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站在超市的食品柜前,她拿起一瓶八宝粥,看了看生产日期,正要放回去。不知咋的,手一抖,“咯噔!”罐子掉进货架了。她心里一惊,忙一缩手,却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
“向虎!你啥时候来的,我咋没看见你走过来?”
“你没看见咯,我早就过来了,······看你挑东西,老半天······"
雁子笑了,小眼睛咪成了一条线,就是想见见你,就是想这样地站着,这样走走就好。雁子又笑,笑他,条纹的西装,手织的毛衣翻着淡黄格子的衬衣领子,脚下咋又穿了一双绑带子的黑大头皮鞋?上衣敞开着,红色织花的毛衣露出来,他两手插在裤兜里,也不看她,看着商品吧,眼睛也亮着一星点儿的笑。
“兄弟,你脸上的青春豆咋不见了?以前不是有吗,还挺多的吧!”
“人长大了嘛,早都没了!都二十五了还!”
雁子是零七年在东郊上学的时候和向虎认识的,是在一家书店里。那时的向虎拿一本又大又厚的绘图书籍,低着头翻看着,偶尔,两腿换一下站立的姿势,表情很专注,目光始终没有离过他的书本。雁子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看一眼他淡橘色的大格子的衬衣,干净的牛仔裤的裤包上面还有国旗样的图案,穿一双城市里很罕见的手工布鞋,黑条纹带松紧的鞋面子,有点旧。头发呢,竟有点白丝丝地,猛子一看,面前这个小伙,竟很是有点苍桑的味道。
他原来是建筑科技大学的学生。那时,我有空总去那个书店看书,于是就慢慢地与他熟识了,也知道他来自骊山脚下,在校学习混凝土建筑专业,来这个书店,原来是他发现了一册很实用的课外读本,翻翻看想在上面查一点资料的。
那天,雁子终于央得他带她去他的学校玩.她很小心的跟着他走进校门,还轻轻地喵校警一眼,慢慢地走过去,等走远了,看不到穿制服的人了,她的脚步才轻松起来。向虎很无畏,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很长,总是走在她前面。
“这是读书馆,这是电教大楼,那边是宿舍区。这栋是教学楼······我上去拿一本书,你站在这里等我!”
雁子看向虎说着话,又跑开去,自己就依然站在哪里,抿了嘴巴,睁了两眼四处张望。
这个校园好美呀,它像一个大大的风景园,高大的白杨树的林荫道,绿树掩映的小树林,有草坪,青草长长地舒展着叶子,呈自然生长状。林中有鸟,草中有石,高大的楼房,来来往往的学生倒成了美丽风景的点缀了。
“乱看啥?给!”
向虎忽然出现了,雁子吓了一跳,笑了,“我还以为你是路过的学生呢!”
他不回答,径自走,雁子拿着书,慢腾腾地跟在他后面,眼睛还在乱瞅,向虎已经在小树林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面坐了下来。他看书,那神情好像他又走进了书店,忘记了他身边不远处还有在谈笑的男女同学,身边还有个拿了一本书,穿着黑色针织衣服,牛仔裤,平底皮鞋,脖子上挂了手机的雁子。
远处平展展的操场上,有学生在打篮球,传来了阵阵欢呼声,还有篮球撞击篮板的声音。哪边又是谁的手机在放着青脆的打击乐?操场边,白杨树行,一个青年双手插在裤兜里,背靠着杨树,笑着,在对他面前的女孩大声地说着什么.电教大楼下面,谁在踢踢踏踏地跑?一个又要撵,用长带子的书包向前打着那个的背,一个一闪,撞着身边抱书的女学生了!哦,他在做什么?那是一个道歉的姿势,还在说些什么? ——是英语焉或日语,世界语,或其他?
“走,吃饭去!”
向虎一脚跨下石头,这次是和雁子一起走,相跟着进了用餐大楼。那餐饭吃得很是香甜,软软的筋道的刀削面,向虎吃了一大碗,雁子吃了一小碗,静静地吃完饭,再谁给谁递了纸巾搽了嘴,都扔掉,又互相看了嬉笑。
“你总是看书,累不累?”
“我把学校当书店了!”
“那,在校外呢,还不一样!”
“我把城市当书店了!”
这句话很经典,学到雁子这里,就全给变了味道。雁说:
“我把社会当书店了!”
过马路,十字路口人挤车也挤,雁子一下子拉住向虎的手。来来又往往的匆匆的人流呀,有男的,女的;有老的,少的;有骑车的,拉箱的;有喜笑颜开的,满脸城府的,几腔油滑的······
人生呀,是一本书。
向虎,我把人生当书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