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一只木盒子,盛满了夏日里最充裕的那些阳光。
当别人的阳台上爬满藤萝,鼓出可人爱的蓓蕾,我小心翼翼地照料着我的阳光。它不哭、不闹、也不笑,开不出纷繁的花,生不出葱郁的草。可我,欢喜它这般。
我挑了向阳的窗口给它,到了雨季支起一面小伞,起了风尘合上百叶窗,准时地在迫近暮晚的紫日前收起那些向日葵般的灿烂,日日不忘。隔了夜的阳光,躺在月白的晚风下,恐会受潮吧?
我的往昔,曾编撰了数不尽的入梦前奏,迫使自己相信,那是一只好友馈赠于我,莫不然,是某个与我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以莫名的方式寄送于我的盒子。
那样子的人,兴许是命中注定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在某处转角,与我相遇的人。
前世未了,今生再续,而木盒是前世今生的唯一信物。
那该是个美丽又不免俗气的长话,是我匆匆睡去的星辰下,一个醒不了的梦。
木盒终归是有个缘由,遇着了我,如此的一个凡夫俗子。
那样的青空下,我曾遗忘了柳芽初绽的模样,也鲜少探寻河沿的桑葚何时紫熟。我不加迟疑地书着字,在那样昏惑的日光灯下,在那样三尺桌案伏笔。匆匆一梦,几度浮华,板书的那个人说,待到阳光最盛的时令,这个梦就会睡醒。
我备了一只木盒子,从那时起,豢养那些阳光。
他们说,我喜欢梦,梦一般的过活。
我的小小的惬意,被收留在他乡的小姑家中。那是个毗邻海岸的小城,不失柴米油盐的情趣,亦逃不出朝九晚五的宿命。于我而言,那里陌生又不失亲昵,喧扰却别有娴雅,我安详于一个陌生人的与此不争。
多少次,在清透的晨曦的召唤下,比叫卖豆花的师傅先一步迎来朝日,我蹑着足,小心翼翼地,不去清扰城市的鼾声。越过城郊的底线,穿过赶早布置早市的渔镇,一路上不动声息地把沥青走成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