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跟一位圈中好友感慨:现在真是文艺创作的好时候,每天发生的事都如此具有戏剧性,你说要是哪个有心的音乐人出来,随便挑个社会主题出来琢磨一下,都是一部传世杰作。那位朋友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汪峰在弄一个这样的专辑。
然后真的出现了《生无所求》。这张唱片以手木仓爆头、卡宾木仓点射、机关木仓扫射等组合方式,将一首首单曲轰炸到微博上,最后专辑豪华出阵时,乐坛又要轰动了。
歌迷们通过陆续公布的热门单曲对这张唱片有了基本的了解,根据跟帖的热烈程度可知,这专辑显然又拥有传统汪峰作品“专业创作、华丽配器、贴切歌词、无瑕唱功”等评语,而且还因为是26首歌的双唱片,还多了个“量价齐优”的卖点。打铁要趁热,汪峰顺势还搞了个《生无所求》首唱会。
作为一个刁钻的现实提问者和现状观察家,汪峰对企图自我麻痹的听者显得太不客气了,在出过的唱片里,现实主义题材作品几乎和情爱一样多。《春天里》的突然爆红不是一个偶然,你想啊,他老是这样戳啊戳的,总有一次会狠狠地戳到生活的痛处。这些年来,失去信念,失去情感,失去存在感,无一不在噬咬着人们的心灵。原本听众们可以躺在自制的糖罐里,假装一切不如意都不存在,或者一切只是小清新生活的小点缀,好像咖啡表面的苦涩泡沫,好像杯面下还是深不可测的甜。
而现在,现状被揭露了,情何以堪了。这痛感比失落的爱情更失落,比无望的理想更无望。但你我必得通过自我升华来释怀这一切,纵然老无所依,仍然要笑着哭。这是汪峰的启示录。
这启示在《存在》《一百万吨的信念》和《上千个黎明》里表露无疑,可以听出,汪峰并不热衷于持续扮演一个嗜血的“伤疤揭撕者”角色,就算是充满挫败感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品中,也能找到一个个励志或温情的伏笔。甚至挫败感本身就是励志的源头,在一堆“不不不”的否定的歌词中,分明可听到决绝的话外音“要要要”,而绝少是“I’m a loser baby, so why don’t you kill me”式的破罐子破摔。除了直捷了当的社会题材作品,还有大量柔软的情歌:歌唱情人,歌唱父母,歌唱孩子,歌唱逝去的岁月,歌唱一切柔软的东西。这张专辑里自然少不了像《向阳花》、《宝贝没什么》《爸爸》《再见蒲公英》这样的温情作品。在坚硬的现实面前,这些柔软是唯一有胜算的武器,因为它们具备深厚的情感力量。
汪峰也是国内少有的拥有巨大创作能量的艺人,很少有其他艺人能像他一样保持每一两年写一张唱片的生产效率,而且多数创作只凭他的一己之力。这在“唱片已死”的当下更显得不合时宜,他以高效的产能向“唱片已死”说不,以高保真的品质向“音乐已死”说不,还能找到比他更励志的榜样么?日益增长的音乐刚需强力支撑了他的信心。这张颇具份量的双唱片,定可给他入榜“新世纪全球华人艺术家劳动模范”(本人杜撰)加码,这也许是“生无所求”意外之外的所获。
保持这么个工作效率当然不是为了自虐。高产并非一个痛苦的使命,亦非炫耀的资本。汪峰说创作过程其实充满了快乐,这是艺术的本来面目。当然并不是大家都和他一样,有那么多人十多年只能出一两张唱片,而且也许还是一生中唯一的一两张唱片。从这个意义上说,双唱片《生无所求》还真是一件可以夸耀的作品,它将令许多同行“生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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