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会在这个关于旅行的季节里莫名地想起她,与及她饱经沧桑的爱情。
认识她很偶然,在一个炎炎夏日恹恹欲睡的下午,她光临了我的小店。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但是温柔的声音、富有节奏感的语调让人莫名地宁静温暖,我总是无法抗拒这种温婉的力量。
后来,我们从主顾变成了朋友。得知她已经79岁高龄时,我仍然吃了一惊,从她淡雅却时尚大方的穿着,不难看出她曾经是个美人,然而岁月赋予的厚重与内敛的成熟气质,使得她看上去年轻而富有魅力。
她是个离休老教师,喜欢上网,喜欢旅游。在离休的这些年里,她去过很多地方。她说,旅游的精髓并不在于看风景,而在于了解当地的人文背景与美食文化。所以,她每决定去一个地方之前,都会做足功课。先在网上搜索当地的旅游景点,了解当地的文化特色,宾馆分布情况。一般而言,她都会选择在景点附近的农户落脚,这样既可品味到地地道道的特色菜,又安静舒适。花费大概也就在三星宾馆的样子,而且,她从不跟团旅行,所到之处,必定要逗留几天,带着本土风情的余味踏上归程。苗家妹子的美丽,敦煌的飞天,云南的丽江,泰国的人妖等等等,都已经镌刻进了她记忆的时光轴。她说,阅遍人间沧桑,看尽山河无数,这才不枉此生。
她娓娓道来这些过往时,我忽地恨不得立时老去,与她一同探看这神秘而悠远的画面。她忽地莞尔笑起来说,我倒是恨不得立时年轻几十岁,看你们朝气勃勃的样子,这才是人生最美好的景色。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她来我店里坐了。
秋天来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一股清新的气息,扭头看过去,她正立在门口冲我笑。她的神情姿容在阳光里竟然如此妩媚,我忽然笑起来,数日不见,怎么感觉你身上有一股爱情的味道?她有点不大自然,赧然道,你个小机灵鬼!
原来,九月她去了一趟黄山,原不计划去的,主要是年岁大了,爬不了那么高的山。但终于不想留下遗憾,所以还是决定前往。当她坐着缆车终于到达山顶,正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她回过头,看见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瞬间有些愣怔,竟然是你!
他明显有些激动,他说,他去过很多地方,已经分不清是在希望里寻找遗失,还是在遗憾里回忆曾经。他以为,这一生已然希望渺茫,没想到,终于还是遇见。
她有些释然,亦有些庆幸。她说,谢谢你和我一样!这些年,去了这么多地方,她已经分不清是在寻找过去还是未来,只是,已经习惯了寻找。真好,原来你也在这里。
历经人世沧桑,还有什么过错是不可原谅的呢?两个老人,大半个世纪的置气,在这个风景迤逦的黄山之巅,一笑泯恩仇。
我细细聆听她诉说他们的曾经,他们的遗憾,他们的现在与未来,有一种幸福,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