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救医室
他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已经秃得非常厉害,就像是一块光光的石头,再加上留在两边精心梳理过的头发,以及长方形的脸庞,整个人都显得硬板板的。
当他放下梳子的时候,发现桌上有根黑色的羽毛。是不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他皱了皱眉,把羽毛取下,扔进垃圾桶。他在这个学校当了这么多年的生活辅导员,仍然得不到学生的尊重么?
这时,一个女学生敲门进来:“老师,小奇说不出话来了!”
他奔进教室,分开围观的学生,来到那个叫小奇的学生面前,关切地问:“小奇,不舒服么?”
小奇点点头。她张大了嘴巴,然后摇摇手,从她喉咙深处发出奇怪的咿呀声。周围的同学都睁大眼睛望着她。
辅导员皱皱眉。小奇只好在一张纸上写道:“老师,我的嗓子旧病复发了。”
辅导员把手伸向小奇的额头,小奇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她一直很怕辅导员,有传闻说,辅导员的脾气很火爆,有时候还会打人。其实这是同学们在开玩笑,因为辅导员平时一直板着脸,所以同学们私下都喜欢把这当成笑料。但头脑单纯的小奇却很信这些。
“别动!”辅导员命令说。
小奇乖乖地不动了。辅导员摸摸她的额头,试了试她的体温,摇摇头说:“其他同学去上课,我带小奇去医务室。”
辅导员带小奇走出教室,穿过几重长廊,向学校的深处走去。
起先,脚下还是崭新的地板,但随着他们的前行,越来越破旧,渐渐变成了带裂纹的青色的方砖地。
小奇瞄了瞄四周,遇到的学生越来越少,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个人。辅导员在前面踏着方步,他的步子很大,声音却很轻,小奇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猫。猫捉老鼠前的步子就非常轻,比树叶落地的声音还轻。
东海学院历史悠久,先后扩建过多次,现在他们要去的,是学院最老的院子。四周围墙上油漆斑驳,有的地方还有“文革”时期的口号。墙头上是生锈的铁丝网。
医务室是这里最古老的建筑一一比小奇爷爷的年龄都大。门口有一棵古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树已半枯,无力地挥着枝头屈指可数的黄叶。
树上落着三只乌鸦,见小奇他们走来,并不飞走,只是望着他们。小奇和它们对视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乌鸦的眼光让她生厌,她觉得屠夫就是用这种目光打量待宰的羊羔的。
到了医务室,辅导员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应声。他尝试着推了,一下,门摇晃_了—下,开了。浓烈的消毒水味伴着尘土气息直扑鼻腔。
“医生在吗?”辅导员喊道。
没有人应声。
屋子里有一张旧办公桌,桌面上垫着块玻璃,已裂成了两半,用黄色胶带勉强固定着,胶带的边沿都磨损得卷了起来。紧挨着桌子的是褪色的衣帽架,架上挂着生锈的听诊器。整间屋子只有一扇窗户,窗玻璃实在太脏,所以虽然是晴天,房间里仍十分昏暗。
辅导员把小奇安顿在一张椅子上,说:“医生大概去上厕所了,过一会儿就回来。我先去给你开张假条,看样子你要休息一阵了。”
他出去的时候关上了门。
过了很久,医生仍然没回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奇觉得似乎已过了一个世纪。这古老的屋子里,每个角落都是阴气森森的。
椅子很不舒服。扶手上的油漆已暴起不少,让人想起蜕皮蜕了一半的蛇。小奇从扶手上抽回胳膊,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对面有个架子,上面摆着很多瓶子,有棕色的,有透明的,上面还贴着标签。
小奇的视线定在一件东西上,那是个一尺来高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液体,罐子底部有很多状似油脂的沉淀物,液体里浸泡着什么东西。
那是两只球状物体,上面布满红色丝络。小奇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她走了过去。
窗外有扑翅的声音。
小奇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卷报纸。看日期应该是今天的。报纸的头版上有一张男人的照片,下面写着“通缉令”。
小奇把报纸拿了起来,发现照片的旁边还附有小字:
今日上午,一名八岁女童被发现横尸于市郊。尸体布满刀伤,惨不忍睹。双目也被挖去……
挖掉了眼睛?小奇接着往下看。
凶手所使用的手法与十年前的一桩案件十分相似,当时的罪犯也是将受害人挖眼后杀害。该案至今未破。警方曾将该受害人的父亲列为头号嫌犯。题图为当年的通缉令…一
一只乌鸦落在窗台上,歪着脑袋打量着小奇。
小奇盯住那张照片:浓浓的眉毛,瘦长的脸颊,头发有点秃。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一阵啄驳声传来,她转过身,只见乌鸦正在扑打着窗玻璃。它似乎想进来。小奇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照片上:究竟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呢?
