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易老天难老,岁月沧桑情未了。
——题记。
分别二十三年,即将再次见面,老五,我大学时的舍友,你会怎样呢?期待着你的到来,又担忧着,隔着二十三年岁月的鸿沟,再见面,我们还会和年轻时代一样亲密无间吗?岁月沧桑了容貌,滞缓了思想,我是否还能再认出你来?
和丈夫站在小区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你的到来。一辆车悄然停在了我的面前。你走了下来,仍然和当年一样瘦削,人未到,爽朗的笑声先飘过来:“啊,老毛!”你拍打着我的肩膀,喜悦之情洋溢在脸上,也不管那些男同胞如何看我们了,我们拥抱,欢笑,满腹的话语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二十三年了,这期间,我们仅仅刚毕业时通过几次信,偶尔发过几个短信。也记不清哪年了,你不知从哪儿找到了我的电话,打来了。依然是那浓重的即墨口音,那么亲切,熟悉但似乎又听不太懂了。那一刻,你滔滔不绝,急急地询问着分别后的一切一切。
今天,你居然站在我面前。一如既往那亲切爽朗的语音,一如既往那熟悉真诚的笑容。你说,曾经和许多人打听过我,都找不到,你在你们市教育局工作时,去开会也曾打听过我们地区的教研员,也不知道。我暗笑,且不说我改了学科,即使不改,偌大一个地区,不知多少万教师,谁认识我一个小小的山区教师啊?你说,2008年大学毕业二十年同学聚会结果也未见到我,很失望。你问我:这些年,你躲哪儿去隐居了?
没变,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亲切,依然那么热情,还是那么瘦削,更是那么健谈!在家中,你一边笑呵呵地看着我,一边拍打着我的肩。一边拍,一边笑,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表达出你的情意。你说,我们很近啊,走高速,居然只用两个小时。
你娓娓叙说着你知道的我们舍友的点点滴滴。你说,你和好多同学都见过面,老大已去了那个世界,但是,毕业后你们曾见过面,有一年她曾跟着孔大哥去青岛啤酒节开会在你家住过。2008年毕业二十年庆典时你见过老三,老幺。老幺,还是那么老实巴交,腰身依然不够挺拔,和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老三,和你经常通电话。说着,你就拨通了老三的电话,一会儿,老三那尖细脆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哪啊,老五?”你调皮地骗她:“到黄河大堤了,要去看你,还有老毛,我们在一起。”老三信以为真:“我去迎你们。”“你会开车?”“不会开,但我不会找人?”听着老三的话,你爽朗地开着玩笑:“我在老毛这儿,下个周去看你,等着哈!”
你和我说,以后再来,不领那个人了,你自己开车来。看我惊奇的样子,你说:“我是老驾驶员了,九八年我就拿到那个驾照了。”
你认真地端详着我,说:你老了。原来的小脸又白又嫩,现在有皱纹了。你关切地问起我的生活状况,当得知我在网上玩,问我,你写文挣钱吗?我一本正经道:写一篇两毛五分钱。你一听,捂着肚子笑得不行了。笑了许久,说我,你的脸色不好啊,有些灰黄,就是上网上的,我得叮嘱你家先生好好看着你,尽量少上网。人到中年,身体健康很重要。我现在周末就是去爬山,玩。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咱的同学已经走了两个了。咱大哥,还有老魏。
我们的“大哥”,即我们宿舍的老大,英年早逝,给女儿和丈夫留下了无限的伤痛。我曾痛心地写下《462,痛失了我们的大哥》来表达我的悲恸。老魏,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黑得像结实的石头蛋。那年,我们去北京实习时,看见那些外国大使馆门外走着的黑人,私下里女生们议论,老魏的黑比那些外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因着黑,牙齿显得特白。同学就恶作剧给人家起了绰号叫“拉菲克”。一直印象中他应很健康啊!
老五很痛心地说着她知道的情况。我没听清我们老大和老魏到底得了怎样的病导致英年早逝,只是深切地感受到了生命之脆弱,岁月之无情。
饭桌上,你依然很随和,反宾为主为我倒水添酒。一点没变,还是我们的“老五”。我们回忆起四年里的星星点点,思念的情感在话语中释放。
依然记得,那个温文尔雅的小单,在我们读书时去学校找你,他走后,舍友们一直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二十多年过去,小单变成了单总,变成了你的老公,你儿子的爸爸,瘦削的身材也变得健壮敦实。他满面笑容,语调温和,儒雅依旧。当看到我家先生的细心体贴,你不住嘴地赞赏。当得知我的那位经常做家务、做菜时,你这个而今事业越做越大的女强人羡慕不已,说,下次来不到外面吃了,在家里让兄弟給熬大白菜吃,并且说你最爱吃这个菜了。
打开手机,你翻给我看着你的那一片五彩斑斓的花圃,那是你的事业;翻给我看那个英挺帅气的男孩,那是你爱情的硕果,你在翻看的过程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的心依旧那么细腻,记得大学时你知道我喜欢集邮,曾叫你的爸爸给我们宿舍每人邮来一套建国三十五周年的纪念邮票,我十九周岁时宿舍送的生日礼物是你和老三去买的集邮册。你家里来人了不管捎到什么好东西,总是挨个分给大家分享。你是城市的孩子,但对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从不歧视,你和宿舍其余的六个人都亲密无间。二十多年过去,你依然如此。这次来,心思细腻的你给我、我的女儿、丈夫还有我的妈妈都一一捎了礼物。忆起昔日读书时你来烟台去我们那个偏僻小山村的时光,你记忆犹新,说起当时我妈妈招待的情形,你感慨道:“老毛,一定要好好珍惜妈妈健在的时光。我妈妈那天还兴高采烈地参加她学生举行的聚会,结果回来就……”说着,你的眼睛湿润了。你说给我的妈妈捎来的是即墨特产——一坛老酒,老人喝着对身体好。你还说,等我妈妈来我家时告诉你,你要来看她。
我们叙谈着,欢笑着,相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知不觉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你还在叮嘱着要我少上网,好好保重身体。
天不知不觉飘起雨了,大约老天也感受着我们离别的凄楚吧。你在车上不住地挥着手。我的视线追随着你们的车渐渐远去,不知不觉中变得一片模糊……
人真是活宝,昨天我们还隔着漫长的二十三年岁月,今天就相聚在眼前。
漫长的二十三年时光,多像一道分水岭,把我们搁在了山峰的两边,没有交汇,没有合流,就这么各自在自己的河道沟谷恣意地流淌着。但是,一旦绕过岁月的山岭聚合在一起,我们的情谊依然水乳交融般亲密。
你走远了,你的话语还在耳畔响起:多出去走走,你喜欢写作就应走出去才有源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