。孩子才一岁吧，小小的个子，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才几步就摔倒了。年轻的父亲跑过去，鼓励孩子自己站起来，再继续走。孩子撑着地爬起来时，对着自己的父亲直乐，笑着，又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孩子灿烂的笑靥像一朵盛开的花儿，美美的，赏心悦目。
　　“你说话呀，韩宝乐。是不是很烦我?”欧锦问。
　　“没有!欧锦，你看那孩子，他在学走路。”韩宝乐说。
　　“孩子学走路?”欧锦纳闷地重复，目光却不由朝着韩宝乐指的方向望去。
　　看着蹒跚学步的孩子，欧锦静默了。聪慧的他，一下明白了韩宝乐想说而没有说出的话。
　　当希望被风沙搁浅时，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更加努力。
　　六
　　“全市中学生英语口语竞赛”的现场如火如荼，可以容纳两千人的电影院挤满了人。选手们都是全市各个学校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各个口若悬河，讲得抑扬顿挫。
　　坐在人群中，欧锦的心又开始慌乱，再过一会就轮到他上台了。坐着，他可以听见自己心跳“扑腾!扑腾!”地响，如鹿撞。
　　坐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欧锦尽量控制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韩宝乐坐在离欧锦不远的后排，因为现场气氛的渲染，他的心也莫名慌乱起来，真是“高手如林”呀。
　　欧锦临上场时，韩宝乐已经跑到他的身边来。“加油!”韩宝乐拍拍他的肩膀说。“嗯!尽力而为。”欧锦自信地走上舞台。
　　舞台上的欧锦表现得稳重大方，他演讲了一个故事片段。话音未落，掌声雷动。鞠躬感谢时，他在人群中寻找到了韩宝乐赞赏的目光。回到台下，两个个人伸手击掌，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能够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表现出来就没有遗憾。
　　韩宝乐的表现也很出色，但在这高手云集的比赛中，他和欧锦最终都没有进入决赛。
　　走出赛场，站在电影院的门口，俩人相对而视。良久，韩宝乐问：“欧锦?失望吗?”“不——会，我尽力了。”欧锦说，嘴角还露出一抹笑意。“我也是!”韩宝乐挤眉弄眼，逗得欧锦大笑。
　　穿行在城市拥挤的街巷，他们异口同声地唱起了许飞的歌：“灯光和火花一起闪亮，也亮不过我的梦想，我旅途的开场，我沿路的徽章，风沙搁浅的希望……被淋湿的翅膀，才拥有穿越过，那暴风雨的力量……”
　　歌声如雨，洒满了悠长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