啄驳、啄驳……乌鸦用力地啄着窗玻璃。它翘着尾巴,十分卖力。
一个模糊的概念开始在小奇脑子里形成,那个人…·应该就在自己身边……她的手脚一阵冰凉:想起来了,那男人和辅导员很像!她的脑袋里“嗡”-—下。
身后的啄驳声大作,只见数不清的乌鸦落在了窗台上,它们拥挤着,用爪子、翅膀、头和嘴,扑打和撞击着窗户。黑色的羽毛落满了窗台,就像正在下一场黑色的雪。乌鸦眼里闪着狂热的光,屋子里似乎有什么吸引着它们。
小奇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手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凉凉的。她扭头一看,是那个玻璃罐,她正和罐里的东西面对面。而盛放在罐里的东西,竟然是两只人眼!眼睛已被泡成了灰色,它们鼓胀着身上的血管,盯着小奇。
2回家
小奇飞奔出医务室,险些绊倒在台阶上。
她看到无数的乌鸦贴在玻璃窗上,窗户上已经被啄出了个洞。已经有乌鸦钻了进去,盯着玻璃罐里那双眼睛呱呱直叫。她只听说过乌鸦会对闪光的东西发生兴趣,却没想到它们连红艳艳的眼珠也会喜欢。想到这里,小奇一阵恶心,头也不回地跑向寝室。她要回家,家里有治自己病的药。
同学们都在上课,此刻寝室没有人。小奇把自己的东西统统丢进书包。然后抱着书包跑出寝室。她想先给家人发个信息,但掏出手机来一看,手机没电了!她脑子里又“嗡”一声,低着头往前冲,正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她停在了寝室门口。辅导员正站在那里,他盯着小奇:“去干什么?”
小奇退了一步。
“看过医生了?”辅导员问。小奇摇头。
辅导员看到了她的书包:“想回家?”小奇点头。她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我的车就在外面。”
辅导员盯着前面的路,他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小奇坐在旁边。她觉得辅导员关节突出的手指实在干枯得很,且又细又长,有点像鸟爪子。安全带很紧,但小奇宁可不系安全带,那样可以随时逃走。她忍不住瞟了眼辅导员:浓眉,长脸,秃顶。和照片不同的是,辅导员的脸更胖点,更圆点,头发也更少点。
小奇竭力保持着冷静。
车子在市公安局对面的中国移动营业厅前停下。辅导员走下车:“等一下,我去交话费。”他走进大厅。
小奇的心“怦怦”跳着,她看到公安局里走出两名百家乐算法与技巧警察。小奇咬咬牙,她瞟了眼营业厅_辅导员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她冲出车门。两旁汽车纷纷刹车,司机们冲小奇直挥拳头:“走路要长眼睛!”
小奇没工夫解释。她一口气冲到那两个警察跟前。那两
人好奇地打量她:“小妹妹,需要帮助?”
小奇拼足了力气,却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她手舞足蹈地想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却做不到。
两个警察摸摸后脑勺:“这孩子怎么了?”
