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ble=300%,#000000,#000000,10][tr][td]
[table=280%,#dbe5f1,#548dd4,4][tr][td]
话说当年太平镇的李大胆可是个人物,李大胆是太平镇拖拉机站的第一任拖拉机手。那时的拖拉机可是个新鲜玩艺儿,恐怕现在能记起它模样的人不多了。那时的拖拉机头就足有现在一间平房那么大,拖拉机头上还伸出了一个像牛头一样的东西。拖拉机到现在光是点火系统,至少是经过了三次大的改新。第一次是手工点火、第二次是手摇点火、第三次是自动点火。
李大胆那时开的拖拉机还是手工点火,拖拉机上伸出的牛头一样的东西,就是点火系统。开动拖拉机时,李大胆就拿出像粉锭一样的东西,把手抻进牛头里,用手一划,牛头里“嗞啦—”一声冒出了火星,拖拉机像个庞然大物一样摇动起来,隆隆的响声,使得脚下的泥土乱颤,附近的房屋和树都在摇晃。看热闹孩子听到响声,吓得“哇—”地哭了,捂了眼躺在大人的后背。李大胆爬进驾驶楼,手握操纵杆,“隆隆”地把拖拉机开走了。拽得不得了,神气得不得了,把人都眼气死了。平日里到哪个大队,哪个生产队都是好酒好肉好烟的招待,真是光棍极了。这么一个好的差事,有技木有面子的差事,谁想挣也挣不来,谁想抢也抢不走。然而,自打李大胆那年麦收后的一天深夜里,到镇上一个偏僻的生产队耕地回来,就一病不起,再也不提开拖拉机的事了。拖拉机就由公社书记的侄子开了。
那天李大胆在一个大队耕完了地,就被另一个大队的村长硬拉着他去自己的生产队耕地。天色也晚了,地又远。李大胆那时刚结罢婚,一斗子新鲜劲儿,急着回家和媳妇亲热,不愿去。村长用家藏的珍酒引诱他,说自己还藏了几瓶尚好的“碧绿”酒,你要去的晚了保不准被公社驻队的那帮**的给扒出来喝了。那时“碧绿”酒可是当地的名酒,县委书记县长才能喝到的酒。李大胆爱酒如命,平时就好拧两口,一听村长说有“碧绿”酒,两眼也直了,嗓子眼也干了,上驾驶楼时两腿还直打软。给哪个大队哪个生产队,耕地前都得先请他喝一场,地耕完了还得请一场。地耕得早晚,耕得好赖全在一场酒上。酒好菜好,招待地好,他就早去你那儿耕,耕得透耙得也暄腾。酒菜不好,招待地不实在,就晚些轮到你那儿耕,给你耕得窟窟窿窿的,耙得也疙疙瘩瘩的。有了好酒,李大胆就不再想着早早地和新婚媳妇亲热的事了,开着拖拉机去了村长的那个村。村长家里果然有几瓶“碧绿”酒,一群村干部小组组长,恭恭敬敬地等他到来。李大胆心里要多高兴有多高兴。敬酒,划拳,很是热闹,喝至大半夜。李大胆喝得晕晕乎乎,身热心躁。这时侯他又想起新婚媳妇了,想得比平时更心切,更急拽,一团欲火越烧越旺,谁也泼不灭,谁也拦不着他。村长只好把自己刚买的新自行车给他骑,让他早点到家跟新媳妇亲热。初夏的夜风,细凉轻爽,刚刚收割完麦子的田野飘荡着麦香和新翻泥土的气息。李大胆戴顶草帽,骑了村长送给他新自行车,一路上打着酒嗝,细风溜着,想着漂亮的小媳妇,要多得劲,有多得劲,要多舒坦,有多舒坦。晕晕的,昏昏的,飘飘地往家赶。猛然间,面前出现一闹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熙熙嚷嚷,好不热闹。只听吆喝声四起,卖胡辣汤的、卖浆面条的,卖牛肉、羊肉汤的,都在往自家的桌子前拉人。油馍锅、水煎包子锅、卤肉锅,烧鸡烧鸭店,火烧炉子……,摆满了一街两行。还有玩杂耍的,唱小戏的,锣鼓家什儿敲得嘭嘭响。李大胆下了自行车正要看戏,被一群卖胡辣汤的围着了,非让他喝碗胡辣汤不中。李大胆也正想喝碗胡辣汤养养胃,就把草帽挂在卖胡辣汤棚子的柱子上,把自行车靠在了一垛墙上,掏了五毛钱给了卖家,端了那碗胡辣汤就要喝。
这时,坐在桌子边上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站起身来,伸手把他那碗胡辣汤夺了过去。白胡子老头问他,你可是张大胆?张大胆吃惊地说,是呀!白胡子老头说,我和你爷是故交,你爷正等你回家有事哩。说罢,拉起张大胆就走,一直把张大胆送出热闹非凡的夜市。还给张大胆指了条回家的路,张大胆晕晕乎乎,昏天昏地回了家。
回到家里新婚媳妇见他灰头土脸,魂不守舍。新婚媳妇问他是咋回的家,他说他恍惚地记得是骑了人家村长的新自行车回来的。媳妇问他自行车呢?他说可能是丢在夜市了。媳妇很不明白,这方圆上百里从没听说过哪里有夜市。他还告诉媳妇,夜市里有人非要让他喝胡辣不中,可惜没喝成,让一个白胡子老头把碗给夺走了,白胡子老头说他和爷是故交……。像是说胡话,又说得跟真的似的,有鼻子有眼。李大胆的爷爷都死了多少年了,听了他的话,把他的新婚媳妇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天一亮,李大胆的新婚媳妇,赶紧派了人沿着他回来的路去找。果然,在离小镇十几里,他回来的路上,有一片大坟院。人们在大坟院里找到了自行车,也找到了那顶草帽,还找到了五毛钱。那自行车就靠在一坐坟头边,草帽挂坟边的树枝上,那五毛钱在坟头上,还用土坷垃压着。找东西的人回来,把见到的一五一拾地告诉了李大胆,人们说那是鬼市,他撞进鬼市了。亏得他没喝那碗胡辣汤,喝了就没命了就再也见不到媳妇了,是那个白胡子老头救了他。李大胆一下子吓破了胆,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后怕。后来李大胆就得了一场重病,拖拉机站的班也上不成了,再也不开拖拉机了,再也神气不起来了。从此酒也戒了,见了酒就恶心,就想起了那碗胡辣汤。再后来人们说,是公社书记的侄子要开拖拉机,书记又拿李大胆没有办法,就和那位村长导演了这出“鬼市”戏。差点没把李大胆吓死,吓死了肯定也白吓死。反正,后来夜里没人敢从那片坟院前走了。白天走过那里的人,心里都惊惊颤颤地,生怕突然冒出个人说,喝碗胡辣汤……。只是多少年过去了,谁也再没碰上过“鬼市”的事情。
[/td][/tr][/table][/td][/tr][/t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