其中的一个伸出手来,摸了摸小奇的额头:“呦,这孩子在发烧。”
小奇忽然看到一个警察口袋里别着个本子,她伸手把那本子揪下来,兴奋地看到里面还夹了只钢笔。
“你要做什么?”那警察惊道。
小奇在本子上写道:“有重要的事情:我的辅导员是……”笔却突然写不出字来了。小奇用力划了两下,依然写不出来。大概是墨水用完了。
身后一个男音响起:“小奇,你在做什么?”
小奇的心—下凉了,她回头看到辅导员的脸,那张脸上带着狐疑。
“这是你家的孩子?”一个警察说,“她好像生病了。”
“我是她的辅导员,正要送她回家。”
“身体不舒服就别让她乱跑。”另一个警察说。他拿回本子,对奇挥挥手。
小奇乖乖坐回车里。辅导员盯着她:“你刚才想做什么?”
小奇低下头去。她的心跳得好厉害。
辅导员搔搔头:“对了,你说不出话。”
他系上安全带,车子重新启动。
小奇望向窗外,外面阴云密布,好像要下雨了。
车刚停,小奇就跳下车,她跑到家门前一个劲儿按门铃并祈祷妈妈赶紧出来。
妈妈没有出来,倒是门缝里的一张字条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抽出纸条,上面写着:“爸爸妈妈出差一星期,你的手机无法接通,我们联系不到你。你若回家,要乖乖的哦。”
辅导员走了过来,他看到了小奇手里的纸条:“哦,你父母出差了啊……”
不祥的预感袭过小奇的心。那张报纸上的内容出现在她脑海里:刀伤,尸体……辅导员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睛黑得发亮,让人觉得里面有个无底的深渊。小奇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双眼睛的目光下微微颤抖着。
辅导员似乎不喜欢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把脸转开:“我本来想告诉他们,你应该休息两天。看来没必要了。我走了。照顾好自己,记得要吃药。”小奇冲他摆摆手,辅导员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3夜半惊魂
小奇把门狠狠地关上,上了锁之后,她长长出了口气。
天黑了。夜归的鸟儿掠过窗户,投下模糊的影子。
小奇在电脑前忙碌着。她刚刚吃过药,已经不发烧了。晚饭就摆在桌子上,但她根本没动。她现在没心情吃晚饭,她在查询十年前那宗案子的情况。
网络上提供的情况与报纸上的大体相似,只是更详细些。资料中包括了通缉令上的照片。小奇紧紧盯着那张照片,对比着他和辅导员的脸有什么不同。
“砰砰!”似乎有人在敲门。
小奇的家是一座独立的楼房。距离他们最近的建筑也在一公里以外。小奇的父母平时和别人少有来往。那么,此时来的人是谁呢?
“砰砰”的敲门声又响了。
小奇很奇怪,为什么来人不按门铃呢?如果是在平时,她可能随口就问一声:“谁呀?”
但是今天不一样,她张开口却没叫出声来。于是她站起身,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向门口。
“砰砰!”来人又敲了两下。
北风已经起了,晚上开始有了寒意。小奇下意识地缩缩脖子。她把手放在门锁的把手上,刚要转动,又停住了。她把眼睛凑到门镜前。通过门镜,她勉强看到门口有个人影,个子很高,不像是女人或者小孩。
是谁呢?小奇的手凝在了把手上。
那个影子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月亮在那人的背后,外面的光线暗得很,因此他的样子小奇根本看不清楚。
是谁呢?会不会是爸爸?应该不会吧,爸爸跟妈妈一起出差了,要回来也是要和妈妈一起回来啊,何况爸爸妈妈都有钥匙,如果要进来的话会自己去开门的。
“砰砰!”门又响了两声。
门外的人到底是谁?小奇又仔细地打量了打量。那人的一只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长长的,可能是尺子,也可能是条鱼,也可能是——刀……
刀!这个词在小奇的脑海里滑过的时候,她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是不是报纸上那个杀人狂来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凉了下来,她慢慢缩回自己的手,生怕弄出一点响动。然后颤抖着脱下拖鞋。
“砰砰!”那人又敲了两下门。
小奇赤着脚踩在地上,寒意从地板渗进脚底,沿着她的脚向上涌起,穿过她的小腿,漫过膝盖,继续向上移动。
“砰砰!”
小奇忽然很想尿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她控制住自己,慢吞吞地挪着步子,离开了门口。敲门声依然响着,但小奇连头也不敢再回。她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摸索着向摆放电脑的书房走去。当离开门口有一段距离之后,她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小跑着奔进了房间。然后又轻手轻脚地把这房间的门关上,锁好。
敲门声停止了,然后有好一阵不再响起。
小奇曾经很喜欢自己家所在的环境,远离其它居民区,可以充分享受市郊的清净与安逸。但此时的她只想让什么人碰巧路过自己家,哪怕一个人也好。
小奇忽然想了起来,自己可以报警啊!她赶紧去掏手机,但摸了个空,手机去了哪里?小奇急出了一身汗。她忽然想起来,可能是丢在辅导员的轿车里了……
好在家里还有电话,书房写字台上就有一台。小奇迅速抓起话筒,拨通了110。
电话那头是个很浑厚的男音,给人以安全的感觉:“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小奇刚张口,又无奈地闭上了:该死的嗓子!
“喂?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喂?有人在么?”电话那头的人依然在问。
小奇憋足了吃奶的力气想发出一点声音。但喉咙里发出的始终只有沙哑的“啊”“呀”声,一句成型的话也说不出来。对方耐着性子听了很久,随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小奇放下了电话。她知道今天想报警大概是不可能了。不过那敲门的人似乎已经走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砰!”书房的窗子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小奇吃了一惊。
“砰!”窗子又响了起来。小奇惊慌失措,她明白,对方并未离开,而是绕到窗户跟前了。糟了,虽然窗户上拉着窗帘,而且屋子里没有开灯,但是电脑的屏幕是在发着光的。对方肯定透过窗帘看到了。要不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个房间的窗户?
小奇再次拿起电话。她一定要再试一次,就算不能说话,她也要设法引起接电话者的注意。
对了!小奇忽然想到了,不一定要报警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也可以啊!她拿起话筒,用颤抖的手指拨下了号码。窗户上“砰砰”声不绝于耳,但她根本无暇顾及。电话听筒里响起了嘟嘟声,随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啪嗒。”电话忽然没有了声音。
小奇把话筒放下再重新拿起,话筒里依然没有动静。小奇的后背上忽然略过一丝凉意:有人把电话线破坏了。
随即电脑屏幕也黑了,看来,连电线都没有逃脱厄运。
“砰砰”声再次响起。
小奇抱着膝盖缩在书房的角落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胃里冷冰冰的已经纠结成了一团,她紧张得几乎要吐出来。
4虚惊一场
小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务室。
夕阳已经将近落山。窗外的乌鸦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医务室里静悄悄的。地板上依旧铺着那叠报纸。
小奇尝试着动了动,却动不了半分。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被绳子绑在了椅子上。
“救命!”她大吼着,这才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那玻璃罐依然摆在她面前的架子上,里面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她。
小奇扯着嗓子大叫着。然而周围没有人回应。四面的墙壁像雪白的狱卒,冷冰冰地监视着她。消毒水的味道浓得让她作呕。她挣扎了起来,绳子却在她身上越勒越紧,疼得她流出了眼泪。
依然没有人来救她。她挣扎了许久,累了,一边喘气一边低下头去,进入眼帘的正是那张报纸。小奇没好气地向它伸出脚去,用力一踢,报纸飘了起来,哗啦哗啦抖动着,上面的铅字在她面前翻飞,弄得她眼花缭乱之后再渐渐定格。
依然是那张“通缉令”的照片。那个脸又方又长、眉毛浓密的秃顶男人。照片上的男人忽然对她咧嘴一笑。小奇的心险些跳到了嗓子眼——照片上的内容“哗”地变了,不再是那个男人,而是换了一个孩子,一个四肢被紧紧绑住,浑身是血的女孩子。小奇一阵头晕目眩:那女孩正是她自己。
“滚!你这混帐报纸,滚!”小奇奋力地一踩报纸,身体失去平衡,她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面前的架子发出“嚓啦啦”的声音,眼看就要散架。
“不,不要!”小奇惊慌失措地叫着。
那罐子里的眼睛依然在看着她。眼神由冰冷变得越来越邪恶。那双该死的眼睛!架子左右摇晃着,罐子底下沉积的粘稠物随着颤动扬了起来,罐子里一片浑浊。终于,架子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罐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渣擦着小奇的脸飞过,她刚上了眼睛。“爸爸……妈妈……”她呻吟着,“我想回家……”
有东西滑进她的手里,湿湿的,软软的,似乎还很有弹性。奇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颗快被挤爆的眼球。
小奇就在此时被惊醒。她睁开眼睛,阳光正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桌子上的闹钟显示现在是早上九点钟。远处的建筑工地上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屋顶上还有鸽群带着哨音飞过。
自己的身上还是穿着那件薄外套,看来自己是在墙角里缩了一晚上。她尝试着扭动了下肩膀,觉得浑身酸疼。
门铃声再次响起,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屋子里有人么?”声音有些熟悉。
小奇大着胆子来到门前,从门镜里看了一眼。门外站着两个警察,正是自己昨天在公安局门口见到的那两个。
小奇打开门,那两名警察一见到她,吃惊地说:“原来是你啊!”
其中的一个警察问道:“昨天晚上12时32分,你曾经拨打了报警电话,是么?”
小奇点点头。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另一名警察说:“110接线员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却迟迟没听到有人说话,于是就先挂了电话。后来又觉得不对劲,再给你打回来,发现已经打不通了。就通知我们查到了你家的地址。昨晚出了什么事吗?”
小奇从桌子上抽出纸笔,写道:“我怀疑前两天残害小孩子的凶手就在我身边。他很有可能是我的辅导员老师。”
两名警察看了看这张字条,然后又看了看小奇,说:“那件案子在昨天晚上被侦破了,凶手已经被捕,是一名中年妇女。她是东海学院的一名校医,根据调查,她很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凶手已经被捕了?小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说来,辅导员老师根本不是凶手了!自己—直是错怪了他……
送走警察之后,小奇又坐到电脑前。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把她照得浑身暖洋洋的。今天真是个好天啊!
电力已经恢复,小奇现在又可以使用电脑了。电脑的桌面上有几个文件,那是她昨天晚上下载的有关于十年前那起凶杀案的材料。她点开其中的一个正是那张通缉令。
又方又长的脸,浓黑的眉……或许只是相似而已。小奇摇摇头,她准备把这些文件删除。
门铃声又响了。
小奇跑去开门,是辅导员老师,他手里还拎着个长长的塑料袋。
“嗨,小家伙,早饭吃了没有?”他友好地拍拍小奇的头。小奇觉得老师的样子在阳光下其实挺慈祥的。她微笑着把老师让进屋子。
“小奇,身体好点没?我昨天晚上买了条鱼,准备给你补一下……你父母不在,身为老师我有责任来照顾你。”辅导员说,“不过昨天晚上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我去敲窗户,也没人搭理。你是不是睡得很熟啊?”
小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自己竟然怀疑这么好的老师是杀人犯?真是烧糊涂了!
她把老师带来的鱼放进冰箱,接着跑去倒水沏茶。辅导员一面参观着小奇的家,一面赞叹着:“好漂亮的地板砖……好大的房子。”
他走到书房时,停了下来。电脑屏幕正亮着,那上面显示的正是十年前的那张通缉令。
小奇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却发现辅导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
辅导员猛的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像是换了一个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向小奇逼近了一步,双手按住小奇的肩膀。
茶杯掉到了地板上,摔得粉碎。小奇的裤脚被水打湿了。肩膀很疼,老师的手很用力,他的指甲已经陷进了小奇的肩膀里。小奇想说点什么,但她张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刚才那两个警察没走该多好,她想。
辅导员把她拎了起来。他力气好大,拎小奇就像拎一只小鸡:“大概你已经知道了吧?没错,我就是十年前那宗凶杀案的案犯。我隐姓埋名了十年,不过看来这些都白费了一你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他说,“我只好把你灭口。没办法了,孩子,谁让你这么机灵呢?”
辅导员拎着小奇走向地下室。小奇拼命挣扎着,但根本无济于事。地下室的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房子外面依然阳光灿烂,工地上依然机器轰鸣,鸽群依然在天空盘旋。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5柳暗花明
两名警察来到路边的煎饼摊前,其中一个对老板说:“来两个。”
滋滋的油烟混合着热气扑面而来。
另一名警察始终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他的同伴说:“小赵,想什么呢?”
小赵回答:“刚才那孩子……我总觉得她家有点不对劲儿。”
“她家有点不对劲儿?”
小赵拍着自己的脑门:“确实,那孩子家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孩子看起来也很老实……”
“嗯。”他的搭档说,“煎饼快好了,你先来个吧。”
小赵依然愁眉苦脸地想着:“究竟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他的搭档有点不耐烦了:“如果你觉得不对头,可以回单位之后再给她打个电话……”
小赵的眼睛一亮:“电话!对,是电话!”
他一拉搭档的袖子,急匆匆地说:“快走,那孩子可能有危险!”然后转身就走。
他搭档不知道怎么回事,悻悻地把钱丢到煎饼摊上:“不用找了!”然后问小赵,“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那孩子昨天晚上报警了,对吧?”小赵说,“可是后来打回去就打不通了,证明有人切断了电话线。”
“嗯,有道理,这又证明什么呢?”
“证明有人想对那孩子不轨!”
“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那孩子不是说,怀疑什么人是前两天凶杀案的疑犯么?”
“可是那件案子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啊!”
小赵跳到警车前,打开车门:“万一还有另一件案子呢?万一她发现了别的案子的嫌疑犯呢?”
他的搭档一呆,然后点头:“我明白了!”他也跳上警车,然后掏出手机,“那孩子说昨天晚上她家的电话线,电脑宽带、电线都出了故障,但是今天早上就恢复了。我打电话问—下通信公司和电力公司,看看是不是他们来检修过。”
小赵发动车子_警车的发动机开始慢慢地启动。
他的搭档打了两个电话,然后阴沉着脸把电话挂断:“通信公司说他们并不知道线路出故障的事情,更没有派人来修理。电力公司也是这么说的。”
小赵一面打方向盘一面说:“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昨天有人曾经想去袭击那个女孩,因此切断了她家的通讯线路,防止她和外界联系。但是无法侵入房子。为了让受害人麻痹,他又修理好了线路。我看他很有可能今天动手。”
“那为什么咱们刚才去的时候孩子还是好好的?”
“早上是上班和上学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比较多,如果他这个时候动手,会有很多目击者。后来咱们又去那孩子的家拜访过,他看到咱们在场,肯定更不会轻举妄动。咱们离开的时候是十点钟左右,这个时候住宅区已经没人了。临近工地上的噪音又可以成为他很好的掩护。他选择这个时候动手再好不过!”
他狠狠地踩下油门:“更糟糕的是,现在是白天,一般人在心理上会放松警惕。而咱们刚才又去拜访过那女孩,还告诉她那件案子的凶手已经被抓住了。那女孩肯定会更大意……坐稳了,咱们必须更快点!”
辅导员把小奇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小奇激烈地扭着身体,挣扎着,眼神里透出恐惧。男人抚摩了下她的脸:“听话,别乱动。不听老师话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哦。”
他举起刀子刀刃上闪着光。
“砰砰砰!”小赵用力地砸门,“有人在家么?”
门里面没有动静。搭档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轻轻对小赵说:“周围的墙壁上,玻璃上,都有被敲打的痕迹。但这里的玻璃是采用了有机材料的特殊玻璃,窗户_匕还有金属网,想侵入的家伙大概折腾了一晚上都没能进去。”
小赵又用力地砸了一下门,然后用脚踢。
“躲开,让我来!”他的搭档后退了几步,然后用肩膀奋力一撞。
门呻吟了一声,开了。
“你守在门口,别放过任何可疑的人。我进去看看。”小赵一面说,一面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干净。地板上、沙发上,都没有任何厮打过的痕迹。
小赵的脑子转得飞快:如果没有厮打的痕迹,那么就有三种可能。第一,没有发生过搏斗;第二,发生过搏斗,但很短暂;第三,这里被人有意整理过。
他又转向另一间房间:“屋子里有人么?”
没人回答。地板上有个摔破了的杯子,该死!”小赵暗自骂了句,自己没带木仓。
“啪。”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他转身,眼前是长长的走廊,阳光无法到达它的尽头,那里黑漆漆一片。他捏紧了拳头,沿着走廊走了下去。
他伸手去摸开关,没摸到。前面是哪里?厨房?仓库?
前进了几步_眼前越来越黑。
那孩子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
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门,小赵弯下腰,放慢了速度。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那扇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门上贴着的米老鼠贴画,看到有点生锈的门把手。他把手伸过去,攥住那东西,锈蚀的部分滑腻腻的很不受用。他转动了把手,木头门发出的声音像人在尖叫。一道冷风扑面而来。小赵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锋利的东西插进了他的左胳膊,切进了他的皮肤,卡在肌肉的纹理中。他可以感觉到那东西冰冷的边缘,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随着鲜血从伤口中喷涌了出来。
他感觉不到疼,因为没有时间感觉。
他的右手向前一探,摸到了一样东西,软软的,暧暖的,潮潮的,摸上去像人的皮肤,还有毛茸茸的感觉。
当小赵意识到那是一只人的手臂时,他将它死死地抓住,然后往前一推,向怀里一拉,再向下一压。
他听到了咆哮,成年男子嘶哑的咆哮,让他想起疯狗的狂吠。
对方在反抗,大力地反抗,小赵感觉到那把利器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对方要把它拔出来。他的右手迅速向前探,探到了一个开叉的东西,那是手!他继续向前摸,摸到了那人的大拇指。
小赵用力地一掰,“喀嚓”的声音连从门口匆忙赶来的搭档都听得到。
持刀的人大吼一声,浑身剧震。拿刀子的手也松开了。
小赵将右手伸到那人腋下,继续弯腰,胸膛几乎挨到了地板,然后突然发力。这是他从柔道老师那里学来的招数。
对方从侧面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咆哮声停止。
小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顾不上手臂上的刀子,便和搭档寻找照明开关。
灯亮了。
那女孩就绑在一旁。还好她没事,只是浑身裹着胶带。
当小赵揭开她嘴上的东西时,那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天啊,她能说话了!
搭档在一边用手机联系总部。小赵给孩子松了绑,踢了—下地上的罪犯,那家伙没动弹。小赵喃喃地对女孩说:“没事了,别害怕……”
他扶着女孩,走出房子_沐浴在阳光下。
蓝天,白云,小鸟在头顶飞翔,一切都那么美好。他感到全身一阵放松,连伤痛部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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